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斌已經在審訊室裡呆了一天一夜,此時他面色憔悴下巴上長滿鬍鬚,圓眼鏡也摘了下來。
“開完會了吧。”
年斌像是與修斯混熟了一樣,他不像之前那麼牴觸。
“是啊,雖然被一個朋友搞砸了,但也算成功一半。”
兩個人聊起天來就跟多年老友一樣,年斌看出了修斯的疲憊,心想一個從未破獲一起案件的探長接手了兩個複雜的案子是挺為難他的。
“你夫人在另一間審訊室,一會兒托馬斯兒會審訊她。”
昨夜孟文蕊見到年夫人的時候就認為她的身高是十分符合兇手身高特徵,而那雙黑手套與衣服並不搭配,孟文蕊懷疑年夫人的手套下定是有一雙手心滿是勒痕的手,於是讓李瑞倒滿一杯茶水送上去。
結果果然不出所料,肉眼可見年夫人手心處不僅有傷還與地上的繩索寬度完全吻合。
“關於夫人,我並不認為她能與謀殺案有關,或許你們方向錯了。”
“這就是我們的事了,現在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說完修斯站了起來走到後面的櫃子裡拿出一件棉大衣遞給了年斌並接著說道:“那裡會很冷。”
年斌猶豫片刻還是將衣服在了身上,起身之時雙腿發軟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他內心好奇又害怕就跟在修斯身後,長時間的不走動讓他走起路來有些緩慢。
眾所周知今日是八命玉兔案死者們的頭七,半夜三更整座城都是燒紙錢的味道。
修斯帶著年斌走到警局後院穿過了小道來到了一個破舊的房間,他從門口左邊的破舊籃子裡拿出一支蠟燭,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它,有了光之後打開了門靠在牆邊摸索著機關。
只聽呲呲的聲音地面上的鐵門被打開了….
一股寒氣從裡面湧出,即使穿上了棉衣也能感受到刺骨之痛,修斯搓了搓手後示意年斌小心臺階。
兩個人進入了一個大冰窖中,四周全是鐵皮牆,鐵皮上都是水結成的冰霜。
“這是個冰窖,儲存一些珍貴東西...就比如說...”一邊說一邊帶上了棉手套在旁邊的巨箱中用力一拉,只見一具屍體出現在二人面前。
修斯拿起蠟燭並高舉起來,在燭火照耀下看出了整面牆都是巨箱,這給年斌嚇得不輕,他退後幾步說道:“珍貴的東西就是屍體?”
“重案中無人認領的屍體。”
修斯將膽怯的年斌拉到自己身旁然後把蠟燭放在了屍體旁。
“你看看是不是姜景竹。”
年斌捂著嘴湊上前想仔細看,結果地面太滑一個不小心他摔倒在了箱子前整張臉差那麼一丁點就貼在了死者臉上。
“啊~啊~媽的!”
連續好幾聲尖叫,年斌甚至說出了髒話。
修斯無奈的拽住他的胳膊輕輕的往後一拉,年斌癱軟的跪在了地上,手貼著地面瞬間被凍傷,但是恐懼並沒有讓他感覺疼痛。
“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他的臉….”
年斌看到的是沒有耳朵面目全非身體到處都是燒傷的屍體。
“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姜景竹!”
修斯焦急的特別想將年斌強制按在屍體旁認屍。
“你等我緩緩,你等等我。”
“這裡是冰窖,不宜久呆。”
聽完修斯的話年斌聽話的站了起來,拿起腰間那個祖傳放大鏡藉著燭光一點點的觀察。
“嚇死和凍死我選擇前者。”
年斌渾身顫抖修斯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了。
“怎麼樣?”
“姜景竹身高與這死屍一樣,他雖然戴著面具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是個俊美的少年,對了….他是左撇子,那次在怡紅樓作畫我親眼
:
所見。”
修斯聽後立即走上前看了看大力的雙手,“幸好手上沒有燒傷,左手有老繭。”,修斯眼神泛出希望的光芒興奮地說道。
“這個人….就是姜景竹?”
年斌瞪著他那小眼睛驚訝地說道。
修斯接著把屍體推了回去,領著年斌往出走一邊走一邊對著他說:“你父親應該傳授你不少絕活吧,那個翡翠兔子到底怎麼個來歷?”
“都跟你說過了是清初的東西。”
“我想要更詳細一點的。”
“那個兔子是笑飛鼠從一個墓穴裡盜來的。”
年斌的聲音很小但是一字一句修斯聽的十分清楚。
“什麼墓穴?”
“六十年前鹽港知府姜鶴瑾的墓。”
一聽到姜鶴瑾修斯立即想到了姜家古宅,而這個大力本名為姜景竹,他與姜鶴瑾都姓姜是否有什麼聯絡?
就在這時英潔跑了過來,她急匆匆地樣子看起來好像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英潔?”
“怡紅樓的小白來警局找你,說是什麼花卿姑娘病危請你過去幫忙….”
“什麼?”這兩日一直在調查案子修斯早已忘記花卿受著傷。
“文蕊聽到後已經趕過去了。”
聽到孟文蕊已經趕過去了修斯就放心了,在修斯心中雖然與花卿不熟但是她屢次幫助他不僅人漂亮還善解人意,就憑這兩點修斯早已把花卿當成朋友。
“英潔,年夫人怎樣?”
“年夫人一句話不說,文蕊拿她沒辦法。”
“你們要對我夫人做什麼?”
二人的對話被一旁的年斌聽到,他走上前揪住了修斯的領子冰冷的手碰到了修斯的肌膚上,這令修斯渾身不舒服。
英潔見狀以為年斌要襲擊修斯,一腳將年斌踢飛。
只見年斌摸著腰咧著嘴痛苦的呻吟著。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夫人她…我夫人到底怎麼回事?”
