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被抓了。
雖然他走了大半天, 但是這次跟以前不一樣。
以前是單純的跑路,也沒人找,但是這一次驚動公安了, 那自然沒有那麼好運。也是之前都沒人找公安, 也沒人找他,所以他根本沒放在心裡,甚至沒著急離開, 這不, 正好在縣裡給逮個正著兒。
這貨被抓的訊息穿來的時候,正好是大年十兒的傍晚,王一城一家子正在吃年夜飯,就聽隔壁又發出吵雜的聲音,王一城端著飯碗出來,就聽到隔壁傳來叫罵聲。
王一城回頭:“顧凜被抓了。”
他說:“哎不是,他們家不是都拘留了?就剩幾個人了也能鬧騰起來, 也是厲害。”
田巧花倒是感慨:“這孩子這些年是越發的不著調,到底圖什麼。”
王一城聳聳肩,也不曉得了。
不過他想,也許是不甘心吧, 以前大家都是吃大鍋飯,都是在隊裡幹活兒,幹得好就工分多,那個時候大家都一樣。顧凜算是努力的, 自然是很得讚許, 但是這些年政策變化了,跟以前不一樣了,人家二賴子都能靠著種菜收菜賣菜過上好日子。他卻不行了, 他大概也是不甘心,所以就越發的偏激。
什麼完全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王一城倒是覺得很未必啊。
不過王一城也覺得這種人是活該。
他聽了兩句,搖搖頭進屋,他家的陳芝麻爛穀子,習慣了。
沒一會兒功夫,田巧花進來,意味深長的說:“他可能要判。”
王一城:“好幾百呢,何大媽就是追究,也正常……”
頓了一下又說:“不過為了幾百塊錢跟何大媽睡覺,也是夠噁心的。他也下得去嘴。”
田巧花深以為然。
寶丫眨巴眼,默默的決定還是要給香織寫信通風報信。
反正啊,寶丫知道,香織不會心疼的。
這些年,寶丫就是一個耳報神,顧家的事情,都是她傳給香織的,香織倒是也看的痛快。顧家過的越不好,香織好像越高興。寶丫咬著餃子:“唔!”
她低頭一看,高興起來:“我吃到錢了。”
田巧花眉開眼笑:“哎呦,我們寶丫新年要發財了。”
寶丫眼睛彎彎,紹勇嫉妒:“我咋吃不到?”
咣咣又吃了個,都沒有。
王一城:“媽,你放了幾個?”
田巧花:“我就放了個。”
過年嘛,有點這個意思就行。
王一城:“……我也吃到一個。”
他吐了出來。
“小叔你也太好運了吧,你們父女倆怎麼都這麼好運啊。”紹勇又大口吃了起來。
王一城倒是笑眯眯的,他說:“可能我的運氣就是比較好吧。”
他緊跟著又吐了一個。
紹勇:“!!!”
一共就個,王一城自己一個人就吃了兩個。
紹勇:“你這是多吃多佔。”
王一城:“誰讓這是天意呢。”
紹勇:“嗚嗚。”
田巧花:“你少作怪,大過年的給我老實點。”
紹勇:“好。”
他伸出筷子夾魚。
一家子十分的熱鬧,吃過晚飯雖然沒有電視,但是他們家卻有收音機,收音機裡的節目也很豐富,正在轉播春節聯歡晚會。一家子都聚集在田巧花這屋兒,聽著熱鬧,田巧花:“這就沒有電視好了。電視機還能看人,這就只能聽個動靜兒。”
王一城:“咱們村什麼時候通電?通電了我給你買一臺。”
田巧花睨了王一城一眼,說:“你竟是亂花錢。”
但是語氣卻有點高興。
王一城:懂,很懂,口是心非嘛。
他說:“這事兒有信兒嗎?”
田巧花:“你舅舅說,今年就能通電。”
王一城:“這倒是不錯。”
他覺得還是有電更方便,自從用上電,就覺得沒有真是不行。
他說:“那咱家倒是可以買電視機和電風扇了。”
田巧花:“電風扇就很沒有必要了,夏天用蒲扇就挺好,電風扇多費電啊。”
王一城意味深長的笑,這就看出他媽的心思了,她是想要電視機的,但是電風扇就可有可無。
王一城沒辯解,反倒是說:“大哥,咱傢什麼時候定下來蓋房子的事兒?”
