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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一次的集體任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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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透了,而且在自*殺前身體裡的咒力連帶他自身的生命力一起被完全抽空,這樣死了也算是解脫。”五條悟蹲在佐野小太郎的屍體前檢視,對身後咒靈的喧囂充耳不聞,“這裡的咒靈不止一百隻吧?”

 “兩百隻?三百隻也有可能,密密麻麻的,而且實力也都到了一級這個層次。”夏油傑雙手插兜,眯著眼睛地看著向他們撲擊過來的咒靈,“犧牲了佐野家主的性命作為代價的術式,這可真是難得的大手筆了。”

 更強大的咒靈被咒靈操術驅使,從夏油傑的身後躍出對抗那如潮水般的攻擊。

 數百隻暴走咒靈的自*殺式襲*擊,對於任何一位一級咒術師都是噩夢般的存在。但對五條悟和夏油傑來說,這還不算過分棘手,在他們執行的任務中,有諸如“在未知數量的特級咒靈手裡搶回特殊咒具”和“扼殺藏匿在某片原始森林中正在發育的咒胎”之類遠比這更扯淡的。而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既然精心策劃了這個圈套,也該對他們的實力有精準的評估才對。

 “沒有發現特級的蹤跡,那傑你負責把這些蟲子消滅,我回佐野理惠那去看看。”

 五條悟拍了拍膝蓋上的灰,站起身來。其實開著“無下限”,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動作,他摘下特製的墨鏡,蒼藍色瞳孔一瞬間被一級們身上各色咒力凝聚的微光點亮了。

 “沒問題,雖然遙在那邊,但萬一對方找出了針對她的相性的咒靈,事情也會變得麻煩起來。”夏油傑遊刃有餘地打了個響指,“這邊就交給我吧。”

 “抱歉,您暫時還不能回理惠大人那裡。”第三個人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空間裡。這座宅邸周圍佈下的是某種結界而並非“帳”,所以允許人類的進出。但連五條悟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隱匿咒力的術?”

 夏油傑有些驚訝地抬起眼睛,看向一身黑色的女人,佐野玲奈。她在佐野家的地位介於保姆和小姓之間,雖說有張出色的臉,但咒力只能算得上平庸。但現在看來她的術式非常適合她,將自己的咒力混淆在一堆錯綜複雜的咒力中,即使是“六眼”的持有者也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她。

 五條悟卻一言不發地盯緊她手中被黑色織物包裹起來的長條形物體,瞳孔深處像是結了冰。

 “阿拉啦,一下子就發現了?該說不愧是‘六眼’麼?”佐野玲奈莞爾一笑,纏緊長條狀物體的布條一圈圈墜落,暴露出原本的白色刀鞘和雕刻著梅與松紋路的刀柄。

 這下連夏油傑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他也認出來那把刀是誰的所有物了。

 “兩位肯定很奇怪,為什麼過來糾纏兩位的只是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她環顧四周,“還有我這種不起眼的人。”

 “因為一開始我們的目的就不是已經要成為咒術高專未來最強的二位,也不是被稱為瑰寶的家入小姐,而是擁有咒力而沒有生得術式的春日遙。沒有術式就不會在融合時被排斥,同時還能供給大量的咒力,在作為體弱多病的理惠大人的‘容器’這件事上,她比之前的二十七位少女都要更優秀得多。”

 縱然已經做足了準備,但當蘊含著能撕扯開空間的咒力的接觸面板的瞬間,佐野玲奈還是感覺到了一股近乎毛骨悚然的驚懼——作為佐野家的小姓,她從小就被送出去接受嚴格的忍*者訓練。

 第一天她的師傅就將她綁縛在人形的靶子上,自己則站在五十步以外的地方,彎弓,引箭——

 在鋒利的箭鏃擦著她的臉頰刺入稻草的靶子中的瞬間,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師傅卻遠遠地怒吼道:不許閉眼!你以為像鴕鳥那樣把頭扎進沙子裡就不會被攻擊了嗎?那樣在戰場上只會死得更快而已!

 睜開眼!只有正視它,才能戰勝它!

