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寒揉了揉眼睛,緊盯著趴在許草丫懷裡的顧成雨,顫抖著聲說:“顧成雨,剛才爸爸沒瞧見,你再舉起小拳頭捶一次你媽好不好?”
小小的,軟軟的小拳,聽話的又捶了下許草丫的胸口。
顧熙寒驚喜的摸了摸顧成雨的小腦袋,說:“我們成雨很棒,很棒―――”
而後他輕柔的抱起顧成雨,打開了病房的門,嘴裡喊著:“醫生,醫生!。”
抱著砂鍋還沒走遠的張美蘭聽到聲音,拼命的往病房跑,心裡焦急的想,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第一個衝進病房的醫生是滿臉憂心的張美蘭,顧熙寒看著她激動又焦急,說:“大伯母,成雨他動了,他剛才動了――――”
顧成雨很是配合,用他小小的手,抓著顧熙寒緊貼胸口的衣服。
張美蘭把懷裡的砂鍋又還給了顧重山,滿臉熱淚的把那個小小的,柔軟的小身體抱進懷裡,和她身後趕來的同事,哽咽著笑說:“去搶救室!”
許草丫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多。她床邊的椅子上坐著正歪著腦袋打瞌睡的顧熙寒,她不敢動,生怕發出聲響,驚擾到他。
她睜著圓碌碌的眼睛,偷偷的斜著身子打量起日思夜想的人。
他黑了,也瘦了。
在部隊裡是否和她夢中的一樣,吃盡了苦頭?
對了,她肚子裡孩子,她的三個孩子去哪兒了?
“吱――呀――”
顧重山抱著個砂鍋從病房外走進來,推了推正瞌睡的顧熙寒,說:“爺給你帶了點吃的,草丫醒了沒?”
“―――醒了,爺。”許草丫張開乾澀的嘴巴,吃力的說。
“草丫醒了啊,你等著啊,我去喊你奶過來。”顧重山開啟病房裡的燈,刺眼的光亮立刻讓漆黑的房間明亮了起來。
顧熙寒問直愣愣看著自己的許草丫:“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
“孩子呢,顧熙寒,咱們孩子在哪兒?”許草丫忍著下身的疼痛,著急的想下床去找孩子。
“他們是早產兒,呆在醫院的保溫箱裡,大伯母在那守著呢。”
顧熙寒把她按躺在床上,說。
許草丫聽到孩子沒事,鬆了口氣,問顧熙寒說:“你啥時候回來的?”
“三天前上的火車,到了家門口就見奶抱著倒在血泊裡的你,聽說家裡招了賊,你看見人長啥樣了沒?”顧熙寒貼心的給許草丫倒了杯水,低聲問著。
許草丫點了點頭,說:“人你不認識的,是金幹事家幾個月前從鄉下來的大女兒,她也不是偷東西,她是故意撞俺的。”
不等顧熙寒問她為何覺得金幹事家的女兒是故意撞她的時候,許草丫抿了口溫水,問:“顧熙寒,你認識安娜嗎?”
她其實想問,你和那個安娜是不是有些仇怨,還是不共戴天的那種。
這時,謝雲韻和顧重山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一人抱著一個砂鍋。
“草丫,你終於醒了,你嚇死奶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砂鍋,上前抱著許草丫哭的眼淚汪汪的。
“草丫,你都餓了一天了,趕緊吃點東西,爺特意去單位給你弄來的老母雞湯,燉了一天,可香了。”顧重山裝好一碗熱雞湯遞給謝雲韻,讓她喂許草丫。
許草丫要自己來,謝雲韻不讓,說:“生孩子最傷身子了,咱們得好好養,不能出差錯。”
她無奈的張嘴讓謝雲韻喂,說:“奶,俺沒事,就是有些疼,生孩子真的好疼。”
謝雲韻回她說:“生孩子哪有不疼的,所以才要好好做月子呀。”
顧重山把顧熙寒叫到病房外,彎下身子小聲問他:“草丫有跟你說那個賊是誰沒?”
顧熙寒咬著他爺給他的包子,蹲坐在牆角點了點頭。
“是誰?”
顧重山恨不得去剝了他的皮。
“她說是金幹事家鄉下來的大女兒,還說她是故意撞的。”
顧熙寒話剛講完,他就見顧重山猛地站起了身,似乎是要去找金幹事家算賬。
“爺,咱沒有證據。我進家時,院子裡只有奶和草丫兩人。你不是說要想擊垮敵人,必須出其不意,一招致命嗎?”
顧熙寒拉住顧重山,小聲說。
沒人比他更憤怒,但是這事兒得先弄到證據才行,金幹事他知道的,最能巧言善辯。
“草丫,那丫頭怎麼出去的?”
病房裡謝雲韻也正在咬牙切齒的問著許草丫。
“她從大伯家翻牆爬出去的。”許草丫邊喝著雞湯邊說。
她還小聲的告訴謝雲韻,把夢裡見到安娜的女人給金幹事女兒塞錢塞票的事兒都說了。
“安娜?”
