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平時裡,盛慕行程很趕。
支撐他這樣高強度工作、學習的前提，是穩定和良好的作息。
他雷打不動的早睡早起，像精密的機器人,盛哲曾經打趣過盛慕的少年老成，哪怕天塌下來他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盛慕會這樣熬到深夜，一通通的撥打電話。
可見他內心被擔憂和害怕所佔據。
這半年裡,雲以桑從來不會這樣無緣無故的失去訊息,深夜失蹤。
盛慕性格內斂，注重邊界感，所以到最後也只打了四次。
沒有像尋常人那樣狂轟濫炸。
雲以桑盯著那個通話頁面。
還來不及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電話被接通,那頭傳來盛慕微微拔高的音調。
“媽？”
雲以桑看了盛與瀾一眼。
他掀起眼簾，視線穩穩當當的迎向雲以桑，一隻手握著手機擺在兩人中間。
盛與瀾：“是我。”
盛慕頓了一下,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語速驟然變快,“我媽現在在哪？”
盛與瀾：“雲以桑在我這,什麼事也沒有，昨晚蘇天不是和你說了嗎？讓你不用等,自己睡覺就行。”
盛慕悶聲,“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很低沉,語氣透著懶得遮掩的不悅。很早之前,盛與瀾和盛慕之間的對話就是這樣，用禮貌和疏遠遮掩不滿。
後來，兩人關係變融洽了一些。
現在似乎又回到原點。
盛與瀾：“昨晚雲以桑……”
這人不是真當著小孩的面講那個吧？
雲以桑的眼睫顫了顫,望進盛與瀾的眼底。
他的目光紋絲不動,因為太堅定,好似只能看到她。
盛與瀾緩緩道：“她腰扭了,我陪她在外面按摩療養。”
“？”
你這按摩正規嗎？
雲以桑有點想笑，那盛與瀾算什麼？按摩小弟？
兩人又靠得太近，四目相對，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覺得空氣都灼熱了起來。
雲以桑只能別過頭輕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也不知道盛慕信沒信。
但他確實被盛與瀾的話給堵住了。
對這人問不出什麼，盛慕意識到這件事。
他也沒能力逼問盛與瀾。
年齡差，少年老成和真正大人，歲月沉澱的一切在這一刻無比明顯。
聽見雲以桑的聲音，盛慕一驚，“媽？”
一瞬間，他又把剛才糾結的事都拋在腦後了。
“嗯，小慕我沒事。”雲以桑語氣自然，“我和盛與瀾在外面呆了一晚，不好意思啊，讓你當心了。”
“我們馬上就回來了。”
盛慕很快就被哄好了。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很容易覺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被隔絕在這對母子……又或者說姐弟之外，格格不入。
可盛與瀾的氣勢太容易壓人一頭了，替雲以桑舉著手機，動作從容。
反而有分紆尊降貴的味道。
盛慕最後戀戀不捨的結束通話電話，說，“盛哲說他在家等你回來，再去上班。”
盛哲：“？”
我說過這話嗎？
他看了一眼自己規矩坐在沙發旁，尖起耳朵聽著電話聲音的模樣，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這通電話結束，桌上的早餐已經涼了。
盛與瀾掃了一眼，不宜察覺的眯了眯眼睛。
