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絕不可能，這些事不可能有人知道。”譚珠依舊搖頭，長髮此時顯得有些凌亂，一些遮擋下來，擋住了她半張臉。說完譚珠抬頭，看向韓昀：“你是誰？”
“我是侯堯軍的高中同學，也是北都警局特聘的案件顧問，更是調查這個案子的人。我是誰很明確。”韓昀深吸了口氣說：“現在的問題是，你是誰？在使用譚珠身份之前，你又是誰？”
“不，每個人都有過去，我不是問你現在是誰，而是過去的你是誰。”譚珠直勾勾盯著韓昀：“看來我們都有過去，而且我們的過去，似乎有著某種交集。”
譚珠的話倒是讓韓昀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有人希望把不堪的過去被人挖掘出來，事情到此為止不好麼？侯林被判刑，侯堯軍死了，我也會為他的死負責，這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麼？為什麼非要把整件事挖得那麼深？”譚珠眼圈微紅：“看來接下來的時光，我也走不出牢房了。”
“這樣說來，你是承認我們剛才所說的罪行了？”於淼淼抬起頭確認道。
“真正譚珠的屍體被找到，就算我不承認，恐怕你們也不會相信了。”譚珠抬起雙手，擦了擦眼角，撥弄了一下頭髮，然後說：“其實不就算我僥倖擺脫了這次刑罰，出去後也不知該如何活下去。自從使用了譚珠身份，跟侯林結婚，我儘量保持著低調，這麼多年，不用智慧手機，不用自己身份註冊任何的軟體，甚至連工作都不敢找，怕的就是這個身份在外界曝光的越多，我的過去就會越快的被人發現。”
“你沒有想到侯林會對侯堯軍下殺手吧？”韓昀問。
“怎麼會想到，我是最不想看到這件事發生的，可他就真實地發生了。”譚珠低下頭：“想起以前經常說的，千萬別把老實人逼急了，老實人會更可怕。侯林就是老實人，你別看他敢對我們這樣，但在外面，從來都是忍氣吞聲，遇到不滿也不敢反抗。但在我眼裡，他還不錯，而且我也需要他，需要侯林妻子的身份。相對我以前遭受過的罪，侯林，簡直就是我的避風港。其實我在努力，在努力做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可是從沒人教我，該如何做好妻子，如何做好母親。”
“你的意思是在侯林家暴你的時候，你並沒有恨過他？”於淼淼問。
“其實侯林沒怎麼家暴過我，他內心深處起初一直是覺得對不起我的，雖然我嫁給他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了，可是我是個正常的女人，還是可以生兒育女的，可他總覺得是耽誤了我。所以頭幾年對我很好。其實出軌那件事，侯林之所以能原諒我，也是這個原因……他看見我越喜歡小時候的侯堯林，他就越自卑，越覺得對不起我。可是我並沒有發現這些。”譚珠長嘆了一口氣：“後來他開始對侯堯軍越來越不好，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只是他從沒說過，我也從沒問過。那時我就以為他在外面受了委屈，想拿兒子發洩發洩而已。他在兒子身上發洩完，我在去哄。小孩子麼，應該不會記仇的才對。我拍的那些照片，侯堯軍的手裡，都拿著不同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是想用這種方式讓他記住那一刻的幸福，以及我對他的好。當然，我也是有私心的。侯林似乎從沒想過自己老了以後怎麼辦，而我卻要考慮，等我跟侯林都走不動了那時，誰給我們養老。”
“如果你是這種想法的話，那侯林跟侯堯軍不可能會走到現在的結局才對。”韓昀微皺起眉頭。
“你錯了，如果我不這樣，才不會走到現在的結局。像你說的，我沒有分寸感，特別是在侯堯軍長大了以後，這時的侯林，根本也打不動了，所有的怨氣都壓在了心底。成年的侯堯軍，記得我對他的好，卻越加記恨父親，但，畢竟是父親，他不能拿侯林怎樣。我不瞭解侯林，或者說我從沒真正瞭解過侯林，他所有積壓的情緒，在那一刻爆發。”譚珠停頓了下，抬頭看了眼韓昀：“那天下午侯堯軍從外面回來很失落，我看出了他的情緒，所以過去安慰。侯堯軍沒說，只是趴在我肩膀上，摟著我默默掉眼淚。這一幕被侯林看見了，他在那一刻終於爆發了，跑去廚房拿起刀衝進來。那一刀是砍我的，侯堯軍把我推開了，然後他搶過侯林的刀，砍在了他肩膀上。侯堯軍嚇壞了，侯林拿出手機報警。我不知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於是對侯堯軍說，讓他裝成有精神問題，然後我在想辦法接他。”
“這就是侯堯軍被送去精神病院的真相麼？”於淼淼一邊記錄著一邊說。
譚珠點了下頭，說：“那一刀砍得很重，警察來了，直接送侯林去了醫院。臨走時侯林一直嚷嚷著侯堯軍殺人，殺父，天理不容。警察詢問了我詳細過程就帶走了侯堯軍。兩年，侯堯軍被送精神病院的兩年，侯林一直在吃各種偏方，他似乎已經有些著魔了，就是想跟我要個自己的孩子，雖然那時我已經不太適合生育，一是年齡，二是身體狀況。”
“所以侯林經過偏方的長期治療，有了效果？”韓昀放下手裡的圓珠筆。
“可是孩子沒出來，反而是侯堯軍回來了。是我去接的侯堯軍，不過他已經通過了醫院的測試，醫院已經證明他完全好了。我們總不能讓他在外面流浪，我對侯林發誓，自己跟侯堯軍沒什麼，我不知道侯林是真的相信了，還是又一次接受了自己不會再有孩子的事實，聽了我的勸導。”譚珠並沒有直接回答韓昀，而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說道：“侯堯軍回來，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父親所在了他的房間。他只是想教訓一下父親，如果不是父親，他也不會被送精神病院受苦。而他覺得我沒想辦法接他，也是父親從中阻止，雖然我已跟他解釋，可他那時並不相信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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