 久而久之,無論是最鋒利的刀劍還是最強大的術式擊打在她身上時,她都不會害怕了。她戰勝了很多比她強大的敵人。

 但今天在這個才十六歲的少年面前,她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靶場上,而對方操控的武器不再是與身高平齊的和弓,而是一枚已經衝著她面門開火的RPG火箭筒!

 金色的外骨骼剎那成型,護住了她的咽喉、脖頸等一切要害的地方,但最後疼痛的卻是手腕——她握住妖刀村雨的手在手腕處被“赫”操縱的斥力平齊切斷了,之前被佐野理惠輸出給她、屬於玉藻前的能力立刻附著在她的傷口處為她治療。

 五條悟卻並沒有繼續攻擊,他接住了墜落的村雨,出鞘檢視,明亮的刀刃完整無缺。

 “如果僅僅以你、佐野理惠還有那隻叫玉藻前的特級的能力,還不至於逼得遙放下手裡的武器……是用硝子作為威脅,還是精神類攻擊?喂,快說嘛。”

 他的語氣談不上多激烈,甚至帶一點少年人慣有的撒嬌上揚……如果這句話不是踩著佐野玲奈的頭說的話——

 僅僅用了一擊,他就踹倒了全神貫注防禦的玲奈。

 五條悟隨手把出鞘的村雨架在玲奈的脖子上,他顯然沒學過任何劍術,揮舞名刀的姿勢好似比劃著一把菜刀,但就是這樣毫無章法的一擊,把她層層加厚的外骨骼一刀震碎。

 “喂,悟,別被對方的詭計衝昏頭腦,他們也許只是使詐偷走了遙的武器。”

 雖然看上去像是個亡靈法師類角色,但夏油傑的體術也屬於高專頂尖行列,名貴的咒具他手頭也有好多把,甚是愛惜,但即使這樣,在戰鬥中有所損毀或者遺失也是尋常的事。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被衝昏頭腦,現在腦筋可是正常的很。”

 五條悟輕佻地說,但說話時他的眼角輕微地跳動了一下,蒼天之瞳裡翻滾的情緒就像夏季暴雨前翻卷的雲翳——

 夏油傑瞬間明白了他這位同窗好友的意思,他這不是簡單的生氣,簡直是在暴怒!

 雖說在入校時是公認的大少爺脾氣,無論是認知還是言行都和普通人有著非常大的差別,但五條悟並不是非常喜歡發脾氣的型別。那些類似於“殺了你”和“去順便毀滅個世界”的言論是伴隨著他隨著年齡日益增長的高武力值才成為威脅的。

 大多數時候,他對於暴力的使用非常審慎。據五條悟本人所說,也就是在遇到了夏油傑後,他才開始能夠肆無忌憚地打架,之前隨便用個什麼招數,都要擔心是不是會把別人弄死。

 反正五條悟嘴已經夠損了,而被他噴過的人又生不起勇氣報復他。

 但今天,夏油傑清晰地在五條悟的眼睛裡看到了翻滾的殺意。

 至少在看到春日遙的刀時,他的眼中殺意清晰可辨。

 “喂,還不說嗎?”五條悟以掄球棒的姿勢砸在玲奈的臉旁。

 這一次,他手裡的刀被彈開了。

 金色的狐狸轟然降臨,柔軟的毛髮裡蘊藏著不可一世的神威,這一次,它比他們曾經感受到的要強大太多。九條金色的虛影在它身後搖擺,早已死去的傳聞中的、絕世大妖怪,憑藉著佐野家的“拾夜描鬼”再度降誕到這個世界上。

 “領域展開。”玉藻前釋放了自己的領域。

 “領域展開。”五條悟在唇邊豎起兩根手指,“無量空處。”

 “開始生氣了呢,看來他對你也不是全然沒有感情,大概是有點生氣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了吧。”佐野理惠摸了摸春日遙的頭髮。她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溫泉裡,嫋嫋的熱氣包裹著赤*裸*身體的女孩,“不過在幻境裡還是更美好,你叫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你讓他學小狗他就會汪汪汪。”

 這是被佐野理惠召喚出的玉藻前給予她的能力,陷入幻境中的人,作為甜美夢境的等價交換,會向她獻出自己在現實中的一切。之所以看不到咒力的蹤跡,是因為在幻術發動的瞬間,這個術式就被嵌入了人類的身體裡面。

 佐野理惠撩開春日遙的一縷溼發,額頭緊貼著她的額頭:

 “遙,你知道嗎?我真是……第一次那麼想和一個人做朋友。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孩子,沒有必要再愛著這個世界。不過就這樣在幻境中沉睡也不錯,等鑄造了新的世界,我再去求那位大人將你重新帶回來。”

 少女們在霧氣中相擁的畫面美如畫卷,但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殺意和肉弱強食的叢林法則。某個人的新生,註定要以另一個人的凋亡作為代價。

 “我說啊,能不能麻煩……從我的腦子裡滾出去?”

