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到現場的時候剛好聽見宋雲回最後說了一句“可愛吧”。
其他人連連點頭。
他不知道這句“可愛吧”指的什麼, 但是能很明顯感受到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視線有些些微的變化。
一堆人重新回到客廳，一起去同學家玩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幾個同學都有些激動，集體發散思維開始考慮今天下午該玩什麼。
下午的活動是很樸素地一起打牌。
一直打到太陽開始落山, 透過落地窗照進房間的陽光逐漸傾斜, 一堆人這才手忙腳亂開始做晚飯。
只要幾個同齡人湊一起, 做飯也能玩出花。
有人自告奮勇做飯加炒菜, 秦書就和宋雲回一起做小蛋糕。
也得虧廚房大, 夠他們施展開。
旁邊是洗菜的水流聲和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一群沒怎麼做過飯的人一手千度一手鍋鏟, 臨時惡補炒菜須知。
他們手忙腳亂，這邊歲月靜好。
宋雲回專心揉自己的面, 秦書在一邊做奶油，順帶看一眼其他人，注意著不讓這些人炸了廚房。
最後廚房好歹保住了，就是食材陣亡了不少。
一堆人很節儉持家，把受損沒那麼嚴重的食材改吧改吧, 又是一條好漢。
如果忽略味道的話，今天的晚飯還是挺好吃的。
至少都熟了。
幾個做了將近兩小時飯的人反覆切換角度拍桌上的菜，拍開心後終於捏著鼻子開始努力往嘴裡塞，爭取絕不浪費。
宋雲回很配合他們, 至少努力吃完了一碗飯。
今天晚上最好吃的結果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做的水果小蛋糕, 一桌子人全靠這一個小蛋糕填肚子。
桌上的飯菜解決完, 所有人不得不直面亂成一片的廚房。
做飯兩小時吃飯半小時, 之後又是收拾廚房一小時。
一頓雞飛狗跳的晚飯解決完,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其他人原本是打算玩一下午就回去, 結果到現在顯然還沒盡興, 紛紛跑陽臺外去打電話，說在朋友家住一晚。
宋雲回沒有打電話，他直接推開門出去。
其他人看到他動作，問：“你要回去了嗎？”
宋雲回搖頭，說：“回去拿個衣服。”
其他人：“？”
宋雲回還真是隻是回去拿睡衣，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和家長溝通完畢，成功留下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剛好又是在大宅子裡，氣氛正好，有人從書包裡掏出了卡牌。
人數也剛好夠，這氣氛不玩狼人殺就不禮貌了。
其他人驚訝：“你咋隨身帶這東西？”
掏卡牌的人嘿嘿笑了兩聲。
這遊戲好上手，儘管好幾個人沒玩過，但是不妨礙所有人玩得熱火朝天。
宋雲回上手快，玩了兩局兩局都是狼人還都堅持到了最後，到第三把的時候，儘管他是個平民，但是已經被騙怕了的其他人第一個就把他投出局。
這一把玩得膠著，他又第一個嗝屁，看了眼時間，他決定先上樓洗個澡。
換了身睡衣，再下樓的時候，其他人還在玩剛才那一局，已經玩到了最後，戰況十分激烈，倖存的人互相猜忌。
幾個已經出局的人坐在一起小聲討論，宋雲回悄無聲息混入人堆。
直到有人察覺到手邊有毛茸茸的觸感，一側頭，這才看到他們中間多了一個人。
宋雲回穿著毛絨睡衣，帽子順帶也戴上了，帽沿有白色絨毛，把臉遮住了大半，有些擋視線，想要看清其他人的臉的時候還需要稍微仰頭。
在毛絨絨裡的臉一臉認真，問他們現在進行到哪兒了。
還在倖存者之列的秦書側頭看了眼這邊，視線在他帽子和旁邊人微紅的耳朵上停了一下，之後移開。
最後一個狼人被投出局，正方贏，每個人喜獲一瓶草莓牛奶。
宋雲回洗了個澡，回來後就喝上草莓牛奶，美滋滋。