王一山:“等天暖吧,開春了我就去找施工隊。”
王一城點頭,說:“我離得遠,家裡的事兒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邊少不得你們多操心了。不過該出的錢我是不會少的。你們盤算好了就給我寫信,另外既然要蓋房子就別糊弄。”
“好。”
王一山也曉得,就算是王一城在家也不行,他不擅長這些,他們家人多,他不在都沒關係的。
“你就放心吧,等明年過年,你回來就能住上新房子了。咱們家可是村裡數一數二的人家,這房子也得獨一份兒。”王一山有點高興的。
誰沒點虛榮心啊!
王一城倒是笑著點頭,他曉得大哥是最顧家的,這些事兒確實不用他們操心。
“等一會兒上山,你們誰去?”田巧花問了出來。
王一城:“我肯定是要去的。”
王一山:“我是長子,也是一定要去的。”
王一海王一林也想去,現在也不是早些年要偷偷摸摸了,大家索性決定一起上山。其實本地習俗不是這樣的,但是王一城習慣了每年大年初一第一個去墳頭兒跟親爹拜年,從王父去世就有這個習慣了,所以每次過了十兒,他就上山,大家也習慣了大年十兒晚上上山。
“那咱聽完春節聯歡晚會再走。”
“成。”
王一城:“哦對,寶丫你給相機找出來,明天等你舅爺來了給我們拍合影。”
寶丫:“放心吧,我知道的。”
王一城每年回來都帶著相機,大年初一拍個大合影,雖說以前沒有吧,但是這些年隨著照片的變化,還是能看出他們的身後不斷的變化,也能看出時光的流逝。
一個個孩子都長大了呢。
王家倒是熱鬧又團圓,村裡大多數人家都這樣,但是總有那麼幾家子不同的。像是顧家,顧家就是冷鍋冷灶,大年十兒,都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息。
顧凜被抓了。
顧老頭癱瘓了,顧家的人都在拘留呢。
這現在家裡就幾個小輩兒,唯一沒上手的大人就是顧老四的媳婦兒,剛才也是她再吵鬧。顧凜的一切,她是一點也不想管,不僅不想管,還不讓吳阿婆管。
當然了,吳阿婆還在柴房,根本不允許進門。
大冷的天。吳阿婆只能點燃一點柴火,圍著被子,就這,顧老四的媳婦兒還罵罵咧咧,柴火也不是從天而降,還不是要他們去砍柴,她對這個婆婆真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如果不是其他人不在,她早就給顧老頭和吳阿婆攆出去了。她現在還沒動作,是不想做這個壞人,等著其他人回來攆人呢。如果說贍養老人,這想都不用想了。
打死也不幹。
天空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吳阿婆攏了攏被子,又給老頭子蓋得嚴實了點,罵著兒子兒媳不孝順,罵著顧老四媳婦兒不懂事兒,碎碎念:“等我兒子回來,打死你這個不懂事兒的白眼狼,你就是個不孝順的……”
吳阿婆對兒子還是很有信心的,卻不知道顧老四的媳婦兒心裡更有信心,等他們回來,就是顧老頭和吳阿婆被趕走的日子。不得不說,吳阿婆還是沒有那麼瞭解兒子的。
人家顧老四媳婦兒才是真的瞭解這一家子呢。
吳阿婆悽悽慘慘,只覺得惱恨,同時又覺得自己像是無根的浮萍。這村裡啊,八成沒有比她更慘得了。
哦不,也有,她的“好姐妹”何大媽。
何大媽也被何家趕到了柴房,何家地方更小,都沒地方住了。成年的也都去拘留了。家裡做主的是顧老大十二歲的小兒子,這小子可不管什麼姑奶不姑奶的。
何大媽本來有中風了,她壓根沒治,人都要不行了。
這生病可不是不治療就會自己好了的,何大媽雖然中風比較輕,但是也是要住院治療的,可她就這麼回來了,窩在柴房。只覺得冷極了。
她還不如吳阿婆,她連個行李都沒有,她的被褥讓顧凜拿走了。
她手頭什麼也沒有,何家小子也不管她,她冷的蜷縮成一團。只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涼……她以前覺得二賴子娘那樣的人將來老了肯定要倒黴的,二賴子幹活兒不行,自己一個大小夥子都要靠著老孃養活,自己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就不是個爺們。
但是她今天看見二賴子娘了,她出去檢點柴火的時候,看到二賴子娘穿了一件新衣服,人家領著孫女兒在街上放鞭炮。倒是快活的不得了。
村裡人都說二賴子娶了個悍婦,可是他這媳婦兒進了門倒是把二賴子管住了,一家子也蒸蒸日上,就連只生了一個閨女都當成寶。這憑啥啊!
