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已經接近深夜，韓昀從案件中走出來，伸了個懶腰，起身拿著吃完的泡麵走出工作室。扔掉後走進去臥室，躺在床跟牆壁中間的縫隙。
睡前，他回想著昨晚秦響夢境中發生的事。昨晚，秦響在飯館殺了一個叫丁成的人，原因很簡單，並且秦響並沒有經過太深的調查，只是在櫃檯上發現了一個女孩的手鍊。而事實上，丁成似乎也並未擺脫掉嫌疑，因為他不僅在飯館內的洗手間安裝隱蔽攝像頭偷拍，並且電腦裡的一段拍攝，以及拍攝後後的聲音，都顯示，那晚殺害女孩的，或許並非一人。
其實韓昀一直以為自己突然變得聰明，來源於秦響，可是記憶中的秦響除了命運悲慘，逐漸惡魔化外，並未展現多少聰明的地方。包括整個調查，在韓昀看來也很魯莽。
難道一直以來秦響根本沒有聰明的一面？正因為他是惡魔，所以才能瞭解惡魔的想法？韓昀搖了搖頭，如果他的“聰明”不是繼承秦響，又繼承誰？
他已經在幾名同學，包括父母的口中，瞭解到自己以前的確沒有這些能力，也從未展現過。韓昀翻了個身，這樣想著，漸漸進入夢鄉。
夢裡的秦響在自殘，他躲在一間殘破不堪的房子裡，像是某棟爛尾樓。他用一把很小的匕首，不斷地划著自己的胳膊，每劃一道，鮮血就會順著傷口溢位來。秦響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他的周圍黑漆漆地，角落還躺著兩個流浪漢。
流浪漢身上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表的味道，難聞，但說不明白是臭、還是酸、亦或是黴味兒。流浪漢睡得很熟，其中一個還打著呼嚕。他們的身下是紙殼，枕頭是一個網兜，網兜裡裝著塑膠瓶。
秦響的身下，也鋪著紙殼，身後也有個裝著塑膠瓶的網兜，這些都是流浪漢分給他的。這個爛尾樓是兩個流浪漢的根據地，他們一個不會說話，是啞巴，一個有些弱智，像個小孩子。
兩日前，暴雨。
本在野外以天為褥的為席的秦響，被淋醒。他穿著單薄，很快身上的衣服就全部打溼了。那晚的雷聲轟隆隆地震破耳膜，閃電劃破天際，他想找個避雨的地方，起初他找了一棵大樹，但伴隨著雨越來越大，雷越來越響，閃電似乎每一次都在朝這邊樹林閃來。
他小的時候，村裡有個人，就是站在樹下，被閃電劈死的，身子直接焦了。秦響只能再次回到雨中，沿著路不斷向前進，不知走了多遠，又冷又餓的情況下，他實在支撐不住身體，倒了下去。再次醒來，他便在這裡。是兩個流浪漢救了他。
他們給了他一袋有些發黴的麵包，和一瓶不知從多少個瓶子裡湊出來的水。秦響沒昏迷多久，可是醒來時感冒、發燒，感覺渾身都沒有任何的力氣。就這樣，他在這個爛尾樓裡，住了兩天。除了兩個流浪漢，以及偶爾有流浪貓狗路過，這裡沒有任何人來。
白天時，他強撐著身體走出爛尾樓看了看。這裡離鎮裡不算遠，不知開發商為什麼要在這裡蓋一棟樓，並且還爛尾了。
整個左臂，被秦響劃了無數條口子，鮮血滴滴答答地流在身下的紙殼上。秦響沒管，拉下袖子，整個人躺下，拽過旁邊的破棉襖蓋在身上。秦響之所以自殘，是因為那場暴雨，搞壞了他的手機，u盤也丟了，這就意味著唯一的線索中斷。
現在，他只能憑藉記憶，回想除了丁成，另外那個人的聲音。那個聲音有些低沉，口音偏北方些。僅憑這個線索，真的能找到線索嗎？秦響並沒有信心。
再次回想女孩被殺的那晚，他的心突然很痛。他伸手捂住胸口，翻了個身，看向不遠處的那兩個流浪漢。他們一無所有，也擁有了一切。秦響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那個智商有缺陷的，只會傻笑，啞巴弄來什麼好吃的，都會先給他吃。
有時秦響很羨慕他們這種生活，其實……秦響自己也曾經歷過那種生活，每天吃飽喝足，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那是在父母被害後的那段時間，現在他有些懷念了。或許幫女孩報仇後，他也再次回到那樣的生活，走到哪裡隨緣，能不能吃上飯隨緣，死在哪裡，也隨緣。
夢裡的畫面突然跳動，隨後轉到了另外一個畫面裡。
又是一個暴雨夜，秦響這次穿著雨披，他的旁邊躺著一個女孩，雨水洗刷著女孩身旁的血漬。他的對面，站著一個人，他們雖然站得不遠，但秦響看不見那個人的臉龐。
這個畫面在夢裡只是一閃，隨後就又跳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畫面裡。這次的畫面是明亮的，秦響的雙手雙腳被綁著，燈很亮，四周是白色，牆壁、棚頂，都是白色的。那盞燈，就在離秦響很近很近的地方，照射著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好像有人，但只是影子，也是白色的，隨後一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他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隨後又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給他打一針麻醉劑。”
秦響使勁兒掙扎，卻無法掙脫開被控制住的手腳，他想叫，想喊，想問他們是誰，可是話完全說不出。或許他已經說出來了，只是身邊的白色影子裝作沒有聽見，沒有理他。
緊接著一個白色影子湊近，拿出針管，在他的手臂上紮了一下。只是感覺被蚊子叮了下，很快，或許一秒都不到，他便陷入了昏迷。伴隨著秦響的昏迷，夢也進入到另一個黑暗空間。這個黑暗的空間，不止有秦響，還有韓昀，他們面對面站著。
彼此誰也不說話，就那樣對視著。
眼前的秦響，不再是夢裡的孩子模樣，鬍子拉碴，眼神深邃，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消瘦。這樣的容貌，跟韓昀間，的確相差了不止十歲。
畫面在不斷轉動，圍繞著韓昀跟秦響，一會兒轉到了秦響那邊，一會兒轉到了韓昀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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