每個人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坐在地毯上，宋雲回手裡捧著牛奶，轉頭看了眼沙發上的抱枕。
秦書很上道，給他把抱枕遞了過來。
懷裡揣著抱枕，宋雲回悄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牌，之後若無其事抱著草莓牛奶慢慢喝。
他的確有點演技在身上，成功演到了最後。
所有正方人嗝屁，宋雲回和秦書兩個狼人獲勝。
等到他們玩完遊戲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難得的假期，幾個人一商量，充分徵求了所有人的意見，最後一致決定看電影。
他們找的高分恐怖電影，一邊找一邊做準備工作。
宅子裡有私人小影院，但所有人一直覺得沒有客廳有氛圍，最終決定就留在這裡就好。
儘管夜深，總有人店在營業，考慮到秦書已經出了飯和小零食，其他幾個人湊一堆商量，決定他們合夥買宵夜。
宵夜是傳統老幾樣，到齊後再加上草莓牛奶，所有都準備妥當。
燈一關，氣氛瞬間就上來了。
幾個人最開始的時候還能一邊吃宵夜一邊看，後來東西拿在手裡，卻怎麼也下不去口，動作都像凍住了一樣。
劇情逐漸發展，原本還無所畏懼坐在一邊的人不自覺往沙發中心靠，一堆人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宋雲回屈腿坐在秦書旁邊，實話實說有點子怕，但還是堅強地在喝他的草莓牛奶。
原本就已經很嚇人的背景音樂逐漸變調，變得離奇又刺耳，主角粗重的呼吸聲像是敲在人心上一樣。
一個怪異的身影瞬間跳了出來。
有人嘴巴沒管得住，嘶吼著叫了一聲。
其他人已經做好了有跳臉殺的準備，害怕，但不是特別害怕，結果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給嚇了一跳。
他們條件反射去扒拉身邊人，秦書向來靠得住，坐他另一邊的人原本想去扒拉他，結果藉著點電視的微弱的光，看到他身上已經掛了一個人，伸出的手硬生生一轉，扒拉住了另外一邊的人。
秦書一邊已經完全被毛絨絨攻佔了。
宋雲回掛在一邊，先是沒聲響，後來把手裡的草莓牛奶遞給他，順帶拍拍他的肩，輕聲說：“別害怕。”
秦書不害怕，但還是點頭，說了句謝謝，“現在不害怕了。”
宋雲回繼續看電影。
秦書喝了口草莓牛奶，看著電影表情不變。
一部電影看完，燈一開，一堆人的臉都通紅，手裡都還捂著汗。
唯一的異類大概就是宋雲回。
他中途確實有在怕，但是現在確實睡得香。
秦書已經開始挽衣袖，想起這裡還有其他人，又默默把衣袖放下，拍拍已經睡著的一坨。
宋雲回醒了。
眼睛睜開，視線清晰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電影上的報幕。
居然已經演完了。
秦書讓他去房間睡覺，他沒去，在沙發上一陣拳打腳踢舒展完身體後就站起來幫著一起去給其他人收拾床鋪。
家裡客房多，管夠，就是沒有鋪床鋪，棉被這些東西都在櫥櫃裡，需要自己處理一下。
宋雲回雖然沒實際的動手經驗，但也看著家裡阿姨處理過不少次，和秦書一起把棉被裝進被套裡的過程有些艱難，但是還算是成功。
其他人有樣學樣，把之後的房間的床鋪整理好。
雖然房間管夠，但是他們最後還是決定兩個人睡一間，倒不是因為害怕，主要是想盡量減少之後清洗的工作量，順帶還可以一起玩遊戲。
和秦書一起把床鋪鋪好，宋雲回叉腰，擦了把並不存在的汗。
房間裡的其他兩個人看了眼他倆，中肯說：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小兩口。”
宋雲回不反駁，甚至還點了下頭，說：“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
另外兩個人眉眼微微抽動。
高一個半頭的老婆？
秦書沒參與討論，揪了下宋雲回睡衣帽子上的耳朵，讓他快點去睡覺。
宋雲回打著呵欠走了。
一晚上，有人還在因為剛看的電影的後勁輾轉反側，有人隨手抓了個小恐龍睡得噴香。
這是幾個人第一次聚這麼全，也是最後一次。