二賴子他們家都能過得這麼好,她咋就不行呢?
她可是最會算計的啊。
她竟然混成這樣,真冷啊!
這些癟犢子,竟然不給她被子,連柴火都不讓用,虧得她自己撿了點,咳咳咳……
這樣闔家團圓的夜晚,這兩家子倒是格外的淒涼。
不過其他人家倒是都熱鬧的很,像是何大媽都嫉妒的二賴子娘,她正坐在炕上吃著瓜子兒,也聽著收音機呢。他家以前是村裡墊底的人家,但是現在兒子改過自新了。這日子呼呼的就上來了。
收音機腳踏車縫紉機,大件他家可都有呢。
“珍珠她媽,你也吃點糖,這個家就是你嫁進來才旺起來的啊……”
老太太高興的很,她兒媳婦兒也爽快,說:“媽,別說這個,咱家過得好是咱一起努力的結果,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對吧珍珠?”
二賴子閨女叫珍珠,一看這名字就知道了,那是個受寵的。
珍珠笑嘻嘻:“我媽說的對,奶,你也吃……”
“哎,好好好!”
二賴子高興:“等明年啊,咱再收一些山貨賣,到時候給你們一人買一個金戒指。”
“花那個錢幹啥……”
二賴子:“人家別人都有,咱也得有,也給珍珠買頭花。”
“好!”
一家子雖然人少,但是格外的祥和。而他們家斜對面就是徐會計家,田建國退休了,但是徐會計還沒有退,這麼多年了,他們家也接受了徐小蝶就是一個不懂事兒戀愛腦的事實,已經看淡了。
是啊,徐小蝶也十來歲了,十六七的姑娘你說戀愛腦,十還是戀愛腦,跟著一個野男人東奔西走,連大專分配的工作都放棄了。這你還能指望什麼?
別說他看開了,他家老伴兒都看開了。
這做父母的都能放棄了,可見徐小蝶是真的傷了他們的心。
至於幾個兒子,更是已經不把這個妹妹當做一家人了。反正,徐小蝶跟著祥哥,總歸是不愁吃喝,日子過的不錯。他們倒是不用擔心這個。
不過說實話,他們擔心也沒有用。
徐小蝶也根本就不聽他們的,既然如此,隨她去吧。
徐會計他們家看淡了,就當沒有這個女兒,一家子也過的不錯,一大家子坐在炕上閒話家常,都是也有著過年的氣氛。因為徐小蝶事情,徐家的人對自家孩子都管的嚴格了不少,倒是讓孩子們都懂事兒不少。
徐會計老兩口也格外的欣慰。
大年十兒,鞭炮聲倒是不斷,時常能聽到有人放著噼裡啪的鞭炮。
整個村子,倒是都有著過年的喜悅。
就連王一城他們都在院子裡放鞭炮玩兒,紹文紹武雖然都已經快要成家立業了。但是這種時候倒是少不了他們,大家都湊在院子裡,熱鬧的很,等晚上上山,也都一起跟著了。
寶丫倒是也想去,不過山路不好走,到底還是放棄了。
一九八年,就這麼很快的來了。
過年啊,最最熱鬧不過了,一大早就開始了,別看大家有時候吃喝都不捨得,但是過年放鞭炮倒是還挺樂意。王一城他們半夜上山,回來的時候都兩點多了。
不過早上也沒有睡個懶覺,早上鬧鬧騰騰的鞭炮聲不斷,沒一會兒就有人走街串巷開始拜年了。
王一城穿的利索的起身,就聽大哥招呼:“小五子,你快點,咱去大舅家。”
王一城:“哎!”
