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林三哥一臉煩躁。
劉氏坐在他身邊，枕邊人想什麼她是知道的。
剛想開口說，要不然將娘接出來，林三哥心有靈犀地先開了口：“這事就這樣吧！大夫都說了，娘是好不了的，就現在局勢，真的一口氣過去了，比活著時候舒服。”
“本身我是想給大嫂一點銀子，讓她照顧好娘，沒想到娘糟踐成這樣，她自己倒是吃的滿面紅光，我們也有我們的事情要忙，總不能天天圍著娘轉，就這樣算了吧！大不了娘若是那天走了，我們就將她風光下葬算了。”
林三哥這話聽著是無情，可也是有道理的。
病床前面無孝子，他們也有自己的媳婦孩子要養。
若是說梁氏還有一絲希望，他們自然會出銀子救治。
現在是沒有任何希望，那就這樣吧！
算了。
“三哥，銀子……”林北妄開口，想說他要給五百文。
他說著，安月明那邊已經將銀子拿了出來。
林三哥一個白眼過去，沒接，“一兩銀子而已，我還給不起了，再說了，你們三嫂都沒說話，我要是接了這銀子，我成什麼了，銀子你們收著吧！老四你跟我下來，我有點事跟你說。”
林三哥說著，彎腰走出馬車。
林北妄看了安月明一眼，跟著下去。
馬車裡留下的妯娌倆，劉氏掀開窗簾一角，看著外面坐在田埂邊上的兄弟倆。
兄弟倆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又在商量著什麼。
“其實他們兄弟倆心裡也挺苦的，畢竟是自己的孃親，現在癱瘓在床，自己卻不能照顧，無能為力還要顧及我們的情緒，也是挺可憐的。”劉氏看著田埂上那片白衣。
看似隨意不在乎的自家相公，其實內心又怎麼可能不在意。
老四一個外來的孩子都在意梁氏，他是梁氏生下養大的，又怎麼可能不牽掛。
可惜總是有些事情，不能如人願。
梁氏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們當兒子的也是無能為力。
“三嫂其實也是想幫忙的不是嗎？”安月明冷清的聲音，說道。
藉著掀起的一角看出去，林北妄筆直的背影，牽動著她的目光，幽然說道：“相公仁慈，所以念著婆婆，我也知道，相公揹著我給大嫂送了東西，就像三嫂說的，那畢竟是他們孃親，總不能真的不管不顧。”
“可老四並不是婆婆親生的孩子，他可以不管！”劉氏道。
安月明軟了唇角的笑，幫著劉氏放下的窗簾，笑道：“若是相公當真這樣想，之前我們也不會一次次被趕出來了，相公這人就是太心善，雖說婆婆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可畢竟也是養他長大之人。”
“婆婆對相公是不好，可換個思路想，婆婆至少給了相公一口飯吃，要不然這麼大丁點的孩子，早就餓死在村裡不知道哪個角落了，不是嗎？”
安月明說的，也是事實。
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去理解。
人情也是最難償還的。
梁氏養大林北妄，林北妄孝敬梁氏。
這本來就是不可割捨的。
雖說梁氏對林北妄不好，可比起村裡那些傷殘的，相公至少健康活了下來。
而且，梁氏還一直覺得林北妄就是林軍在外的私生子。
婆婆對待一個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有這份肚量，已經是難得。
從小在姐姐的壓迫之下，安月明是做不到這份大度。
若是有天林北妄帶回來一個孩子，跟她說是在外面生的。
她會選擇和離，成全他跟那個女人。
而不是養大，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劉氏點頭，因為她也做不到。
想想若是自家相公，在外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帶回來給她養，她會毫不猶豫掐死那個孩子！
妯娌倆同時嘆息，互相交換的眼神，相視一笑。
這事不再提起，反正已經過去。
大不了就是梁氏真的走了，他們將葬禮辦的風光一點。
只是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迅速……
“對了，二嫂現在懷孕了，爹又不讓他們和離，這往後……”劉氏欲言又止，畢竟對方是弟妹的姐姐，說的太狠，怕弟妹會難過。
但劉氏忘了安月明天生涼薄，之前給二房善後，已經用掉了她跟安可兒之間所有姐妹情誼。
現在她又鬧出這樣事情，跟她有什麼關係。
“二嫂懷孕，大不了孩子滿月時候，我們給二嫂的孩子包個紅包，這有什麼往後，二哥要不要和離，也是二哥的事情，總不能他們和離，我們還要去勸勸吧！”安月明笑道。
劉氏這一想，也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
當下也跟著一笑，是她多慮了。重新掀開簾子，看著田埂上依舊坐著的兩兄弟，劉氏問著安月明，“你說這兩兄弟在說什麼呢？說這麼長時間？”
“不知道。”安月明也看了出去
，想著，又看向劉氏道：“二嫂你們那水田真的要賣了？”問道。
劉氏回頭，看著弟媳眨了眨眼睛後明白，“你想要那水田是不？你要是想要給你就是了，反正我跟你三哥也沒時間種，本來是說給大哥種的，大嫂這麼不知好歹，還不如給你們了，只是你們都要搬去鎮上住了，家裡這麼多水田，你們種的來嗎？我記得你們自己還有六塊吧……”
“嗯，我們本來買了兩塊，後來爹又給了四塊，本來是想種稻谷的，畢竟一年有兩季收成，這算下來也能大產，但是現在就像三嫂說的，我跟北妄要去鎮上住了，種稻谷肯定是沒時間管了，所以我想種蓮藕。”
“種蓮藕呀？”劉氏眉頭微皺，“那玩意兒不好吃，倒是蓮子不錯，你三哥就喜歡蓮子粥，就是下面長的蓮藕不行，炒出來脆生生的，不吃油鹽也不好吃……水田也能種嗎？我看塘西縣都是種在池塘裡，之前我跟你三哥去談那蓮子生意，你是沒看見，一眼過去都是蓮花，跟仙境似的可美了。”
劉氏說著說著，彷彿眼前就開出了一大片荷花。
如同仙境一般的畫面，美不勝收。
安月明微笑，點了點頭，道：“嗯，就是那個蓮藕，但是我種蓮藕不是用來吃那個藕，而是用來做藕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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