秦書說的下週出國的意思不是七天之後，而是指下週一。
有同學準備了禮物當作之後的畢業禮物，拿到學校之後看到的就是對方已經空了的課桌。
宋雲回幫忙代收了禮物，至少讓他們不算白準備。
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教室裡逐漸少了打鬧的聲音，課間也很安靜，大多人都在埋頭做題。
班上也少了踩點到教室的人影。
宋雲回好像很忙，三天兩頭都不在學校，偶爾會在市裡組織的聯考的時候來一下，之後又不見了蹤影。
辦公室隨時都有學生在問題，有時候人多了，問題都需要排隊，他回來的期間更多時候就是在給同學講題。
有本班的同學，也有外班的人。
一次聯考之後就有了換位置的機會，成績好有優先選擇權，這也算是一種對於努力學習的獎勵，找來問題的人多了，宋雲回乾脆直接換到了教室靠後門最後一排的位置，方便其他人問題，還單人單座，不會打擾其他人。
他們班在走廊盡頭，靠著樓道，學生來往路過，經常可以看到這裡圍了一圈的人。
學生看得到，老師也可以看到。
有老師來往路過，瞅了眼，皺眉問旁邊老師：
“看到好幾次了，這學生一直幫別人講題，自己怎麼辦？”
旁邊老師笑了下，一派輕鬆，“你不是這年級老師估計不清楚，他已經保送了。”
保送的事情早在好久之前就已經定下來，不是用的學校的保送名額，是大學在很久之前自己來預定人，簽了協議，具體內容他們不知道，學生自己沒聲張，學校也不能打著這名號宣傳，也就校領導和幾個老師知道。
陽光透過走廊照進教室，映亮坐在後門的學生的淺色瞳孔。
宋雲回這幾天過得很簡單。
任課老師知道他是什麼情況，只要他不擾亂課堂，隨他自己做什麼事，他就在課上做其他同學問的題，下課就講，如此重複。
大概是因為講題講得勤，至少他在學校永遠不缺小零食，還有不知道是什麼人送奶茶，他沒喝，久而久之就沒人送了。
然後就變成了咖啡。
按部就班在學校待了十幾天，把其他人問的題做完，宋雲回靠牆撐著下巴往對面窗戶看。
藍天白雲，窗外樹影搖晃，教室的另外一個角落空蕩。
第二天宋雲回就請假了，不是因為競賽。
班主任接受良好，批假也很快。
早在之前保送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完全可以不用來學校，與其說接受良好，不如說驚訝他居然還在學校留了這麼久才離開。
宋雲回準備出國。
出國的事是臨時決定的，但只要行動力夠強，無論做什麼都會很快。
他和秦書發了訊息，問了對方在哪，也問了最近忙不忙，沒有多說其他，在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後直接上了飛機。
知道他自己一向有主見，宋成和許文惠一點都不帶攔，只是囑咐他要注意安全。
他早上上的飛機，跨了幾個時區，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到了這邊的晚上。
站在異國的機場，吹著微涼夜風，穿著單薄襯衫的人微眯了眼睛。
——
空蕩街道上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
路燈很久沒有維修，光亮已經變得黯淡。
秦書站在路燈光外，停下了腳步。
他的腳步聲消失，其餘細微的響動就無所遁藏。
暗處人影攢動，偶爾有利刃的光亮微閃。
很顯然有人找上了他。
黑暗中有人開了口，斷斷續續說著，聲音沙啞，像是喉嚨被人劃了一刀一樣難聽。
秦書大致懂了。
葉敏和秦建遠的生意動了誰的蛋糕，事態愈演愈烈，最後蔓延到他身上，於是挑了個他剛辦完事情，保鏢剛好暫時不在的時機想先下手為強。
說話的人話說得慢，但是性格並不溫吞，話音剛落就讓人圍了上來。
昏暗光線下，不斷有人倒下，站起來，再倒下。
對方帶來的人逐漸減少，秦書伸手擋住前面人的刀，後面卻出現一個人影。
他注意到了人影，但是分身乏術。
小刀的光閃了一下。
秦書迅速調整動作，至少避開要害。
黑暗中除了粗重呼吸聲外多了一聲悶哼。
再之後就是重物落下的聲音。
宋雲回一個手刀落在脖子上有長長一條傷痕的男人的後脖頸上，男人軟倒在地。
