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讓女兒出來，給孕婦周雲端了一杯水。周雲摸了摸女兒的頭髮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看向站在屋子裡的丈夫，淡淡一笑。等女兒進屋關上門後，他端起水杯喝了口，然後繼續講述道：“到了後期，地賣了，家裡的錢也全都花完了，讓父親不得不面對現實。錯就錯在，父親不應該聯絡那些狐朋狗友，讓他們幫忙。”
“是那些狐朋狗友，介紹你父親去了狗場工作？”於淼淼詢問。
“不過我不記得介紹那個人是誰了，畢竟當時我還小，而且後期貌似也沒再見過他。”周雲大口喘了幾口氣，然後說：“有一天，父親把我放在了鄰居家，他告訴我自己要去找工作，去看看工作的地方怎麼樣，如果可以，就來接我。我在鄰居家呆了差不多一週，一週後父親回來，請鄰居吃了頓飯，第二天早上，我們就坐客車離開了。那個地方中途又倒車，反正折騰了挺久，到地方時天都黑了，我是被狗叫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後發現院子內養了很多狗，四周荒無人煙。有幾個叔叔在房間裡光著膀子打牌喝酒。父親把我領到了一個房間，給我準備了些吃的，然後我就睡下了。”
“你應該不記得第一次去的那家狗場在哪裡吧？”韓昀試探性地問。
“狗場周圍記得很清楚，但具體位置卻不知道，甚至臨近哪個村我也不清楚。”周雲搖了搖頭，不過接著又說：“不過我記得那裡面的叔叔，管那個狗場叫什麼三班狗場。有一次他們打電話，我聽見他們是這樣說的。當時我的年紀，跟那些被抓來的孩子差不多大，那些叔叔老拿我開玩笑，還讓父親把我賣了。我父親聽不得這種玩笑，還跟那人打了一架，直接把那人打得鼻青臉腫。當然這是我記憶裡的印象，後來我長大後聽人說，我父親是直接把那個人給打死了。”周雲低下頭，眯著眼睛說：“那群人本身乾的就不是正當買賣，狗場裡的人，也都來自五湖四海。所以也沒報警，直接把人埋在了離狗場不遠的地方。記憶裡，雖然那個叔叔跟父親打了一架後就再也沒出現，可是沒有死。或許是我的記憶出了些問題吧，因為正是這件事，讓我父親出了些名氣，也沒人敢招惹他了。他也少言寡語，從不跟那些人摻和。”
三班狗場。於淼淼在一旁記下了這個名字。按照狗場取名邏輯來看的話，通常是在哪個村子附近，然後就會用村子名命名狗場。包括之前伍茲凱提到的藍田村狗場。韓昀猜測三班，很可能也是個村落。
“在那個狗場，兩件事讓我印象深刻，一件就是父親跟人打架。第二件事是一個人，那是在父親打人之後，他跟那個狗場裡的頭頭說，自己只要死工資。那個頭頭做不了主，然後叫來了一個人，那是我平生頭一次，除了在電視裡，在現實裡看見有如此陣仗的人。那人雖然穿得很普通，但是身邊有三個保鏢，每個保鏢都身材魁梧，戴著墨鏡。”周昀回憶道：“那人的年紀，當年應該跟我父親差不多大，或許還大些。他進屋坐下後，就讓保鏢壓著我父親跪到了他面前。”周雲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當時我被擋在了門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再出來時，那個人摟著父親的肩膀，臉上掛著笑容，見到我後還上前摸了摸我的頭，跟父親說‘這就是你女兒？’父親點了點頭，然後給我介紹“叫金叔叔”。”
“金叔叔。”於淼淼若有所思地重複了句，然後看了眼韓昀。
“這個人我印象很深刻，後來他還來過幾次狗場，每次都會特意給我帶個小禮物之類的。他還特意囑咐，不讓狗場裡的人欺負我們父女。狗場那些人，也是對他畢恭畢敬的。後來我問過父親，這個金叔叔是什麼人，他只告訴我是個好人。貌似聽了我父親的想法後，就是他拍板答應的，之後不管去哪個狗場，裡面的人都是按照相同的待遇對待我們的。其實那時候我父親應該有另外一層身份。”周雲摸了摸肚子說：“他好像是在代替金叔叔巡視狗場，所以每個狗場，我們呆的時間並不會很長，多則一年，少則幾個月。我一直好奇，每次新到一個狗場，去的時候，對方都為我們準備好了單獨的房間，還對父親畢恭畢敬。就包括每個狗場的頭頭，都對父親點頭哈腰。後來我想明白了，很可能父親是代替金叔叔去看每家狗場的情況，這就跟分公司是一個道理的，是需要人經常走訪，下到基層瞭解實際情況的。”
“這樣說來，你父親得到金叔叔這個人的賞識後，已經不僅僅是為某個狗場做事。”於淼淼微皺眉頭：“你記得每個狗場的名字麼？”
“有時我父親會把我扔在其中一個狗場，讓那裡面的人幫忙看著我，然後自己單獨離開。有時離開個一兩天，有時三四天的樣子，我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但那時候，似乎每個狗場的頭頭，狗場內部缺什麼少什麼，包括孩子數量，男孩女孩個幾個，這些都會跟我父親報備。你們等下。”周雲說著從沙發上起來。
“你小心點兒。”於淼淼見周雲笨拙的樣子，急忙起身提醒，然後扶了她一下。
“沒事的。”周雲挺著肚子慢悠悠地走進主臥，在裡面翻騰了將近十分鐘，再次出來時，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看上去就很老舊的記事本。本子周圍已經泛黃。重新來到沙發前，於淼淼扶著她坐下，然後她把本子放在茶几上說：“當年每個狗場都有個座機，我父親時常在電話前面接電話後然後把事件記下來。這本子是在他去世後，我在整理遺物時找到的，讓他放在了一個鐵箱子裡鎖上了，後期父親記憶裡也不差，估計他都忘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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