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寒最近發現自己的媳婦非常的得寸進尺。
見她哭的傷心, 哄了她兩晚上，她卻賴在自己身上兩晚上。
以前她還只是貼著自己，現在卻非要抱著自己才肯睡，這大熱天的他懷裡還抱著個大暖爐, 不蓋被子他都熱的滿身是汗, 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唉―――
“草丫, 我胳膊有些疼。”
顧熙寒在黑夜中開始賣慘，他想試圖喚醒許草丫的良心, 自己現在還是傷患, 能不能照顧他些。
睡夢中的許草丫伸手拍上了他的臉, 嘴裡咕噥著說：“顧熙寒, 你好吵。”
顧熙寒在心裡長嘆了口氣，嘴裡不停得碎念著：忍，忍，忍, 自己娶的媳婦必須忍。
熬到天矇矇亮，早醒的許草丫從他懷裡抬起了腦袋。
她紅著臉尷尬的看向正盯著自己的顧熙寒開口，說：“顧熙寒對不起啊，你是不是又沒睡好？”
顧熙寒沒回她這話，只說：“送我去茅房。”
“好。”
許草丫乖乖應著。
她站在茅房外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怎麼就又跑進了顧熙寒的懷裡去了。
明明睡的時候, 她都離他遠遠的, 就怕害顧熙寒不能好好休息。
剛才顧熙寒都懶的跟她講, 不要抱著他睡的話了。
“草丫, 我好了。”
顧熙寒在茅房裡喊著。
許草丫走進茅房把他給抱了出來, 回屋的路上說：“顧熙寒, 你要相信俺，俺真的不是故意。”
顧熙寒別過臉，不理她。
好吧，不搭理就不搭理吧。
等她想出法子，再哄他。
許草丫把自己的臭毛病跟在廚房做飯的謝雲韻講了，謝雲韻聽得樂壞了，笑呵呵的回正鬧心的許草丫，說：“沒事，你都抱了他兩晚上睡了，他人不是都好好的嘛。”
見許草丫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草丫，熙寒他生氣就讓他生氣，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謝雲韻還是很瞭解小孫子顧熙寒的，要是他不願意給許草丫抱，早就把人給趕出來了。
他現在沒那麼做，還忍著許草丫，那說明什麼。
說明他現在心裡是真有把許草丫當媳婦看了。
許草丫心裡還是不踏實，應的有些心不在焉。
謝雲韻做著飯，又問許草丫，說：“一會兒還要上山嗎？”
“奶，要去的。”
許草丫回她說。
花子山山裡有不少好東西呢，不僅有蘑子，還有不少野物，她想弄些回來給顧熙寒補補身子。
李玉蘭他們幾個嫂子，聽說都隔三差五的去花子山，他們家裡還需要她們照看著。不像她，家裡有奶在，三個孩子還有顧熙麗哄著，一天跑去花子山兩趟都不成問題。
要不是擔心顧熙寒上茅房的問題，許草丫都想在花子山從早呆到晚。
“草丫，咱們家幹蘑子都攢了快一麻袋了，夠吃好久的。”
謝雲韻想許草丫別那麼累，整天往山裡跑。
“奶，那些蘑子長得快，不早些摘等它長老了，就不能吃了。”
許草丫邊洗漱，邊回著謝雲韻的話。
還有一點她沒說，或許以後她們都不會再來西市了。
這弄回去的蘑子和幹野菜，可能是她對花子山和過去的最後念想了。
她洗漱完，拿著兩個饅頭揹著包袋子就走出了家。
在路上遇到了個相熟的嫂子，停下腳步打著招呼。
嫂子說：“熙寒媳婦，你又要去上山啊？”
許草丫點了點頭，回說：“嗯，蘑子山
裡還有不少，俺再去摘些回來 。”
嫂子看著她羨慕的說：“年輕可真好，我去一趟回來得休息兩天。”
許草丫咧嘴笑了笑，跟嫂子說：“俺先去了，等過幾日再來找嫂子聊天。”
顧熙麗領著三個睜眼就喊著要許草丫抱的侄子侄女，到了廚房，問謝雲韻說：“奶，成雨媽又進山了？”
謝雲韻點了點頭。
然後端了三碗雞蛋羹出來，溫柔的半蹲著身子跟三孩子說：“草草去山上了，乖乖們先吃蛋羹好不好？這蛋可是草草從很高的樹上的鳥窩裡掏回來的喔。”
顧成雨眨巴眨巴眼睛，盯著謝雲韻放在桌子上的蛋羹，嘴裡說：“吃，吃，草，草，吃。”
謝雲韻回他說：“乖乖，草草的那份，太奶奶留在了鍋裡，等她回來吃。”
顧成歡是個小吃貨，拉著顧熙麗的手，說：“吃，吃，姑，吃。”
顧熙麗連連回她說：“好好好，我喂成歡吃。”
顧成安被顧成雨拉著，坐在小板凳上，張著小嘴巴，等著謝雲韻喂。
