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並不是空有一張長的好看的容貌，她的父親也曾是二榜進士，母親是個知書達理的姑娘。
她在父母的教誨下，早早就識了字，更知道黎禾的話裡有話。
“復仇？”梨花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我為什麼要復仇！”
黎禾聲音淡淡的，“你還記得青兒吧？”
“你怎麼會知道青兒！”
這下，梨花的臉色都變了。
她知道鎮撫司說好聽點就是當今陛下手裡的利刃，說難聽點其實就是走狗。他們這群人，為皇上做諸多骯髒的事，能把一個人的底細摸的清清楚楚。
所以在黎禾說出她身世和家裡的人的時候，梨花覺得這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黎禾居然說出了青兒？
“我不止知道她曾是你身邊的婢女，陪著你一路從涼州來，更知道她是你的庶妹！”黎禾說，“在你的記憶裡，她是為你採荷花才落水而亡，對吧？”
“你……”
黎禾繼續說，“江家老太太的話，喬姑娘就這麼相信？”
“好了，話說回之前的，喬姑娘想必你也清楚，江明禮有個好嫂子，故而他會繼續活著，至於你家和你曾經的仇，你可以選擇知道，也可以選擇逃避！”
梨花低著頭，只覺得渾身的疼痛，都不如方才黎禾說的那一番話。
明明這個少年看起來眉目如畫，精緻的像是上好的玉石，可他為什麼每一句話都如此的殘忍，像是恨不得把她推到地獄裡一樣。
她有的選嗎？
她沒得選。
若是她回了涼州，或許能安穩的幾個月的日子，可之後等待喬家的便是滅頂之災，因為江家人記仇。
所以，她只能留在京城江家，可黎禾哪裡希望她報仇，只是希望她讓江家內鬥。
大家族想要滅亡，除非犯了天大的錯事，否則——只能從內部擊潰。
“你恨江家嗎？”梨花問。
黎禾笑，“你說呢？”
“你應該是討厭江家人吧？我也討厭，不，我恨他們！”梨花想起青兒，又想起自己養大的一隻貓被江明禮活活的挖開肚子，她說，“
毣趣閱我選第二個，我回江家！”
黎禾道，“很好！”
“喬姑娘，你很聰明！”
此時，渾身是傷的梨花看著黎禾，她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她覺得自己的容貌一直都是出眾的，可黎禾對她似乎沒有半點在乎。
連江明禮這種變態，都曾想過要佔她的便宜。
梨花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好奇，像黎禾這種絕情又無愛還冷漠的太監，會喜歡上別的姑娘嗎？
……
然而，黎禾沒和她多說話，只是吩咐張棟帶了梨花。
翌日。
江恆濤領著江家的下人站在鎮撫司的門口，想著要領回兒子江明禮。
其實，江恆濤心裡也沒底，一夜的時間兒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江侍郎來了？”
張棟把梨花和江明禮都帶了出來，梨花臉色慘白，而江明禮——
“我不走，我不回去！”在江恆濤來接江明禮的時候，江明禮因為沒人攙扶，頓時坐在地上大喊，“陛下英明神武，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禮？”
江恆濤有些慌了，不顧年紀大了，趕緊去扶著兒子，結果江明禮卻是推開江恆濤，繼續大喊，“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聖明！”
他嘴裡絮絮叨叨，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
江恆濤此時雙手捏成拳頭，他知道這是黎禾做的。
“你們欺人太甚！”
江恆濤衝著張棟喊，“你們把他逼瘋了！”
“侍郎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黎禾從裡面走了出來，而江明禮在看見黎禾的時候，喊的聲音更大了。
黎禾說，“江三少爺哪裡說錯了呢？難道陛下不英明神武，不聖明？又或者不該萬歲？”
“江侍郎，你是這麼想的！”
江恆濤哪裡敢承認，這承認了不等於謀反嗎？
他趕緊搖頭，“不是的，我不會這麼想的，陛下自然英明神武，陛下自然聖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就對了！”黎禾說，“江侍郎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麼三少爺喊的，有錯嗎？”
江恆濤氣的直哆嗦，可又沒辦法再說自己的兒子已經瘋了，因為這些話的確都是作為一個臣子該說的。
“江侍郎不肯帶三少爺和你家裡的廢物回去？”黎禾說，“這樣，我親自送你們一程！”
“把喬姑娘帶我馬車上！”
等鎮撫司的人把梨花帶上馬車後，黎禾又道，“江侍郎若是不願意讓三少爺走，黎某很願意再收留三少爺一段日子！”
江恆濤氣的一口血從喉嚨裡湧出，可他知道不能吐出來，又只能這麼嚥了下去。
黎禾！
他記住了。
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殺了黎禾。
…………
江家的事情很快在京城內傳開了。
“聽說了嗎？江家三少爺江明禮和黎指揮使談了一夜的話，突然就變成正人君子了，每天都在喊陛下萬歲呢！”
“噗，還真是談了一夜的話，聽說江家人想從江明禮的身上找出傷口，可別說傷口了，就是淤青都沒有，可見黎指揮使的手段高明啊！”
“江家如今吃了個大虧，也不知道洛家會不會幫忙！”
“幫忙？洛家不是已經幫忙了嗎？江家要江明禮活著，如今江明禮不是活著嗎？我看，往後誰敢再對陛下賞賜的人動手，即使是個鄉野村婦，那也是陛下賞賜的人啊，敢去殺人，這可絲毫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啊！”
“可不是嘛，聽說工部好幾個匠師收到了萬民書，說是想要陛下狠狠的懲罰江家呢！”
“熱鬧啦……”
其實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黎禾會這麼做，無非是想告訴所有人，陛下的旨意便是上天的意思，誰敢不贊同陛下的旨意，下場就是江明禮這樣。
就算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江家的江明禮已經自殺幾次未遂了，據說噩夢連連，可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傷口，誰也不知道黎禾做了什麼，讓江明禮怕成這樣。
有一次，江明禮在發瘋的時候，甚至捅了他的父親江恆濤一刀，差點要了江恆濤的性命。
“不愧是黎禾！”在得知江家的事和江恆濤差點死了之後，裴子濯對大兒子說，“知道什麼叫兵不血刃嗎？黎禾這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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