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會偷偷學習呢？”
莫喜難以置信。
如果說天靈派上下，一定要莫喜挑出兩個對修行最怠惰的人的話，那絕對不是考了倒數第一的大師兄宇文軒，也不是書蟲成精的大師姐冉燈，而是眼前的這對兄妹。
畢竟，為了更好的做生意，相容甚至放棄了內門弟子的資格。
這和他們的出身有關。
相家兄妹是“本地人”，他們是天靈派附近凡人山民的孩子，但和其他擁有靈根被挑選招收的弟子不同，這對雙子很不幸的出生在了一個天靈派沒有招生的年份，還遇上了災荒，家裡因為太窮，準備將相依賣給村子裡那個六十歲的老光棍。
相容聽說這件事後，牽著相依從村裡逃了出來，當時兩個才九歲的孩童走了足足幾百裡的山路，最後倒在了山門的桃木附近。
他們顯然不是來尋仙的，而是有人拿這處怪談嚇唬過他們，特地來尋死的。
值得慶幸的是，這對兄妹被查出了靈根，哥哥相容是主火木金三靈根，妹妹相依是金火木三靈根，在三流小派的天靈派堪堪到了進入內門的標準，但想要有所成就——比如成為元嬰以上的存在，就需要潛心修行和大量的靈丹靈藥（靈石），以及一點“小小的機緣”。
這兩兄妹在搞清楚自己的狀況之後，很有心機的一個留在外門，一個去了內門，開始配合做起了利用外門內門的資源差賺取靈石的買賣來。
他們也是被窮怕了，哪怕成為了修仙者，也不向往虛無的三千大道，只覺得自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只尋求一時的安心。
現在，這兩個竟然也開始學習了！
莫喜覺得他們在商討怎麼背刺自己還更讓他可以接受一些！
莫喜痛心疾首的看著這兩個質問道：“不過是一次全門大考而已，師尊又沒說考試結果會影響什麼，你們那麼努力幹什麼？”
“不學不行啊！”相依哀哀道，“所有人都在學。”
相依這麼說著，從抽屜拿出兩本書簡來，這次是真的賬本了。
相依做買賣一貫細心，她不僅記錄了試卷的售賣情況，還記錄了購買者是誰，買了幾份，購買以後的反饋建議。
莫喜接過來翻了翻，臉色頓時變得很複雜。
他這些天負責門派大考的準備工作，所以從曲千星那裡拿到了天靈派最詳細的人口黃冊，兩相一對比，很容易就知道買了試卷的都是什麼人。
也正如相依所說，整個門派上下要參加考試的弟子都買了，而且——
“這個黃都不是珍饈樓的老黃嗎？他一個廚子買什麼試卷？！還有這個張息，他是管理靈田的雜役吧？瞎湊什麼熱鬧！”
相依也向本人問過這個問題：“他們說，他們也是天靈派的門人，有資格參加考試——就算這一次不要，誰知道仙尊大人會不會將來也要求他們考試呢？”
“廚子和雜役就算了，那這幾個呢？他們的名字就不在黃冊上！”
“這幾位是來我們門派遊歷的散修，他們仰慕仙尊大名才買的。”
“怎麼還有預定的？”
“這來自附屬的修仙家族，他們給自家的子弟預定的。”
“……”
莫喜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您覺得不願意的話，我這就去退回預約？”相依窺視著莫喜表情問道。
“不……”本來不言宮的修繕就出不入敷，莫喜才不會把錢往推。
這樣一看，幾乎所有有理由購買試卷的人都買了，這正是莫喜想要的結果，但他怎麼覺得沒那麼高興呢？
相依沒敢多說什麼，只繼續解釋道：“正因為所有人都在努力，我們估計全門大考的時候，平均分會比上次上升一大截，要是考得太差了，我擔心我會被逐出內門。”
“……師尊沒那麼說。”莫喜乾巴巴道。
只是周誨最近對考試的重視，讓莫喜也不敢完全保證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算了，你要學就學吧！”莫喜不看相依，轉而瞪向了相容：“那你呢？你總不用擔心被逐出師門吧？！”
畢竟外門已經退無可退了。
在修仙界，內門弟子中“弟子”的成份比較重，算是真正的學生，又沒有拜師，所以學得不好，是有可能被逐出內門的。
但外門弟子其實和雜役差不多，算是一份“工作”，而且和另一個世界的國企差不多——雖然待遇是遠遠不如國企的——只要弟子沒有犯大錯，一般不會被逐出門派。
相容完全可以躺平。
可相容卻苦笑道：“我是不用擔心被逐出師門，可是，考得太差了，搞不好會影響以後的生意啊！”
“影響生意？”
“是啊，我好歹也是賣試卷的，萬一考出一個倒數第一齣來，哪怕我賣得那些試卷和我無關，其他人也會懷疑試卷的可靠性，”相容無奈的說道，“甚至不僅僅是試卷，我賣的靈藥啊法寶啊，都會被人質疑的！”
真是……好有道理！
莫喜第一次被相家兄妹駁斥得無話可說。
他漲紅了臉，拳頭握起又放下，最後一甩袖子：
“隨便你們！”
莫喜離開了相依的房間。
相家兄妹面面相覷，但只一剎間後，相依就撿起了習題集：
“我們繼續？”
“好。”
“淵海的形成是在……！”
相依正在讀題，卻聽見門那邊傳來“砰”的聲音，抬起頭卻看見莫喜又站在了門邊，正瞪著異色的貓眼看著她。
相依脖子後寒毛都豎起來了，她下意識的想要再次把手裡的題集藏起來。
但莫喜卻伸出了手：