謝雲韻摸了摸顧成安的小腦袋，許草丫跟她說，自打上次遇上拍花子，成安就安靜了很多。
謝雲韻心疼的問顧成安說：“成安乖乖，你還想吃什麼呀，太奶奶給你做。”
顧成安搖了搖頭小腦袋，嘴裡說：“太，太，蛋，蛋。”
“好，咱們吃蛋蛋。”
謝雲韻邊喂著孩子，邊想著等回了京市，就找個厲害的人幫忙看看成安，是不是被嚇到了。
許草丫扛著一連串的袋子回來時，顧熙寒才剛醒。
她扔下東西，跑進了屋，把顧熙寒抱著跑了趟茅房，才坐下灌了半壺涼白開。
她高興的和正給三孩子喂水喝的謝雲韻，說：“奶，俺今天在山裡頭弄到了好東西回來，你一會兒就燉了給顧熙寒吃。”
顧熙麗跑到了堆放在院子裡的袋子旁，問她說：“什麼東西？在哪裡？”
許草丫起身走過去，從一個麻袋裡掏出了五隻鴿子，說是從一個鳥窩裡發現的。顧重山跟她講過的，這鴿子肉很滋補人，特別是對顧熙寒這樣傷了腦袋的人，更是有好處的。
顧成雨見幾只活物，水也不喝了，拉著顧成安就跑到那幾只鴿子邊，嘴裡喊說：“吃，吃，草，草，吃。”
許草丫笑了笑，把兩個小傢伙抱進了懷裡，回他說：“好，吃，咱們成雨，成安都吃。”
顧成歡不滿的昂著小腦袋，生氣的看向許草丫，說：“歡，歡，吃。”
許草丫把她給拎到顧熙寒的懷裡，回她說：“咱們成歡也吃。”
顧成歡這才滿意，趴在顧熙寒的懷裡，嘰嘰喳喳的讓他講故事聽。
顧熙寒摸著顧成歡的小臉蛋，溫柔的說：“成歡，想聽什麼故事，爸爸講。”
顧成歡似是想了好一陣子，說：“猴，猴猴。”
顧熙寒回她說：“好，今天咱們接著講猴子，上回講到了他大鬧天宮被玉帝―――”
吃過午飯，許草丫又扛著袋子進了山。
折騰到下午五點多才揹著東西回來。
她身後跟著李玉蘭幾個嫂子，幾人一起進了院子。
她們伸手幫忙，把袋子裡的東西給倒出來，然後又幫著清洗乾淨放在屋簷下曬。
許草丫洗漱完，啃了半個甜瓜，才開口問：“玉蘭嫂子，你們來找俺是有啥事嗎？”
李玉蘭坐到了許草丫的身旁，說：“是有件小事兒要麻煩草丫你，桂花嫂子的弟媳婦被她孃家人搶回去了，說要給一百塊錢才肯把人給放回來。”
許草丫看向王桂花，問：“桂花嫂子，為什麼你弟媳婦孃家要問你弟弟要一百塊錢啊？”
不是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嗎？
她可是土生土長的西市人，很瞭解這裡的風土民俗的。
王桂花生氣的開口說：“我弟媳婦她弟弟要娶城裡的媳婦，人家開口要一百塊禮錢，他們家沒錢，就把歪主意打到了我弟媳身上。我媽說我男人在部隊裡，一百塊錢肯定有，讓我弟弟來找我借―――”
“桂花，不是我不讓草丫去幫你們忙。她只是力氣大了些，即便幫你把你弟媳婦給搶回來，又有什麼用？我們過些日子就要回京市了，你弟媳婦她還會回孃家的。”
王桂花哭著回謝雲韻說：“嬸子，要不是我弟媳婦她現在大著肚子，我才懶得管他們的事兒呢。張口就要一百塊，我去哪裡弄去？”
謝雲韻拍了拍許草丫的胳膊，大聲說：“草丫，熙寒他好像有些困了？”
許草丫一聽，站起身就跑到了屋簷下的椅子邊，彎腰抱起正打著瞌睡的顧熙寒進了屋子，順手把門也給帶上了。
顧熙寒卻突然伸手把她也拐上了床，低沉著聲，說：“你也睡，忙活了一天也該累了。”
外面的破事，他不想讓許草丫管。
這些事兒跟他媳婦有什麼關係？
顧熙寒心底是生氣的，討厭別人算計到自己媳婦身上。
許草丫還真有些困了，她在山林裡跑了一整天，又被顧熙寒抱著，身心都很有歸屬感。
她昂起下巴在顧熙寒的唇上狠狠撮了下，說：“顧熙寒，你真好。”
顧熙寒沒覺得自己哪裡好了，沒好氣的問她說：“你睡不睡？”
“睡，睡，當然是要睡的。”
她閉上眼睛，躺在顧熙寒的懷裡，早把王桂花講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睡了多久，顧熙寒被屋外謝雲韻喊吃飯的聲音吵醒。
他推了推睡得香甜的許草丫，說：“草丫，你醒醒，奶喊吃飯了。”
許草丫很不滿的伸手拍了顧熙寒一巴掌，嘴裡呢喃著說：“不吃了。”
也行，不吃便不吃了吧。
謝雲韻喊了幾聲，屋裡都沒回應。
就帶著三孩子和顧熙麗在廚房吃了。
等許草丫徹底清醒後，抬起顧熙寒手腕上的表看了眼，才發現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她輕拍了幾下顧熙寒的胳膊，擔心的尋問他，說：“顧熙寒，你要不要去茅房？”
