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林北妄實在受不了秦副將的糾纏，提前半個月就出發先回去了。
本來他想來看看，但若是真從軍，他也會選擇離家近的地方。
這樣也方便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北妄總覺得心中不安，好像家中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一路跑倒了兩匹快馬，只為了將一個月行程，壓制成半個月。
林北妄這一次回去不是一個人回去，秦副將也跟隨而行。
用秦副將的話說，林北妄在哪他就在哪。
他既然都認出林北妄的真實身份，就不可能再放任他離開自己視線。
兩人一路向著林家村的方向回去，眼看著還剩下兩日行程，秦副將害怕林北妄人受不了，強制的拉著他在客棧休息一晚。
兩人點了三五個小菜，冰了一壺清酒，洗漱掉一路的風塵僕僕，這才坐在一樓。
“我說北妄，你不是說你媳婦八月底生嗎？這女人那又不生孩子的，你這提前半個月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何必這麼著急往回趕，你就聽我的，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
“就算是你身子能行，院子裡的馬也要歇息歇息不是？再說了，你若是因為這一路風餐露宿壞了身體，你趕回去，是讓你媳婦照顧你，還是你照顧你媳婦？”
秦副將這話也沒錯，可林北妄就是心裡不踏實。
總覺得一股不安強烈湧入。
他現在就想立馬回去，回到安月明身邊。
只有看著媳婦兒，他才能放心。
林北妄沉默不語，卻還是吃了桌上飯菜。
這半個月的奔波，他們也實在是沒有吃飽過。
渴了就喝喝水，餓了就吃野雞烤魚。
這一路，他當初在林家村的本事算是用上了。
林家村到北境，正常行走要兩月，若是不帶貨物行走，也要一個月。
而他們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硬生生將時間壓縮到半個月。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林北妄卻越覺得後怕。
那份不安，在休息了兩個時辰後，林北妄跟客棧換了一匹馬，再次上路。
“我說你是驢吧！我都跟你說了不要著急，我們想休息一晚，明日再……“
“你累了大可在客棧休息，我沒說過要你陪我一起回來。”
“……”
林北妄一席話，直接將秦副將給堵了回去。
的確。
林北妄沒說讓他跟著回來，是他自己死皮賴臉要跟著來的。
現在人家不耐煩地想要他走，他能說什麼，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秦副將覺得，他就是自己沒話找話，這不是純純的沒事找事嗎？
成了，他不說話了，乖乖跟著吧！
“駕。”
隨著馬兒飛奔，兩匹快馬再一次飛奔在官道上。
兩天後趕到林家小院。
撕心裂肺的哭聲，院子裡倒著的馬匹。
紅色的血液染紅院子，手足無措的幾人，房間裡端出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這就是林北妄回來時候看到的樣子。
“不好了，林娘子大出血了……”
房間裡接生婆滿手都是血的跑了出來，一臉的慌張道：“林娘子暈了過去，已經沒力氣了，孩子孩子腹中出不來，大出血怕是不行了，你們……”
“怎麼會不行！月明不是還有半月才生產嗎？為什麼會提前！”
林北妄的出現，抓著產婆逼問。
產婆沒見過林北妄，不知道他是誰，可現在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裡面的人流血不止，這要是再這樣下去，只能是一屍兩命。
“是林娘子自己的問題，我現在也沒辦法，孩子出不來只能是一屍兩……“
“你給我閉嘴！”
林北妄鐵青了臉色，一路的慌張，心中地不安。
他已經來不及多想，推開產婆，衝了進去。
“哎！男人不能進房間，不吉利……”產婆的聲音林北妄已經聽不見了，在他的腦子裡，全都是安月明大出血，暈了過去。
孩子什麼的他現在已經管不了了，他只想知道大人怎麼樣了。
“月明、月明我回來了，月明……”
林北妄一步兩步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緊閉雙目的人，聲音都變得哽咽。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過才走了兩個多月，怎麼就、怎麼就……
紅了一圈的眼眶，林北妄覺得自己的雙腿，如同千斤重量。
無法抬起的雙腿，沉重的踩在地上。
“月明、月明，我回來了…對不起月明，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
“月明，你之前不是說，等我們生了孩子後，我們就去別的地方轉轉走走。”
“月明，你說你喜歡雲霧的江南，你說你喜歡書卷的千里，你說你喜歡漫山遍野的杜鵑。”
“我們還沒去看你說的那些東西，你怎麼能忍心睡去……”
林北妄走到床邊，握著床沿垂落的手。
那雙總是溫柔的手，如今透著一股涼。
指尖摩擦她的指腹，細細的老繭。
他居然從未注意到過。
是他的不稱職，才會變成這樣。
床上無聲息的人，林北妄拽著袖子給她抹掉臉上的血跡。
“我的月明是那麼愛乾淨的人，現在怎麼了，弄得髒兮兮的……”
“月明，好像我從未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記憶中你總是喜歡穿著一身白。”
“你說，我穿白色怎麼樣，我陪著你……”
林北妄撫摸著床上人的臉，那張總是冷清的臉。
那張他很喜歡如今卻冷冰冰的臉，他突然不喜歡了。
他還是喜歡媳婦兒笑的樣子，哪怕是一個眼神。
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冷冰冰地躺著，一動不動。
“月明……”
“哭什麼哭！人又沒死！等死了你再哭，最煩你們這些古人，生個孩子都是生離死別，滾出去！”
所有的傷悲，都隨著孔昊青的出現變了模樣。
孔昊青不會接生，可現在已經不是不會能解決了。
小徒弟大出血，人還昏迷不醒。
這是會導致一屍兩命。
他原本還顧及男女有別，現在還有什麼好顧及的，自然是小徒弟的命最為重要。
“林北妄我現在要認真告訴你，你也認真給我聽。”孔昊青的正色，連帶著身後跟進來的產婆，七婆都認真了起來。
誰也不想看到安月明出事，認真地聽著孔昊青說的。
“我現在要剖開月明的肚子將孩子拿出，我知道這樣會很危險，但是總比讓她這樣躺著坐以待斃的強，我現在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因為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會行動。”
“我只是要告訴你，若是這個辦法可行，月明往後身體也會差很多，還有就是肚子上會有一道很難看的傷疤！你不許嫌棄她，若是你敢……”
“求師傅救月明。”
不給孔昊青說完的機會，林北妄跪在孔昊青面前。
揚起的頭，眼淚裡閃耀的淚花，“只要師傅能救活月明，哪怕是不要這孩子都好，我只要月明。”
不管什麼傷疤，不管什麼孩子、。
他只要安月明。
孔昊青原本還擔心，才會告誡林北妄。
現在聽到他這樣說，孔昊青也放心下來。
至少他知道了，徒弟在林北妄心中分量。
那種獨一無二的分量，他定當會全力以赴救活小徒弟的。
以及……她腹中孩子……
“你們都出去吧！產婆留下，燒多點熱水備用。”
孔昊青說著，林北妄衝著他磕頭幾個。
隨後起身出去。
關上的門，生死的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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