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提起這件事的，耽誤早餐了。他也沒想到盛慕會抓著雲以桑說那麼久。
盛與瀾：“我讓人去熱一下嗎？”
“算了，先回家吧。我剛吃了兩口墊肚子，不是空腹就還好。”
雲以桑拉開門，隔壁房間被整理的乾乾淨淨了，彷彿昨晚一切都沒發生過。
長廊沒有人，衣服被整理好放在牆邊的矮櫃上。
昨晚……他們報廢了兩套泡溫泉用的浴袍。
但還好自己的衣服是完好的。
雲以桑去隔壁房間換好衣服，對著鏡子梳了梳頭髮。她的眼尾帶著淡淡的頹紅，眼睛水波瀲灩，彷彿是美美的睡了一覺，面板瑩然，像泛著光。
雲以桑走到盛與瀾身邊，看見他立著的襯衫領子裡，有一道淡淡的痕跡。
那是她昨晚撓的。
“怎麼了嗎？”盛與瀾剛給人打完電話，扭頭盯住她。
雲以桑別過臉：“沒事，走吧。”
又是昨晚的莊園主人把他們送到大門口。
主人是一個很和藹的老爺爺。
門口的車換了一臺，開車也不是蘇特助，是一個面生的司機。
車輛啟動，雲以桑還一直盯著窗外的莊園，竹林和低矮的山巒眨眼間被高樓所代替。
盛與瀾眸光微動，“你喜歡這裡嗎？”
雲以桑：“挺好的。”
這地方得多少錢才能買下啊？但每年盈利也很多吧。
盛與瀾看著她的側臉，緩緩開口，“喜歡的話，那就送給你吧。”
雲以桑愣了一下，驚訝的轉過頭來。
“真的嗎？我很感謝盛先生，但其實我不是很想要這個……”
盛與瀾：“嗯？”
或許是昨晚經歷讓他和雲以桑之間多了幾分親密，他現在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更近，更瞭解她。
他攥緊指尖，難以剋制的生出一點遐想。
雲以桑會說，我不想要這個，我更想要你。
雲以桑眨眼，“我更想要直接一點的，這莊園可以折現嗎？”
盛與瀾：“……”
說完，雲以桑就盯住盛與瀾的面容，她覺得這人可能會來一句，“那就看看你的表現了。”
又或者，“那就看雲小姐之後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盛與瀾的眼神有了輕微變化，飛速垂眸遮掩住臉上的情緒。
“小財迷。”他好像笑了一聲。
“當然可以。”盛與瀾又掀起眼簾，口吻平靜，“只是這件事，僅靠今天一天是無法完成的。雲小姐需要給我一點時間。”
“又或者，我們週六再來談這件事，可以嗎？”
三言兩句間，盛與瀾把之後的日程安排好了。
雲以桑：“啊……當然可以啊。”
盛與瀾的嗓音醇厚動人，“我只希望之後雲小姐看在這件事的份上，不會拒絕我。”
很意外。雲以桑的心臟輕輕抽動了一下。
這麼簡單嗎？她感到受寵若驚。
在盛與瀾的語氣裡，彷彿能邀請到她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那般居高臨下的人，竟然給她一種把自己位置放得很低的錯覺。
車窗降下，雲以桑扭頭迎著冷風望向城市。她刻意避開目光。
駛往盛家的一路上，雲以桑看到了無數榮耀戰神的新活動廣告。
從昨晚明星賽到現在，雲以桑還看網上的反應。
盛與瀾確實有點魅力。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裡，他總是能把你的生活塞得很絢爛多彩，讓人對網際網路沒有任何興趣。
雲以桑點開微博熱搜榜，前排是#聖誕節新面板#、#盛氏究竟多有錢#
後面都是#明星賽背後的男人#、#榮耀新金主爸爸#
網際網路上，盛與瀾和雲以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訊息了。親子綜藝都是半年前的事情。
大眾對他們的新鮮感處於最高峰，正好，撞上了盛與瀾這樣高調的露面。
網友都在討論這事。
【昨晚明星賽現場，雲以桑和盛與瀾也在，這是親自來看自家產業嗎？】