他念叨:“這有啥可著急的啊,來得及。”
不過王一山倒是說:“咱最好第一個去。”
這拜年還要搶第一,屬實是沒有必要了。
王一城:“行吧,你也太要強了。”
老王家拜年從來都是男同志一起走,女同志一起走,孩子們一起走,現在也是這樣。紹文紹武都是大人了,但是還是帶頭領著弟弟妹妹,寶丫:“等我下等我下。”
果然,最慢的就是他們父女兩個了。
寶丫:“你們也太急了。”
紹文倒是沒催,反而是說:“不急,你多穿點,今天還挺冷的。”
昨晚下了一場大雪,感覺氣溫一下子又下降好幾度,一大早就覺得冷颼颼的,稍微穿的少一點,那風都能吹進骨頭裡。紹文:“彆著急。”
寶丫:“我知道的。”
她可真是穿的像是一隻企鵝。
寶丫笑眯眯的跟著哥哥姐姐一起出門,他們已經落後爸爸他們男同志還有伯母他們那一撥女同志很遠啦。人家都走沒影兒了。寶丫跟著哥哥姐姐拜年,還沒走幾家,就看到有人往村口奔過去。
寶丫動作可快,一手拽住一個,說:“怎麼了?”
“何大媽昨晚凍死了。”
被抓住的半大小子趕緊說了一句,隨即又往前跑,要去看看。
寶丫也驚訝:“死……死了?”
大年初一啊!
這下子王家這些小輩兒也都驚訝了。
紹文:“這可真是……”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可不是嗎?
誰能想到啊。
紹文:“你們去看看嗎?”
這個事兒,寶丫倒是堅定的搖頭:“我不去。”
她說:“怪嚇人的,再說大過年的去看這個,多不吉利啊。”
寶丫不肯去,其他人也是不肯去的。
紹文紹武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總歸跟他們也不是很熟悉的人,他們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這種熱鬧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湊的,他們這樣的小輩兒,還是別去了。
不過這個日子人凍死了,多少總歸有些唏噓。
紹文紹武:“那咱不過去,拜完年就回家。”
“好!”
大家一起走,丫倒是感慨:“這人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天就沒了,人真是挺脆弱的。”
“誰說不是呢。”
何大媽突然去世,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大家更沒想到她會在今天去世,不管是昨天大年十兒還是今天大年初一,不管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這都挺讓人無語的,過年啊,人凍死了。
這可真是……
寶丫他們拜完年回家,王一城已經回來了,他也沒去湊這個熱鬧。
別說是他,他們家人都沒去,這種事兒不看也罷。至於說幫忙,那就更不好意思了,不可能。他們兩家關係可不好,犯不著大年初一去幫忙這個,關係可沒到位呢。
田巧花:“這何大媽算計了一輩子,怕是沒想到自己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
不過再一想,何大媽還算是幸運,人走的也快,沒有過上更難的日子,像是隔壁那個顧老頭,他以後這日子才是真的難了。癱著不能動,全然都得人照顧,不管是他還是吳阿婆,且有苦日子呢。
何大媽的事情在村裡引起軒然大波,畢竟村子幾十年也沒有在大過年去世的,不過也正是因為沒有,何家找人幫忙都找不到。他家人緣本來就不是很好,又沒有大人在家。
這一時間還真是麻爪兒,還是村委會主動去公社找了何大媽的兒子米剛。
雖說米剛跟他媽鬧翻了,但是每年養老錢都給著,倒是還算有點心。這老太太能攢下這麼多錢,除了自己坑老頭兒錢,也是因為米剛也給生活費的。
村委會找米剛談了談,米剛這才曉得這段日子發生了多少事兒。他已經讓他媽搞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現在聽到他媽做的這些事兒,竟然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到底是老孃死了,他也傷心的不行。
這人去世了總歸不能不管,何家沒人能管,還是米剛找了幾個相熟的幫忙,又央求了村裡,很快的就給人下葬了。這拘留七天的這些傢伙還沒回來,何大媽就入土為安了。
