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千星皺眉站在“棋盤”面前。
他不明白好好的公開課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但只要是師尊的命令,必然有其深意,曲千星對於自己來下指導棋這點並無意見,雖然他並不喜歡,但只要師尊需要,讓他協助做什麼都無所謂。
曲千星真正不高興的是宇文軒的舉動。
雖然曲千星之前沒接觸過這種“棋”,但也看得出來,這棋局的初始條件並不公平,“棋子”的強度很明顯決定了最後得勝的難易度。
也難怪宇文軒跟師尊撒賴。
只是這廝討來了棋子卻並不自己使用,將他曲千星推出來跟冉燈對局,什麼叫做“他不欺負師妹”,難道自己就喜歡欺負師妹不成?
曲千星不快的這麼想道,並對冉燈道:
“阿冉,我們交換棋子吧?否則不公平。”
“二師兄,你太小看我了,”冉燈並不願意,“也許我實戰並沒有你強,但這是下棋,還是和陣法有關,我未必會輸給你。”
“可是……”
“而且,這是二師兄你第一次下這種棋吧?”冉燈笑道,“我卻是協助師尊除錯棋盤的,之前已經跟師尊下過好幾次了,這方面是你的前輩。”
冉燈這麼說著,加深了笑容:“還是說,二師兄已經在找落敗的藉口了?”
……這個師妹,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曲千星抽了抽嘴角,假笑道:“那就請多指教了。”
*
周誨微笑著等兩個徒弟在“棋盤”兩端站定。
“既然棋手就位,我們再選擇一下棋盤吧!因為大家是第一次玩這種棋,我們選擇小棋盤——也就是‘秘境’模式。”
周誨說道,並且微微一抬手。
他那寬大的袖子從棋盤上略過,就見棋盤上生出了精巧的花草樹木來,讓弟子們再度發出了讚歎聲。
周誨這時出其不意的提問道:“千星,你可知道‘秘境’的生成原因。”
作為優等生,曲千星自然不怕這種突然提問,大段的能把人聽蒙的理論瞬間從他嘴裡流出:“秘境的生成分為自然和人工兩種,但無論哪一種,都是由於先天或者後天的原因,形成了類似陣法的空間結構,使得此處空間比周圍的更為牢固,而靈氣的流動是無常的,大世界的空間不斷在靈氣的侵蝕下銷燬再生,相對牢固的小空間不會被銷燬,但被新產生的空間所覆蓋,就在時空間隙形成了片段,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片段’。”
周誨又問道,“那麼探索秘境的關鍵又如何?”
“秘境既因陣法而成,關鍵自然是判斷陣法種類,控制或搗毀陣眼。”曲千星在理論這塊是沒有問題的。
“很好,”周誨讚許的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從最普通的圓陣開始。”
伴隨著周誨這句話,就見棋盤上“長”出了一群妖魔來,它們呈現包圍狀態的守在棋盤各處,而在妖魔所守護的棋盤中心則拱起了一座山丘,上面有個寶箱在閃閃發光。
“勝利條件很簡單,獲得寶箱者為勝。”周誨道,“開始吧!”
伴隨著這句話,“棋子們”活動了起來,躍躍欲試。
曲千星覺得這一眼看到頭的“秘境”沒什麼好仔細琢磨的,他首先派出了他的“大師兄”開路,而“他自己”則帶著師弟師妹跟隨其後,向著山頂走去。
餘琮也終於看見了親傳弟子們的棋子的表現。
和用了最拿手的招式的嚴飛不同,代表宇文軒的那枚棋子所用招式是最基礎的平A,不管什麼都一劍砍上去,縱使如此,宇文軒的攻擊力也比嚴飛強多了,金丹期的妖獸是一劍一隻。
嚴飛看出了餘琮的鄙視,撇嘴道:“畢竟是化神期大圓滿的存在,人家那麼強是當然的。”
“是啊,你的棋子搞不好早被咬死了吧!”餘琮笑道。
他去看冉燈那邊,卻愣住了。
冉燈竟然只派出了嚴飛一枚棋子。
當然,嚴飛的攻擊力遠遠比不過宇文軒,但作為劍仙,他有著先天優勢:飛行速度快,閃避靈活——其實仔細說起來,依然比不上宇文軒,但他不用打怪啊!
結果就看看那枚小小的嚴飛棋子靈巧的躲過了一隻築基期的妖物,搶到對方守護的靈草,頭頂浮現出小小的靴子標記:速度+3。
如此往復,那枚棋子的速度很快被加到了10左右,如同一道閃電般的向著棋盤中央飛去,打開了寶箱。
整個過程沒有超過半盞茶的時間——啊,用新的日晷鐘的演算法,沒有超過三分鐘——冉燈獲勝的時候,曲千星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公平!”
曲千星在覆盤以後,不滿的抗議道:“我根本不知道有可以增加速度的靈草。”
“我一開始就提醒了二師兄,熟悉規則很重要吧?”冉燈笑道,“要不然,再來一局?”