【雲以桑也挺喜歡打遊戲的，指不定就是因為她才投的呢。】
【八九不離十了。榮耀戰神也真是運氣好，以前盛氏也投過榮耀戰神，但這種遊戲小廠都是由盛氏旗下的機構對接，現在直接跨了一個臺階，躍遷到由盛氏總部。】
【仇富了，豪門為了哄人開心真是一擲千金，那聖誕節活動就要花個八位數吧。】
【這聲爸爸，我先叫為敬。】
盛氏企業平時做了很多公益活動，再加上這次遊戲玩家白嫖了不少好處，看盛家多了一層濾鏡。
大家對盛家的感官不錯，評論裡多半是一些調侃的。
【聽說現在榮耀戰神論壇裡，全都是祈禱貼。】
【可不是嗎？我男朋友是遊戲員工，直接在家裡擺了這兩位的照片，每天上班前拜一拜。】
【笑吐了，戰隊粉絲也都在這兩位微博下祈禱，希望他們明年能投自己喜歡的戰隊。】
【大家看到論壇裡的分析帖子嗎？遊戲新面板的特徵很像雲以桑。】
【是有點像，搞得我們這群臭打遊戲得像什麼情侶見證人一樣。】
【臥槽！！！還有這個寓意嗎？玩得真花啊，隱晦又盛大。】
【？無語，盛氏把這遊戲當自己私服在玩嗎？】
【吵什麼啊？真看不懂，給你們送一個免費面板道具，又沒強迫人買。不喜歡就換其他的，這面板也不是每天都在，就聖誕節上架一天。】
【不需要的話，可以給隔壁遊戲。我饞免費面板饞瘋了。】
看到這，他們已經抵達盛家了。
盛與瀾給雲以桑拉開車門，跟在她身後。
盛與瀾忽然想起一件事，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臂，昨晚雲以桑沒忍住在這咬了一口。想起她那時的模樣，腦中念頭攥動，是有幾分不想讓其它人見到她……
客廳內除了盛慕和盛哲以外，還有兩位客人。
盛慕和盛哲都站在大門附近，時不時側頭望向大門，像在等待什麼。
那兩個客人則在中央沙發上，雙手老實的放在膝上。
雲以桑還沒進門，盛慕和盛哲就快步上前，把門推得更寬敞一些，把她接進屋。
雲以桑看了一眼客人。
這是TNG戰隊的林淇，和自己在赤楓的同事，好像叫俞鵬清？
“你們怎麼來了？”雲以桑問。
“我、我們找您有點事。”兩位客人起身，拘謹的走過來。
說來也奇怪，平時雲以桑很隨性，他們在外面也直呼過雲以桑的名字。
可待在這個像宮殿一樣奢華的地方，看到雲以桑被人眾星捧月的迎進屋。一下子，他們全就緊張了起來，說話也拘謹了。
這就像是雲以桑的主場。
不僅盛慕盛哲像傭人一樣給她提包拿東西，就連盛與瀾都走在她身後。
再想想平時在外面，自己和盛家這幾個人見面時的身份差。他們感到震驚。
怎麼感覺這盛家三個人，反倒是沒有血緣聯絡的雲以桑最有話語權？
雲以桑進屋脫下外套和圍巾，從盛哲手裡接了一杯茶坐下。
“什麼事啊，還麻煩你們跑一趟。”
俞鵬清和林淇看了一眼其它人，覺得無從應對。
又想起自己的任務，於是硬著頭皮坐在雲以桑旁邊，轉述了起來。
一時間，屋內只有商討公事的聲音響起。
盛慕和盛哲都沒找到地方插嘴。
盛慕沉默的看了看手機。上面是老師和他的聊天介面，正常情況，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補課了。
盛與瀾盯著雲以桑看了一會，見她沒有一丁點想起自己的意思。
他不著痕跡的皺眉。
又移開目光，倪了一眼林淇。
這人他有點印象，幾個月之前，他在商場逮住了一群圍繞著雲以桑的戰隊年輕人，其中，和雲以桑關係最好的就是這個人。
那時，他只是好奇雲以桑為何會發生這樣改變，和一點點對於她照顧盛慕的感激。
他對那幾個男人沒有任何看法。
可盛與瀾如今不是這樣了。
盛與瀾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站了幾十秒，直到電話聲響起。
他出門接通電話，冷風迎面。
電話是蘇特助打過來的，“雲小姐想吃的東西買好了，但是路上堵車了，可能還要一會。”
“嗯。”