 “……你?”佐野理惠訝異的聲音哽在喉嚨裡。

 春日遙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把她推開。

 “擅自想要佔用別人的身體,隨便把人拖入亂七八糟的幻境……好朋友是這麼做的?”

 “……你為什麼能從幻境中出來?”

 “我說過了吧,在喜歡五條悟這個人之前,我先把他當作重要的夥伴看待。”春日遙雙手抱胸倚靠在池壁邊上,“什麼小狗汪汪汪?小貓喵喵喵?我看上去是那種玩法很多的女變態嗎?”

 “可是你臉紅得很沒有說服力。”

 “……”春日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可現在你重要的夥伴們都陷入了危機之中。”

 “硝子是咒術界珍貴的寶物,無論是誰掌握了這個世界,都不會想要傷害她;而悟和傑……”春日遙說,“你根本傷害不了他們。”

 “是當著可憐路人的面炫耀感情深厚的好朋友麼?”

 彷彿為了驗證春日遙的話,佐野理惠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她捂住嘴唇,指縫卻滲出鮮血。隨著另一邊的戰局的開展和這邊儀式的中斷,她的身體無可逆轉地走向了枯萎的結局。

 “不,其實一開始,我確實想和你做朋友啊。”春日遙沉默片刻,“不是基於什麼可憐的感情……正如你所說,我有著可悲而孤獨的童年,所以會想要有更多的好朋友。”

 “是麼。”理惠說,“如果最開始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

 她光潤的面板開始枯萎、飽滿的面頰變得凹陷、黑色的長髮變得雪白,在普通人身上數十年才能發生的變化在以數千萬倍的速度發生在她身上。

 “我要詛咒你……”

 咒術師臨死前的話將會扭曲為絕對的詛咒。

 “即使有一天你對五條悟的愛消失了,也還是有像同伴那樣信賴他的機會。”

 這簡直就是祝福。

 佐野理惠對本該成為朋友的人的、生命裡最後的祝福。

 春日遙無力地抓緊溫泉池壁,剛甦醒時她表現得力能扛鼎,但其實她已經很虛弱了,甚至連爬上溫泉池的力氣都沒有。

 春日遙馬上就會成為第一個因為脫力淹死在溫泉池裡的咒術師。

 真是蠢爆了。

 但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輕鬆地將她抱了上來。突然意識到她完全沒穿衣服,少年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裹起來,大概是剛經歷完一場戰鬥,他渾身的情況多少有點狼狽,但在看向春日遙時,他眼睛裡的藍迢迢似春日晴空。

 “悟?”

 “嗯,是我。”五條悟簡潔地說,同時手下不停為她檢查瞳孔和四肢,“傑去找硝子了,馬上就過來給你做治療。”

 “走馬燈麼?比幻境裡更像是悟本人一些……”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清。”五條悟湊得更近了一些。

 春日遙費力地摟住他的脖子,很輕很輕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那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吻,他們之間阻隔著“無下限”永不可及的距離。

 春日遙應該慶幸自己在親完後立刻就昏過去了,這樣她就不必面對隨後破門而入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驚掉下巴的社死場景。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了,暖融的陽光映照大地,一切黑暗和骯髒都被埋葬在最深的拂曉中。

 “真可悲啊,曾經是和詛咒之王相提並論的存在,死去後即使再次甦醒也只不過是贗品而已。”黯淡的人影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笑意模糊。“不過……這就是千年來最強的‘六眼’麼?”

 然後他消失了,就像是白紙上擦掉的鉛筆痕那樣。

 而對咒術界影響最為深遠的變*革,此時尚未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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