林大娘自然也沒想到眼前的場面，她沉默了許久，把目光看向溫阮。
溫阮想了想，才走到林小西的身邊說，“小西姐姐，我知道你的難處，可這事不是說笑的！”
“你知道的，若是二哥……若是二哥沒了，你怕是要被……”
“我知道！”林小西眼裡噙著淚，她那張清秀的臉上全是悲傷，打斷了溫阮的話，“我願意的！”
“活埋我，我也願意！”
她說的認真，有著一股不畏懼生死的勇氣。
這下，溫阮真的覺得難辦了。
倒是在一側的林二元和羅氏哭的死去活來，他們根本沒想過要用林小西去換回林小北，即使林小西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可是都養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沒感情呢？
而且，林小西是個手腳勤快又聽話懂事的姑娘，他們哪裡捨得送女兒去死？
別說是十八兩了，就是一百八十兩……他們也絕對不同意。
“姑母！”林小西跪著走到林大娘的身邊，她誠懇的說，“是我不要臉，是我不知廉恥，我這些年一直都愛慕二表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想要嫁給他，是我的痴心妄想！若不是二表哥如今出事，我絕對不會開口求你的……”
“姑母，你就讓我嫁給二表哥吧，若是二表哥能醒來，再休了我也沒關係，我願意去林家祠堂裡，或者去山上做姑子，都行的！若是，若是二表哥沒了，求你，讓我跟著他走吧！我不願意他在黃泉路上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求你了……”
說著，林小西對著林大娘狠狠的磕了幾個頭，額頭上瞬間出了血。
無論是村裡的人，還是林家的人都說，鬱家最出色的孩子，其實是鬱危。
可林小西從不這樣想——
她覺得最出色的人，是鬱民。
她這個二表哥，不止能聽風就能辨認出是否會下雨，還能把荒地養的肥肥的，來年種出滿滿一地莊稼。
最重要的是，她說什麼，二表哥都會認真地聽。
他不像大表哥鬱陽一樣爽朗又高大，也不像三表哥那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但是他卻是最善良的一個人。
也是因為善良，才會被人欺負，以為他沒脾氣。
林小西想，二表哥這樣的好人，不該一個人去黃泉路上，她得去護著鬱民，讓他走的安心一些。
“小西！”林大娘嘆了一口氣，“姑母從沒覺得你配不上你二表哥！”
“只是孩子，姑母希望你想清楚，若是你二表哥沒了，姑母是要讓你陪著他一起走的！”
“你為你爹孃想想，再來回答姑母！”
林小西沒想到林大娘會這麼說，她本以為林大娘會嫌棄她的出身。
林小西又哭又笑，她說，“姑母，謝謝你！”
說完，她又跪著到了林二元和羅氏的身邊，“爹孃，請恕女兒不孝！”
她一邊說話，一邊又‘砰砰砰’的磕頭。
林二元抱著哭的死去活來的妻子，羅氏見林小西臉上全是血，終於是忍不住了。
她抱著林小西，嚎哭，“我的兒啊！你這是在割孃的心啊！”
“你要讓娘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從私心來說，羅氏肯定不同意這門親事。
可羅氏畢竟是把林小西從小養到大，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有多固執，只要林小西下定決心的事，她是改變不了的。
其實，羅氏真不知道林小西心裡有人。
林小西隱藏的太好。
此時，馬氏撇了撇嘴，冷笑著說，“有啥哭的，可有十八兩銀子呢，我若是……”
“滾！”
羅氏抬起頭，朝著馬氏就罵，“你這個下賤的東西，你眼珠子掉進錢眼裡了？就知道錢錢錢？你小閨女才九歲，你也捨得推出來？”
“關你屁事！”馬氏也不服輸，雙手叉腰，“你連個野種都捨不得嫁，我願意嫁我閨女，你管得著？”
羅氏此時正沒發洩的地方，她一聽馬氏的話，就抓住了馬氏的頭髮，使勁的扯，“老東西，我打死你！”
周圍的人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在哭的羅氏，這會彪悍的不行！
羅氏常年做農活，力氣比只知道偷懶在家的馬氏強了不少，她撕打馬氏的時候，魏家沒有一個人敢上來幫忙。
等羅氏把馬氏的臉抓花了後，她看著鼻青臉腫的馬氏又吐了一口口水，“再敢說我家小西的半句不是，老孃不止抓爛你的臉，老孃把你舌頭都拔了！”
羅氏其實也吃了一些虧，她臉上也有抓痕，頭髮更是亂成一團。
可她很是驕傲的看著林小西說，“別怕，有娘呢，看誰敢胡說八道！”
等處置完馬氏，羅氏才走到林大娘的身邊。
“妹妹對不住！”羅氏要強了一輩子，此時卻跪在了林大娘身邊，她哽咽的說，“你就讓鬱民娶了小西吧！”
“若是鬱民醒來，不要小西的話，和離就行！”
“我們家，也不要聘禮！只求……你對小西好一點，別活埋她，讓她……讓她吃點藥吧！”
這一番話，像是刀子在割羅氏的心。
可是在場不少是做母親的，也明白羅氏這一番話，到底有多疼。
這天底下，哪有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要讓孩子們去送死的啊？
可他們也明白，沒有辦法！
孩子長大了。
林大娘嘆了一口氣，她的確不喜歡這個二嫂，平日裡小氣又自私。
可是，羅氏這些年對林小西真的沒的說。
她扶起羅氏說，“二嫂，你想好了，就去把那個字據簽了！”
“聘禮，我們家給！”
“若是我家鬱民醒來，我不會讓他休妻和和離，若是醒不來……就按照字據上的做！”
羅氏點了點頭，和林二元簽了字據。
剛摁了手印，羅氏拿著字據，卻突然暈了過去。
現場，頓時又亂成了一團。
而這個時候，林大娘扯了扯溫阮的衣袖，示意溫阮走近一些。
溫阮靠近後，林大娘卻突然問，“阿阮，你說我同意了這門親事，到底是好還是壞啊？”
溫阮沒想到，林大娘居然會這麼問自己。
不過很快，她又明白了，林大娘其實很尊重孩子們的選擇。
鬱民從未表現過喜歡誰！
與其說鬱民喜歡姑娘，還不如說鬱民更喜歡田地和莊稼。
“娘！”溫阮說，“二哥醒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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