謝雲韻又去砂鍋裝了碗雞湯,嘴裡唸叨著。
“奶,就是叫安娜,她是不是和顧熙寒有仇?”許草丫喝了口雞湯,又問。
“咱家沒有和姓安的相熟的人啊?”謝雲韻說完後,腦袋裡卻閃現過一個人。
她把病房外的爺孫倆叫進了病房,問顧熙寒說:“你上大學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同學姓安?”
顧熙寒回說:“安勇,他來過咱家的。”
“那就對了,他來的時候是不是帶一個和熙美差不多大的姑娘?”
顧熙寒點了下頭,說:“那是安勇的妹妹,她叫安麗。”
“奶找人去打聽打聽?”謝雲韻趴在許草丫耳邊偷偷說。
她是舊社會里走出來的老太太,她很信一些玄乎的東西,何況許草丫說的有鼻子有眼兒,連名字都知道的。
老太太催顧重山爺孫倆回家休息,她呆在醫院裡陪許草丫。
顧重山想到許草丫地裡等著收割的油菜,就點頭同意了。還跟兩人說明天他先不過來了,會讓顧熙麗過來送湯水和飯。
第二天一早,顧熙麗和顧熙美兩姐妹提著兩個大包袱進了病房。
一見許草丫,兩人就嘩嘩的流眼淚。
顧熙美說:“草丫,我差點嚇死了,你好好的真好。”
顧熙麗說:“嗚嗚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呢。”
她話剛落音,就被推門進來的謝雲韻追著打,說她嘴巴沒把門,說話不吉利。
一個包袱裡裝的是一鍋紅豆湯還有包子,紅豆湯是張美蘭交代顧重山特意煮的,說許草丫剛生完孩子要多吃,補血滋陰,要她多喝點。
另一個包袱就是給張美蘭,謝雲韻婆媳帶的換洗衣服。
送完東西,兩人就被謝雲韻給趕走了。
許草丫吃好飯,起身吵著要見孩子。
快六月的天氣,她被謝雲韻要求全身穿的不漏風,還給她戴上線帽,借來了輪椅說要推著她過去。
“奶,不用吧?”許草丫覺得有些誇張了,她又不是不能走。
“怎麼不用?你要吹了風那就不好了。”謝雲韻說著話,催著許草丫趕緊坐好,她也想去見見曾孫呢。
沒法子,許草丫紅著臉坐上了輪椅,低著腦袋,任由謝雲韻推著。
到了保溫箱門外,張美蘭正站在門口和一個高挑的漂亮女人說笑著,許草丫看清女人的臉後,連忙拉了拉謝雲韻的手。
謝雲韻低下頭問:“怎麼了?”
“奶,俺夢到的女人就是她。”許草丫焦急又害怕的小聲說著。
謝雲韻一聽,推著輪椅走到張美蘭身旁。
冷著臉質問張美蘭,說:“你不守著孩子,呆在外面做什麼?”
“媽,這是我以前的一個病人,她聽說我侄孫在保溫箱裡,過來看看。”張美蘭笑著解釋說。
許草丫又緊張的扯了扯謝雲韻的衣袖,她怕這個女人,想到夢中她猙獰的面目,恨不得立刻馬上抱著三個孩子回家。
她是不是曉得自己和孩子沒死成,就又要想壞主意要她和孩子的命?
畢竟只要她和孩子們在,安娜就永遠不可能嫁給顧熙寒,幫她養那幾個白眼狼。
“我說誰呢,原來是安勇的妹妹,安麗呀。”謝雲韻輕拍了下許草丫的手,安撫著。
臉上掛著微笑,和那個女人寒暄著。
“謝奶奶好,我改名字了,現在叫安娜。”安娜很是禮貌的和謝雲韻打了招呼。
一聽安娜,謝雲韻內心翻江倒海,想著草丫夢裡見得怕都是真的,就是這個女人要害她孫媳婦和三個曾孫子,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安娜?名字改的好聽,你哥安勇最近怎麼樣了?都好久沒見他了。”謝雲韻繼續掛著笑臉說。
“我哥他挺好的,在鳳凰街道那一所學校當老師。”安娜回說。
然後俯身朝許草丫伸出了手,白皙的臉上掛著好看的微笑,說:“這位應該就是了不起的媽媽了,你好,生孩子很幸苦吧?”
“拖您的福,還行。”許草丫握了下那隻冰涼的手,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哪裡的話,我還想向你藉藉福氣呢,再過一個月,我也要生了。”安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溫柔的笑著。
張美蘭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說:“安娜你這肚子也不能久站,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安娜垂眸,眼底閃過不甘心,卻仍舊掛著笑臉和三人揮手告別。
“草丫啊,這壞丫頭當年給熙寒寫過信,那信都被我偷偷燒了,她如今都嫁人要生孩子了,怎麼還這麼惡毒,都不怕遭報應的。”謝雲韻盯著安娜的背影,覺得恐怖。
“媽,你說什麼呢?”張美蘭把兩人帶進保溫室,開口問。
“那丫頭為啥子突然跑過來要看咱們家的孩子?”
謝雲韻開口就找張美蘭算賬,什麼人都敢帶過來看她的曾孫子。
“我也覺得古怪,根本沒讓她見。”張美蘭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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