米剛作為何大媽的親兒子,自然是有權利拿到何大媽的所有遺物。先頭兒的時候顧凜被抓了,他拿走的錢根本還沒來及嚯嚯。這九百,公安部門都返還給了米剛。
雖然吳阿婆堅稱其中有百是她的,但是她可沒有任何證據,何大媽也是不承認的。所以那邊是不予以採信的。
雖然苦主去世了,但是何大媽當時做過筆錄的,不影響追究顧凜。米剛也不想跟這些人打交道,直接給了自己的意見,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至於何家人,以後就沒有這門親戚了。
如果不是何家把她扔在柴房,人也不會去了。不過米剛也不能非要追究一個十二歲男孩兒的責任。誰讓家裡沒有大人了呢。他還能怎麼辦。
但是斷絕關係是肯定的。
至於顧凜,他是恨不能顧凜蹲一輩子的,如果沒有這個人,他媽就不會死。他們母子關係是不好,但是他也不想看著老孃死的這麼憋屈,雖說這人是在何家凍死的。
可,如果不是顧凜搶走了何大媽的錢,又把她推到水溝裡,那也不會有後來那些事情。更不要說,他媽還跟顧凜睡過,他想一想就覺得反胃。
這整個公社都知道,顧凜也算是他的野爹了,米剛恨透了顧凜。
他是堅持要追究顧凜的,何大媽又沒了,顧凜是別想脫身了。
米剛來到郵局將九百分出一般寄給了遠在他鄉的妹妹,又給她寫了一封信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這才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家。不過他想,他以後是更加不會再回清水村了。
這個新年啊,雖然大多數人家都高高興興,但是倒也很讓人感慨了。
何大媽走的太快了,這麼一看,她當初賣房子竟然不算錯,畢竟,如果沒賣房子保不齊就要糾纏上了。何大媽的去世讓眾人感嘆,但是卻嚇壞了吳阿婆。
這人是大晚上凍死的啊,她能不害怕嗎?
不過顧老四媳婦兒是鐵了心的不讓她進門,吳阿婆也不管那麼多了,頂著這人的罵罵咧咧,該用柴火就用,她可怕死。只盼著兒子回來主持公道。
倒是不想,主持公道是沒有的。
顧家幾個兒子回來,果斷的老兩口趕出去了。
饒是村委會過來做工作,他們也堅決不應,完全不管那些了。收留是不能收留的,頂多稍微給點糧食。但是吳阿婆老兩口別想留下。
明明是他們不做人,不過顧老大他們這些人還覺得是自己委屈呢,如果不是兩個老傢伙,他們哪裡至於拘留七天,進去蹲著多遭罪啊。他們現在是深深怨恨上老兩口了。
再說,顧老頭和吳阿婆年輕的時候在家裡說一不二的也霸道,引得兒子兒媳婦兒不滿,特別是幾個兒媳婦兒,那可是被吳阿婆壓榨過的,可不會讓她再回來,這老太太給點陽光就燦爛。
不管,堅決不管。
最後還是村裡出面,讓他們暫時住在了知青點,知青點早就沒有知青了,房子都塌了一大半,他們老兩口撿著能住的地方,湊合著住。
這也只能暫時這樣,至於說長久來說,那還是要做顧家的工作的。
不過能不能做成功,大家也都心裡有數兒了。
就這麼幾天,村裡發生了不少事兒,不過對村裡年紀大的這些老頭老太太來說還是很受衝擊的,都說養兒防老,但是再看顧家,一個個也都不敢這麼說了。
因為他們鬧得這一齣兒,村裡不少人家對女兒都好了點。
這也不能全然指望兒子啊,顧家倒是四個兒子,沒一個管老爹老孃。
吳阿婆在兒子這邊討不到好處,就去隔壁村子找女兒大蘭子了,畢竟,這人總是要吃喝的,不過大蘭子是誰。那慣常都是自私的,在這個家裡又沒有拿到什麼好處,自然是不幹。
要說起來,吳阿婆倒是不客氣了,她自認為是能拿捏住大蘭子的,威脅說:“你要是不給我生活費,就不要怪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大蘭子:“???”
她冷笑:“我有什麼秘密可說。”
吳阿婆意味深長:“自然是有的,你忘了嗎,當年你落水傷了身子,不能生了。”
她自私的說:“如果你不給我養老錢,可別怪我宣揚。”
大蘭子好懸一口氣沒過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還要來踩她一腳的,竟然是這個親媽。她承認自己是自私自利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如果不是他們對她也不好,她怎麼可能這樣。
現在又想跟她要錢?
