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是喜歡你的，為什麼你不讓他放了你？”於淼淼在一旁說：“晚上時你們在一個房間，你有很多時間去說服他。”
“你以為我沒這樣做麼？他聽不懂話的，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是嬉嬉笑，完全不懂我在說什麼。一旦我說深了，他看出我有些生氣，就開始哭，然後他父親就會過來，警告我老實點兒，也會直接把我綁起來扔進地窖，餓著我。”譚珠回憶起這段緊皺起眉頭：“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所以我只能跑。生孩子當晚，女主人，那個啞巴，依舊跟自己貓在院子裡，男主人跟他兒子圍著嬰兒在另一個屋，接生婆講述著小孩怕什麼，什麼時間餵奶等等。沒人注意我，我覺得正是好時候，所以勉強從炕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在院子裡，我看見了自己的旅行包，於是我過去翻了翻，裡面的東西已經被拿走了，特別是錢，只有幾張身份證。我拿著身份證跑出院子。女主人，那個啞巴，看見我捂著肚子出去，也沒理會，依舊摸著貓。就這樣我藉著月光，一路跑出村子，沒敢停下來。後來路過墳地，上面有祭奠的吃食，還有幾身破衣服，我找了身還算乾淨的穿上，填飽肚子繼續跑。”
“那家人叫什麼，你知道麼？”韓昀問。
譚珠搖頭說：“不知道。”
“你拿走的身份證，就有譚珠的身份吧？”韓昀說：“當時譚珠失蹤，所以並沒有登出死亡。”
“是有譚珠的身份證在，後來我別的都扔了，只留了她的。我以前一直都沒用過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就是因為她是我最後的底牌，是我重頭來過的機會。從那家逃出來後，我知道是時候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了。可是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並非易事。”譚珠嘆了口氣。
“你是指劉狗剩麼？”於淼淼問。
“並非是他，他是我欠他的。我當時去了侯林老家所在的村子，多方打聽，找到了那個媒婆，我告訴她想找一戶人家，只要是正經過日子的，什麼條件都行。她就給我說了侯林的情況，次日就到他家說媒。就這樣，我跟侯林結婚了，我們搬出了他老家，在附近的村莊落腳，開始了新的生活。可問題就出在了結婚上，婚禮當天，有個人認出了我。”
“認出了你？”韓昀問。
“他不知道我的底細，卻認出了我騎摩托路過他們村子，次日，他們村子就有一家人死了。當晚，侯林喝了很多酒，先一步回婚房了，等人全散了，那人找到了我。他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陪他一次，而是他去報警。其實對我來說，選擇只有一個。”譚珠低頭，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角揉捏：“沒多久，我就察覺出自己懷孕了，孩子肯定不會是侯林的，所以我便找了個藉口，說回趟老家。在那之前，我查到了婚禮上的那個男人是誰，他姓唐，叫唐之，東林古村人。”
“東林古村，一對兒老兩口，檔案記載是被摩托車殺人魔殺害的。”韓昀馬上記了起來：“那家人姓張。你跟侯林結婚的時候，是1996年，那年你三十五，東林古村的謀殺案是發生在1990年。過了九年，那個男人一眼就在婚禮上認出了你？”
“命案發生那年，他40歲，我結婚那年，他49歲，他的確是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後來我又冒險回了東林古村，側面瞭解了一下唐飛家，他二十二歲結婚，三十歲離婚，三十四歲再婚，四十二歲離婚，沒孩子。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也不在乎什麼原因，所以我找到了他父母，告訴他父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唐飛的，如果想留下，就給我五萬塊錢，如果不想要，我轉身馬上離開把孩子打掉。他們留下了我，唐飛卻懷疑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直到孩子出來，抱去市裡做了鑑定，才放我走。當時他們沒湊出五萬塊錢，最後只湊了兩萬多給我，據說還是借的。”
“之前唐飛可以用你殺人的事威脅你，為什麼你懷著孕過去，他不拿此事繼續要挾你？”韓昀問。
“因為孩子。唐飛不可能在結婚了，就算再婚，能不能有孩子也是兩說。所以我這個孩子，是他唯一留下的種，他父母年歲也大了，想要孫子。”譚珠解釋說。
韓昀感覺，這件事未必是真的，於是看了眼於淼淼。於淼淼也馬上明白了用意，拿出手機讓同事打給東林古村派出所，看有沒有叫唐飛的。放下手機後，於淼淼問：“你選擇殺人，就是為了引摩托車殺人魔前去找你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遇見了我，乾爹就開始想要金盆洗手，他似乎是覺得我不能像他那樣。引她來找我是其一，其二是我想證明自己不比他差。”譚珠說：“其實我早就已經做好了跟他相依為命，浪跡天涯，可他卻拋棄了我。我不甘心，我想見到他問問原因。這個執念在我心裡存在了二十多年。”
“在摩托車殺人魔拋棄你後的二十年，你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於淼淼問。
“我每次殺人後，會拿走那家人的現金，包括首飾，而且我是個女孩，人們對我沒什麼防備心，沿途路過蹭頓飯什麼的很簡單。”譚珠說到這兒，撇嘴笑了下：“太久沒殺人，我都忘了殺人是什麼感覺。譚珠的身份，成了我的羈絆，她似乎時刻在我耳邊提醒我，如果我在殺人，這個身份也徹底失去了。我經常能夠夢到，夢裡我還是在那個小房子裡，房子外的譚珠用稚嫩的聲音告訴我，現在的生活得來不易，讓我千萬不可以在走回老路。”
“即使你跟侯林結婚了，也暗中打探過摩托車殺人魔的下落吧？”韓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直了直身子問：“而且你特意去見過他，對吧？”
譚珠僵硬地扭動脖子，看向韓昀，語氣生硬地說了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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