盛與瀾又在寒風裡站了一會。
大概十幾分鍾後，蘇特助的車在門口停下。
一下車，看到了門口盛與瀾那張冷硬的臉，蘇特助差點以為自己是來得太晚了，惹老闆生氣了。
“我……”
蘇特助還沒說完，盛與瀾掀起眼簾，淡淡的開口，“進屋拿給她。”
頓了一下，“記得讓她趁熱吃。”
“好勒。”蘇特助連忙進屋。
盛哲和盛慕不在，雲以桑和兩個沒見過的人在沙發上談事。蘇特助清了一下嗓子，打斷他們。
“夫人，您應該用餐了。”
蘇特助跟著盛總經歷過很大場面，綁著一張臉，很能唬人。
他想告訴這幾個人，現在不是他們抓著雲以桑在這聊這些事的時候。
還有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在後面等著呢。
雲以桑轉身看了一眼蘇特助拎著的包裝盒，目光露出一點驚訝。
這是盛與瀾惦記著讓人去買的？
門外。
盛與瀾吹了許久冷風才進屋。
洗了一個澡後，他覺得自己那攢動的念頭，消散了許多。
盛與瀾裹著浴袍下樓。
樓下，兩位客人從沙發挪到了餐桌旁。林淇挨著雲以桑坐下，氣氛輕快，雲以桑臉上是明朗的笑容。
盛與瀾腳步一頓，定定的看著這一幕。
他撩起眼簾，放緩腳步來到餐桌時，客人正要離開。
“雲姐，那就這樣說好了哈。”林淇露出陽光的笑。“以後記得多來看我。”
雲以桑咬一口香氣四溢的滷牛肉米粉，鼓著腮幫子點頭。
林淇起身，還把桌子往裡推了推。
和雲以桑聊了這麼久，他已經完全放鬆下來。
他一轉身看見了下樓的盛與瀾。
男人眉眼俊美，溼漉漉的額髮垂下，讓他顯得沒那麼高高在上了。他身上的浴袍微敞，露出肌肉線條。
“聊完了嗎？”他面上神情淡淡的。
“聊完了聊完了。謝謝謝謝。”
林淇畢竟就一小孩，在盛與瀾的壓迫感面前，不敢正眼看他。
盛與瀾駐足，好整以暇的看向雲以桑，語氣不鹹不淡。嘴角甚至帶了一點似笑非笑。
“聊得開心嗎？”
“啊？”雲以桑總覺得這語氣怪怪的。
她剛用完早餐，喝了一口茶水就抬頭盯著盛與瀾，“聊得挺好的。”
這會兒，林淇已經走到門邊了。
同事也跟著他起離開。這屋內氣氛有種說不出的怪，他們只想逃跑。
“今天真是打擾雲姐了，我們先告辭了。”
一直腳跨過門邊，林淇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盛與瀾一隻手扣著雲以桑的下頜支起，指尖在她下巴按了一下，兩人似乎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他俯身垂首吻住了雲以桑。
男人寬闊的肩膀將雲以桑的身影完全遮擋住，只能看見幾縷落在他浴袍上的髮絲，黑白映襯。一隻纖細的手也牢牢住著他的胳膊，撓出皺痕。
他們只能看見盛與瀾微斜的後腦勺，和雲以桑掙扎的動作。盛與瀾的胳膊帶著不容忽視的力度，雲以桑很快又不動了，整個人癱在他懷裡。
雲以桑：媽的太用力了，男性氣息又太猛烈。
腿軟了，謝謝。
大家都看不清細節。
只能從動作和神態能判斷出兩人在接吻，一切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蘇特助：“！！”
臥槽臥槽臥槽！
林淇：“？！”
樓上的盛慕推門往下，立即停下腳步。
幾秒之後，盛哲撞到他身後。
“怎麼了……”盛哲的話還沒說完，瞥到了樓下的光景。
他的三魂六魄宛若都飛走了，和盛慕一起呆呆的站在原地。
有點震驚，有些害羞。心臟像要蹦出來似的跳個不停。
盛哲大腦空白，和樓下的管家蘇特助一起往前探頭，想看得更清楚仔細一些。
屋內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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