大蘭子冷笑:“你說吧,你說去吧,我無所謂。反正我嫁給老頭本來生的可能性也不大,你當我在乎這個?滾!”
“你……你不怕……”
“給我滾!你個老不死的,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我就等著看你們怎麼死!!!”大蘭子將吳阿婆推搡出去,罵道:“你再來一次,我可就不客氣了。你是我媽,我不能打你,但是我家可有傻子呢。”
她冷笑:“給我滾!”
吳阿婆沒想到大蘭子這麼硬氣,一時也氣急敗壞:“你個死丫頭,你不能生還敢這麼囂張……”
大蘭子也不管是大冬天,一盆髒水潑出來:“你們也不想想,為什麼兒女都不孝順,還不是你們兩個老不死的不做人。你去說吧,你去說我不能生啊!我不在乎了!”
她怒氣衝衝:“活該你們落到這個下場。”
因為吳阿婆鬧這一場,大蘭子不能生的訊息也很快就傳出去了。不過這事兒對大蘭子確實沒造成什麼影響,畢竟,就像是她說的,她嫁的是個老頭兒,本來生孩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還在意什麼呢。
倒是剛拘留出來的賈家氣個夠嗆,他們這下子是知道了,自家被顧家騙婚了啊。當初雙方議親,可沒說過大蘭子不能生,這白白耽誤了賈富好多年啊。
賈富離婚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婚,他家有個刻薄老孃還有好幾個多管閒事兒的大姑姐,一般人可不想嫁進去。以至於這麼多年,他還是單身,也沒個孩子。
現在聽說大蘭子根本不能生。這給賈老太氣的要發瘋。
可是她不敢鬧事兒了,剛拘留出來,哪敢在鬧事兒?她就算想,女婿也不聽了。因為這次拘留,幾個女婿都被拘留,一個個也都跟他們家反目了。
賈老太很氣,但是隻能憋屈著。
誰讓沒有人撐腰,大蘭子又離婚了呢。
她恨得不行,愣是給自己氣病了。
這傳出去倒是讓大蘭子看了笑話。這些八卦,真是源源不斷的傳來,清水村聽說了,也很感慨了。
不過大家倒是更鄙視吳阿婆了,人家別人家如果有這種事兒都給女兒藏著,她倒好,竟然宣揚出來。
一時間,村裡人看她眼神兒都不對了。
吳阿婆心裡苦啊,但是如果讓她放棄他家老頭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可是真心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啊!絕對不能分開。就算老頭子現在癱了,她也會不離不棄。
吳阿婆感動著自己,這要說起來,這貨還是頂級戀愛腦了。
算是比徐小蝶還誇張那種。
至於徐小蝶,人家跟著祥哥去了南方,今年過年都沒回來。
這個新年,熱鬧的不行。王一城真是看了好大的熱鬧,別說他們村,整個公社誰不知道清水村顧家啊。顧凜現在都等著判呢。倒是王一城已經準備往回走了。
他回去之後還要去一趟港城,因此實在是不能在家裡久住。
本來王一城是初六就要走的,不過因為要等一下王一紅,又拖了兩天。
王一城之前就給姐姐寫過信,要收一些好東西的,這些日子王一紅也沒閒著,這不,跟人定好了初七過來送。她這邊收好了,倒是趕緊踩著腳踏車來到了清水村。
“小五子,小五子。”
王一城從屋裡出來:“四姐快進來。”
王一紅提這個挺大的包,說:“我給你帶了些東西。”
兩姐弟一起進門,王一紅說:“先頭兒你不是讓我幫忙收一些老人參什麼的,我給你收到了,除了人參,還有別的。這種東西只要有錢收著可不吃虧的。你看看,都是有年頭的好東西。如果不是價錢給的高,人家還不賣呢。”
王一城:“四姐你夠厲害的啊。”
這種東西,就要慢慢尋摸,不是說想買立刻就有的。像是王一紅也尋摸好幾個月了。她還是本地人,要是外地人突然要來收,那可更難了。
可不是想的只要有錢就有。
王一紅得意一笑,說:“那可不,我在這邊可是認識不少人的。”
王一城:“我看看。”
他開啟包袱,王一紅嘆息:“你寄給我一萬塊錢,我都花了。”
她自己都咋舌,花錢的時候,覺得手都顫抖。
真的,她還從來沒有這麼大筆的花過錢。
她全家的存款都沒有這麼些啊,天知道她多緊張多震驚,但是既然弟弟找她幫忙了,她這做姐姐的自然要做好的。
王一紅感慨:“你說這玩意兒漲價真快啊!早些年可沒有這個價格,這一年比一年漲價,特別是有年限的好東西,買都不好買。我這還是拖著工友聯絡的人呢。”
王一城:“謝謝姐。”
他高興的很:“你都說了,這一年長得比一年快,那我們現在買就不吃虧啊。等過幾年,肯定更貴的,估計到時候也更不好買了。”
王一紅:“哎對了,我聽我一個工友說,有人研究種這個。”
她撓頭:“以後多了會不會不值錢?”