“給我！”
“？”
“你們新弄到的試卷，還有習題集，複製一份給我。”莫喜要求道，“……不，所有的試卷和參考答案，都給我一份吧！”
“……”
相容相依也不傻，他們沒有問莫喜索要這些物件的原因，只用最快速度將莫喜要的東西複製到了玉簡中，交給對方。
隨後他們恭敬的將這個只有長相可取的瘟神給送走了。
*
“師尊，小師弟開始複習啦！”
周誨看著自己的五徒弟路書瀧興沖沖的跑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這個徒弟也是個大美人。
不過和明豔系的曲千星不同，路書瀧外表屬於憂鬱系的。
他大概有點妖族血統，因此長了一頭銀藍色的頭髮，卻在精緻五官的襯托下並不顯得詭異，一雙細長的柳眉似蹙非蹙，淺琉璃色的眼瞳總霧濛濛的，左邊眼角下還有一顆美人痣，看著就有點喪。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長相，天道很惡意的書寫了和他長相“相配”的憂鬱結局：
天靈派滅門之時，他本來被曲千星派去轉移丹房倉庫的財物，但聽說周誨被殺的訊息，路書瀧一把三昧真火燒了丹房，連自己一起給了天靈派陪葬，將主角的戰利品限制在了一個升級文不會崩盤的範圍內。
不過真和路書瀧接觸，就知道他的性格和長相沒什麼關係。
路書瀧很愛笑，那種露出一顆虎牙的開朗陽光笑容，看起來很糟蹋他的美貌，但卻具有感染力，讓看見這個笑容的人跟著笑起來。
至少作為長輩來說，周誨更喜歡笑著的路書瀧。
周誨也露出了微笑：“你怎麼知道那孩子開始複習了？”
“我剛剛路過不言宮，看見小師弟躲在角落裡偷偷複習，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打攪他了。”路書瀧開心的說道，“他下次考試的成績一定不錯。”
……莫喜的成績好不好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倒是挺好的。
周誨含笑想道。
到目前為止，他的二徒弟，三徒弟，四徒弟，五徒弟都直接或者間接的為這個小師弟說過話了，看來就算莫喜一身的臭毛病，至少人緣這塊沒話說。
雖然正因為天靈派親傳弟子間關係都很好，才會被出現葫蘆娃救爺爺的狀況，讓人家一窩端了，但這不是他們的錯。
周誨對自己弟子間的良好關係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尋思著要不要給小徒弟一個臺階下，就跟一邊的莫悲問道：“那喜兒也差不多該後悔接了那麼多工了吧！”
“呃？啊！”
莫悲正在發呆，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周誨在跟自己說話。
莫悲是莫喜的雙生姐姐，長著一張跟莫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瞳眸的顏色正好相反而已。
只是有別於莫喜那份靈動，莫悲卻顯得很呆，就宛如沒有生機的玩偶娃娃一樣，精緻歸精緻，但呆得沒有七情六慾的感覺。
就她這個呆呆的樣子，很難想象她竟然會在將來為了一個男人搞得死去活來，不僅願意成為對方的後宮之一，為此出賣天靈派，甚至將自己師尊的弱點告訴對方。
不過硬要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端倪。
莫悲現在賣弟弟就賣得非常乾脆：
“莫喜並沒有反省……不僅如此，他還想出了偷工減料節省靈石的修繕方案來，顯然還需要師尊的管教。”
“什麼樣的方案？”周誨感興趣的問道。
莫悲詳盡的說明了莫喜的任務完成方案。
周誨聽完倒覺得有點哭笑不得：“那孩子小聰明還是有的，這主意其實不錯，可惜他的修為……哈，讓他吃點苦頭也不錯。”
莫悲聞言，繼續進入了玩偶般的待機狀態。
路書瀧則聳了聳肩，和冉燈關業一般在心裡為小師弟默哀了一聲。
他覺得小師弟還不如像是大師兄一樣掛樹上呢！那樣死得比較乾脆。
路書瀧自己成績也不好，他沒敢再說什麼，何況他和莫悲也不是為了莫喜來的，而是為了師尊交代的“正事”：
“師尊，說到不言宮的全門大考，需要對客人保密嗎？”
“？”
“天道盟的客人，我已經和他們確認過了，他們會在我們全門大考那天到達，”路書瀧說道，“但全門大考這樣的活動，小師弟還有那樣的計劃搞得如此……隆重，恐怕會驚動那些客人。”
“無所謂。”周誨冷淡道。
對方會在全門大考的時候過來，只怕本身就不是什麼“正好”，也就無所謂驚動不驚動對方了。
“你們照常接待他們就好了，如果他們沒問，就當作沒這回事，如果對全門大考有興趣，就讓他們參觀；但是，無論如何，全門大考是第一位的，別為了那點‘客人’影響了我們弟子的考試。”
“是。”
路書瀧和莫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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