一腳踩碎還握著小刀的手的指骨，在一陣令人骨頭髮酸的聲音之後，他抬眼看向秦書，眼睛微眯，笑說：
“巧。”
他的語氣帶笑，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眼神淡得可怕。
這是生氣了。
不是生秦書的氣，是在氣剛被他踩碎了骨頭的人。
剩下的人好解決。
這裡人不多，但並不是完全沒有人，這些人都是帶的刀，沒有熱傢伙。
唯一一個口袋裡揣了不該揣的東西的人就是剛被打昏了還沒醒的人。
秦書打電話給保鏢，宋雲回報警。
手機剛放下，宋雲回就直接陷進了一個懷抱。
心臟還在狂跳，秦書平時的冷靜在這裡完全消失，他來不及想其他，沒有問對方怎麼來了，也沒問他是怎麼找到的這裡，只是在對方身上摸索著，檢查傷口的手微微顫抖。
宋雲回沒受傷，只是手上有點擦傷，一條細小口子，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他拍拍秦書的背，淺色瞳孔裡又重新帶上情緒，說：
“沒事了。”
警察趕到，現場很快處理，兩個人被帶去了警局。
葉敏和秦建遠很快趕到，確認了兩個人沒有受傷後終於放下心來。
忙到半夜，他們一起回的家。
剛打了一架，無論怎麼都該洗個澡。
事情發生得突然，他們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大半晚上也沒人送衣服，最後給宋雲回找了件秦書的衣服先將就一下。
衣服是新的，沒穿過，但是尺寸大了不少。
低頭隨意提了一把寬鬆衣襬，宋雲回說：
“要是我不穿褲子，這個已經可以當裙子使了吧。”
客觀上來說，他話說得很中肯。
衣襬長，衣領也過於寬鬆，秦書伸手把對方不自覺歪向一邊的衣領重新擺正。
無論怎麼擺，正中的鎖骨都很顯眼。
秦書移開視線。
所有的事情都留在了之後再聊，他讓宋雲回先睡一覺再說。
宋雲回在這裡留了幾天。
直到大學通知有個專案，他該提前去學校的時候，高中同學也發了訊息，說過兩天就要拍畢業照，讓他把握好時間。
這邊事情已經安頓好，秦書有了空，兩個人一起回的國。
這次班上一個人不差。
兩人穿上校服，站在一起笑得開心。
拍畢業照這天是兩人在學校的最後一天。
秦書去校領導辦公室有事，躲了個清閒，宋雲回沒得躲，拒絕了一批又一批想要加上聯絡方式的人。
有平時認識的人想要約他去安靜的地方，他第一次的時候答應了，直到到了地方，聽到對方說的話，意識到這些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之後就沒再答應，在教室裡坐得很穩。
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用來給學生們拍照，他這裡一刻不停，想要留一張合照的人來來去去，像是成了某種奇怪的打卡地。
等到秦書從校領導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推了之後想要合照的人，拜託一個同學幫他們拍了一張。
照片裡的兩個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秦書在宋雲回的指揮下一起比了一個樸素的剪刀手。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模糊了兩人臉上的笑。
拍完畢業照後，宋雲回和秦書再也沒有回過學校。
同學踏上高考場的時候，有人在實驗室對著一串資料使勁敲鍵盤，有人安靜翻閱手上合同。
同學們收到錄取通知書，有人還在實驗室裡和鍵盤相依為命。
各大高校陸陸續續開學，某頂尖高校迎新大會上，頂著一頭亂毛，穿著白襯衫，衣袖隨意挽起忘記放下的人大步走上主席臺，喘了口氣。
“抱歉，剛從實驗室出來，忘了……嗯，忘了和大家自我介紹，我是新生代表宋雲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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