顧熙寒回說：“去一趟吧。”
他比許草丫早醒了一個多鐘頭，還是被餓醒的。
許草丫把顧熙寒抱起來，跑了趟茅房。
躺回床上後，又擔心的問顧熙寒，說：“顧熙寒你的腿啥時候能好？”
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能走呢？
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想著要不要帶著顧熙寒去部隊醫院再看看。
“應該―――快好了。”
顧熙寒支吾著回她說。
許草丫還是不放心的說：“明天俺帶你去部隊醫院再好好看看。”
顧熙寒急忙拒絕說：“不―――不用，前天周語甜剛來檢查過。“
許草丫聽說周語甜過來檢查過，心安了不少。
但心裡有個小人在說：既然腿快好了，怎麼還不能走？還需要自己來來回回的抱著？
顧熙寒不知為何心慌慌的，伸出手想拉許草丫的。
許草丫卻很吃驚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問顧熙寒說：“顧熙寒，你這條胳膊是不是已經好了？”
顧熙寒這才發現自己伸出的竟是受傷的那條胳膊，嘆了口氣，回她說：“差不多吧，現在能動了。”
許草丫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生氣的低頭啃了顧熙寒的嘴巴好幾口，質問他說：“顧熙寒，你是
不是也恢復記憶了？”
顧熙寒用手支撐著坐起了身，搖了搖頭。
許草丫這回可不信他了，問他說：“你是不是也能走了？”
顧熙寒低頭不說話。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顧熙寒。”
許草丫真的被他給氣的傷心了。
顧熙寒沉默了好一陣子，說：“我好了，你們是不是就要回京市了。”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可心裡清楚他是軍人，他有自己的使命。
許草丫和三個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陪他的，還有奶和妹妹，她們等自己身體一好便都要回京市的。
他只是想多過些有家人相伴的日子。
許草丫被他的話，給震住了。
對呀，他好了，她們就該回京市了。
她也捨不得顧熙寒，可顧熙寒也不能這樣子騙大家啊。
“顧熙寒，那你想俺和三孩子留下陪你嗎？”
許草丫看著顧熙寒問，若是他想，她和孩子們就留下陪他。
顧熙寒搖了搖頭，說：“你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在這會很幸苦，我身體好了就會回部隊，也不會經常的回來，你會很累。”
他知道許草丫在京市還要學習，她還有幾十畝地要種，三個孩子留在這裡可能奶粉都喝不上――
或許是被許草丫叨叨的多了，顧熙寒似乎習慣身邊躺著個人，習慣她每天晚上鬧騰著自己，習慣她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
前線戰友們說，媳婦孩子熱頭炕。
說得應該就是他現在過的日子吧。
“草丫，以前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一定要當兵呢？”
他今天問了奶，奶除了嘆息就不停的落淚。
他也問了妹妹顧熙麗，顧熙麗也哭，說：“哥，咱們要不退伍回家吧。”
他知道了，當兵是失憶前的他喜歡的。
但喜歡也該有理由的吧。
許草丫趴在顧熙寒的懷裡哭了，她甚至會自私的想，要是顧熙寒一直記不起來多好。
可她知道不可能的，顧熙寒不可能只會守著她和三個孩子過日子的。
她也想知道，顧熙寒為什麼一定要當兵呢？
若是可以，她不想他繼續在木倉林彈雨中活著。
哭了一陣子，許草丫也沒回答顧熙寒的問題，她說：“顧熙寒，你餓了吧，俺去給你弄吃的。”
顧熙寒坐在黑夜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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