王一城:“姐你想什麼呢,就算是有人種又怎麼樣,你想啊,那養殖的和野生的能一樣嗎?我可不相信會是一樣的東西。所以收吧,不會虧的。”
王一紅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吧,她說:“你買這麼多這個,用得上嗎?”
王一城:“那咋用不上?那機器都得保養呢,人還能不保養?”
他說:“姐,這個錢你拿著,然後你在幫我留意著,如果還有的話,我肯定也是要的。並不拘泥於什麼人參,什麼鹿茸啊,虎骨酒啊,靈芝啊,我都要。”
他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說:“這個是給你的。”
王一紅:“這……”
王一城:“這個是給你留著給我買東西的,這個是謝謝你的。”
王一紅臉色一黑,說:“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我是你姐姐,幫你這麼點事兒還要錢?你是不是把我當做外人?我不能要。”
王一城失笑:“姐你這話我看不愛聽啊。我就是不把你當外人才給你錢的,如果是當外人,就要明算賬了。你是我姐姐,我給你點零花錢,你還要跟我掰扯嗎?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我自己享受不到,我是絕對不會給的。我給你就說明我有很多。姐你拿著吧,你家還有兩個小子沒成家呢。”
王一紅:“他們沒成家我還能拿你的錢?”
王一城:“怎麼不能?”
他笑了笑:“姐你趕緊的,你要是跟我這樣,我可不高興了。”
王一紅:“……”
她猶豫了一下,但是看著弟弟真誠的眼神兒,知道他說的倒是也沒錯。
“行。既然你要給我,那我就收著了。”
王一城:“這就對了。”
他說:“姐你平時再幫我多留意吧。反正這些好東西肯定是越來越少。”
王一紅:“我知道。”
她看著弟弟,問:“你明天走?”
王一城點頭:“我得回去了,我還有事兒。”
他倒是沒說自己要再婚的事兒,主要是怕刺激到他們家這些弱小的心臟。
反正也不是真的。
他打算默默結婚,默默離婚。
主打一個悄無聲息。
王一紅:“那寶丫和咱媽……”
“他們跟我一起回去,我可能要去外地幾天,咱媽在,我心裡也更放心,不然寶丫一個姑娘自己住。我是真的不放心。”
雖說家裡有保姆,但是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王一紅點頭:“行吧。”
她有些糾結,不過還是問:“你這又單身了,還找嗎?沒個媳婦兒多孤單啊。”
她說:“你原來那個媳婦兒,就是唐可欣,我聽說她還一直沒有找,你們就沒可能破鏡重圓?”