修斯聽後與英潔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個年斌還挺在意他夫人。
“年老闆…你夫人可能就是兇手。”
英潔知道修斯不願意將這件事告訴年斌,所以她擅作主張的替修斯做了主。
聽到英潔話後年斌木訥的看著眼前兩個人,心裡的那份緊張一下子消失了。
“她想殺我?”
年斌的眼神略有些神經質,看來這件事對他打擊不小,不作不鬧沒有對他們造成負擔還是比較出乎意料的。
“不能確定她的目的是你還是王瀝。”英潔說。
“你的意思是她沒有招對嗎?”
修斯走上前拉起癱倒在地的年斌說道:“年斌,你留在警局是因為我們要保護你,你夫人留在警局是因為她有嫌疑。”
“好的,我會配合你們….即使我夫人是兇手。”
畢竟年斌與年夫人是一家人,修斯迫不得已是不會讓年斌配合,而且對這個案子他還是有自信的。
“英潔,年老闆交給你保護,我明天要去古董店看看。”
年斌聽到修斯就將自己交給這個暴力的女人,他像是小姑娘一樣拉扯著修斯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趴在修斯耳邊輕聲說道:“一個姑娘家保護我這個大老爺們不好吧,萬一又遇到那個蒙面人,她能打過嗎?”
修斯拍了拍年斌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那是鹽港跆拳道冠軍。”
年斌其實並不在乎英潔是女子身份,他在意的是英潔那一身武藝用在他的身上。
修斯從兜裡拿出一個透明袋子,裡面裝的是王瀝身下壓著的那些燒焦的冥幣。
他之所以這麼在意是因為這小小紙片上的文字與之前紅襖女孩塞給他的那個“冤”字風格十分相似。
李瑞曾經說過這種紙錢很罕見,與市面上不同
:
是因為有著其他含義。
深夜修斯隻身一人再次來到衚衕,今天的衚衕裡與往日不同,死者的家屬還有一些好心的百姓都在聚集在這兒燒紙錢。
哭泣聲還有悼念聲在修斯腦子裡徘徊,他想起案發當天整個街口全是尖叫和逃竄。
這時他看到角落裡有一個很面熟的老人在那抽菸,老人渾身散發一股惡臭味頭髮髒亂的看不清一根髮絲。
修斯走近一看確定了是工廠裡那個流浪漢。
“老先生,您也是來悼念死者的嗎?”修斯蹲了下來。
老人伸出又黑又髒的雙手叼著嘴裡的煙桿搖著頭說:“沒有紙錢,就是來看看。”
他語氣灑脫但眼神中有些悲傷,看來是對大力和阿狗的不捨。
修斯從口袋裡拿出幾塊大洋放在了老人的手心。
“為自己買些衣物吧。”說完修斯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沒想到身後的老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用盡全力跟上了修斯的步伐將手裡的大洋擦了擦塞回了修斯的口袋中。
“這些錢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我老了也沒幾天了,那兩個孩子說不定等著我下去陪著他們聊天呢。”
“這….您別說喪氣話。”
“這不是喪氣話,修少爺您一看就是貴人之相,不像那兩個孩子有貴人相沒貴人命,一切皆因果啊。”
說完老人大笑起來,他嘴裡的牙齒都沒了幾顆,一個哆嗦菸袋也掉在了地上。
李瑞不知從哪裡出現拉住了修斯。
“你來這裡幹什麼呢?”李瑞問道。
修斯見李瑞手裡拿著一堆紙錢不用說就知道他定是要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線索。”
修斯說完轉過頭看向老人,可沒想到老人沒了蹤影只留下地上的那一個破舊的煙桿。
他撿起煙桿放到了口袋裡對著李瑞說:“過幾天去大力那個廢棄工廠看看,不行跟上頭說一下給那些人安排一些零工什麼的換個地方住。”
“修少爺真好心啊,正好碼頭那邊缺工人,回頭我問問。”
說完李瑞看了看周圍找到一塊乾淨的地方蹲了下來,他將紙錢都堆在了一起與那些人一樣燒起了紙。
李瑞的突然出現打破了修斯的節奏,修斯看著他完全的融入在其中不由得想要的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這時一對夫婦互相攙扶的走過來,修斯記得這是李家姐妹的父母。
“修探長,兇手何時能找到…”
李夫人哭喪著臉人早已站不直了,而李鐵匠眼皮紅腫想必已經哭過很多次,二人面色蒼白嘴角乾裂比上次來認屍時消瘦許多。
“暫時不方便透露。”修斯很抱歉的說,直接面對家屬是他做不來的事,每次看到他們悲痛欲絕心裡也十分不好受。
只見李夫人眼睛突然瞪的很大咧著嘴勉勉強強的站直了身體對著修斯細皮嫩肉的臉一巴掌。
李瑞見到立即跑過來站在二人中間,肥胖的他正好拉開了雙方距離。
“李夫人不要衝動。”
修斯抬起頭看到周圍人都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他,在火焰中那些眼睛就像化為了惡鬼一樣糾纏著,修斯心裡突然的難受起來,他感覺到了十萬分的委屈和無奈,但卻不能表達出來。
自己的無能為力像是罪過一樣,他臉上被扇的火辣辣的疼,可他也知道這點疼痛又算什麼呢?
看著李瑞身後那對無辜的夫妻,修斯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他禮貌的對著他們二人彎腰鞠躬。
“抱歉。”
修斯說完也不顧李瑞直接轉頭匆匆的離開了衚衕。
就像那些記者一樣,修斯也問起了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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