王一城驚訝的看著四姐,震驚的說:“你怎麼想到她了啊?我們可是挺長時間沒見過了。”
王一紅:“我不是看著她和你有來往嗎?每年過年她都寄年禮過來給咱媽的,是不是還對你舊情難忘啊。”
王一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姐你想什麼呢,她是寄年禮過來,但是我也寄年禮給她了啊。這都是禮尚往來,我們不可能的。再說唐可欣不結婚不是為了我啊。她是為了自己拼事業。再說,我也不是跟她這一個前妻有來往,我跟所有前妻都有來往啊。藍凌她爸媽還是我乾爸乾媽呢。洪月新那邊也寄年禮了。就連秦雪嫚現在拍的戲都是我免費給她寫的劇本。姐啊,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事情。我這人不喜歡吃回頭草的。”
他拍拍頭:“應該說,我的前妻人家也不想吃回頭草。大家都是好朋友啊。她們之所以沒有再找,也不是對我舊情難忘,而是她們都是事業心重的人,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她們想的是努力拼搏事業,這也沒有錯。你就別用你的想法揣測別人了。”
王一紅撓撓頭,說:“那我倒真是不太懂。”
王一城:“那你生活中總是見過覺得自己的事業比家庭重要的人吧?你代入一下,就能理解了。”
王一紅:“這倒是不用代入,我就知道你們都沒有回頭的想法就行了。哎,我跟她們也不熟悉。我還不是關心你,你說你啊!又是個光棍了,你老了可咋整。”
王一城失笑:“我老了有我閨女啊,再說,我有錢啊!姐啊。你要相信,任何人都可能靠不住,但是錢不會靠不住,你看看隔壁,還四個兒子呢,還不是無家可歸?所以啊,不管是夫妻啊,還是親子關係啊,都是那麼回事兒。錢才是最能靠得住的。”
王一紅:“……”
這什麼觀點。
她說:“寶丫也靠得住。”
王一城:“那倒是,我相信我閨女靠得住,既然我閨女都靠得住了,我幹啥非要找個伴兒?”
他失笑,說:“姐,你還是操心操心你兒子吧,人家紹文紹武都有物件了,你家兩個還是光棍呢。”
王一紅:“……………………………………”
也對!
小五子她是管不起,但是兒子還是能管的。
“他們兩個啊,都跟紹勇一樣,整天瞎蹦躂,一點也不開竅,我真是愁。”當媽的都是恨不能兒子一畢業就立刻結婚,然後生孩子。
王一城:“慢慢來。”
王一紅:“話是這麼說,但是我不是尋思趁著我現在體格不錯還能給他們帶孩子嗎?如果他們磨磨蹭蹭的晚結婚,到時候我年紀大了,哪有精神頭給他們照看孩子。”
王一城:“……你想的倒是挺遙遠。”
王一紅:“那可不。”
姐弟兩個都笑了起來。
王一紅真心的說:“小五子啊,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種豁達的心態的。”
王一城笑了笑,說:“所以我獨一無二啊。”
王一紅:“嘔!”
這小子又要開始吹噓自己了,王一紅一秒就撤退。
王一城:“姐你別走啊,今天中午留下吃飯,咱家好東西可不少。”
王一紅:“我當然不走,我去舅舅家坐一會兒。”
王一城:“行。”
王一城把人參這些東西都收起來,裝在了編織袋裡,他姐姐說他是豁達,其實未嘗不是想換個活法。他上輩子拼命學這個學那個,那都是為了活命。他拼命攢錢,都是為了離開皇宮遠走高飛。
可是最後呢,人還不是死了。
可恨的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不知道他攢點錢便宜哪個王八蛋了。
所以他這輩子可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拼搏,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攢錢了。
人呀,活一輩子要值得。
不能白活。
王一城這麼想著,索性直接上炕,嗯,上炕躺著。
這大冷天,偷懶與炕頭兒是最相配了。
寶丫他們一群人上山回來,就見她爸又躺下了,寶丫:“哎呦我的爸爸,這白天的也不是晌午,你咋還困了。”
王一城:“沒困,就是想躺會兒。人啊,懶著才是最舒服的。”
寶丫:“……”
不愧是她爸。
寶丫:“那我也要偷懶!”
她笑眯眯的盤腿兒坐在了炕上,八卦:“爸爸,我們上山玩兒的時候看到吳阿婆了。她一個人上山撿柴。看起來特別淒涼。”
王一城:“自找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寶丫:“爸爸,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王一城睨了她一眼,說:“算你有良心。”
寶丫笑眯眯:“我是好女兒啊。”
丫正要進門,默默的退出去……
嗯,寶丫又要開始吹了。
小叔爺倆兒啊,什麼都好,就是太能自我表揚了,聽得好尬,想摳地。
丫竄的很快,寶丫倒是看到她的身影:“爸爸,你看,你都給丫姐姐嚇跑了。”
王一城:“少胡說,她明明是不想聽你吹噓自己。”
寶丫咯咯的笑,說:“哪有啊。”
王一城:“呵呵。”
誰不知道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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