於是他們開始了第二局。
這一局曲千星先去奪取靈草,而冉燈除了劍修,再上了一個法修,他們並不摘藥,而是跑去挑撥妖獸,由法修攻擊,劍修拉仇恨,很快搞得整個地圖一塌糊塗,將曲千星那邊團滅了。
“太卑鄙了!”曲千星眼角氣得紅紅的,端是豔麗無比。
“那再來一局?”冉燈笑道。
第三局頗有看頭,曲千星一下手就讓棋子們衝著冉燈過去,看起來他的火氣上來了,不準備講什麼師兄妹情誼,準備先將冉燈滅了再說,沒想到冉燈以逸待勞,先是偷襲了曲千星的丹修和器修,然後用妖獸纏住了體修,最後將代表曲千星的棋子引入陷阱,用劍修滅了對方。
嚴飛興奮的臉都紅了:“我殺了二師兄!”
“是是,你殺了二師兄。”餘琮看得眼熱。
其實如果實戰的話,十個嚴飛都不夠曲千星殺的,但那是攻擊力固定的棋子啊,沒有修為碾壓,棋盤上還有各種靈草靈獸陷阱作為增益。
即使知道如此,曲千星本人的感覺可不怎麼好。
他倒沒注意區區兩個普通弟子,只盯緊了冉燈,這次不等對方說什麼,就主動道:
“再來一局!”
“啊……”冉燈發出無奈的笑聲,看向了周誨,“師尊——”
“千星,好了,這節課的指導局就到這裡吧?”周誨笑道。
曲千星“啊”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下了這局棋的,他向著周圍看起來,發現其他弟子正望著他議論紛紛。
曲千星頓時從眼角紅到了耳根,不過這樣一來,他愈發對自己的失敗不甘心:
都是不清楚規則!
只要再一次!再一次他就可以贏了!
可惜周誨並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你要是喜歡,可以私下再邀請你師妹下棋,現在,讓其他的弟子來試試看吧!”
“……是,師尊。”
曲千星到底是聽話的,他不甘心的後退了一步,卻看了冉燈一眼,顯然準備事後再找冉燈較量。
冉燈還沒什麼反應,宇文軒卻在冉燈後面比了個挑釁的手勢,牢牢將曲千星的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
“啊,宇文軒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曲千星想起了罪魁禍首是誰。
周誨沒有理會他的親傳弟子的“親密互動”,因為門派中其他弟子早就躍躍欲試了。
不如說,曲千星的失敗更加刺激其他弟子:
“那麼厲害的棋子都下成這樣!二師兄是個臭棋簍子,但我上肯定不一樣!”
(曲千星:……)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親傳弟子的那組棋子,冉燈的舉動也有激勵作用,使得不少人想要在棋盤上試試看打敗天靈派親傳弟子的感覺。
最後還有一小波人格外有想法的,比如餘琮。
餘琮壯著膽子大聲問道:“仙尊大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棋子嗎?”
“當然可以。”周誨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餘琮來不及品味仙尊這一眼的深意,就看見不倦仙尊一揮袖子,一個奇怪的玉臺出現在了教室的角落中。
周誨道:“你們可以在那裡扭出自己的棋子,不過請注意,要產生棋子,不僅需要一定的修為,對你們的技能也有相當的要求。”
仙尊回應我了唉!
餘琮喜滋滋的想道,自動忽略了周誨的警告。
他和一群人跑到了那個玉臺旁邊,試圖製作屬於自己的棋子。
只是他按照要求做了好幾遍,都沒有成功。
“怎麼回事?我的修為明明夠的啊!”餘琮難以置通道,而且從劍修的角度來說,餘琮覺得自己比嚴飛還要強一點的。
難道玉臺出問題了?不對,這是仙尊製作的法器,不可能會有問題。
最後還是嚴飛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看玉臺上的說明:
“棋子生成規則:
一,必須是築基期以上修為;
二,必須精通一門技能;
三,具備相應的基礎知識(參考科目:功法60分,煉器40分,木系法術……)”
第三……具備相應的基礎知識?連分數都標出來了?!
餘琮簡直眼前一黑。
他想起了自己慘痛的門派大考分數。
嚶嚶,我學!
我學還不行嗎?!
*
果然,無論哪個世界,都是實操課更讓學生們開心。
周誨想道。
看弟子們一窩蜂的擠在“牌桌”旁邊,周誨將維持秩序的事交給了曲千星等親傳弟子,自己抹消了存在感,站在一旁看著。
其實在修仙界,“實操課”不算少,但不管什麼變成了學習,都愉快不起來,尤其是無法得到及時反饋的學習,就算卷王都會失去熱情。
所以對於一般修仙者來說,最受歡迎的“實操課”大概只有探索秘境了。
可惜秘境資源有限,僧多粥少,縱使佔著秘境資源的大門派,也只有三五十年開放一次秘境,還要精英弟子才有資格。
另一方面,真正的秘境中的戰鬥不是開玩笑的,是真正的生死較量,可不是能拿來“教學”的地方。
也有擅長幻術的修仙者會製造“幻境”,但這法術一來耗費靈氣,二來花費心思,所以大多作為試煉和看守洞府用途,再不濟如同前些天考場的海底宮殿一樣,用於宴客賓朋的大場面——當然,將這種宮殿用來考試的,大概也就天靈派一家——鮮少有人用來遊玩的,就算有修仙者會做玩樂用,也是私底下弄弄。
至少周誨以前,是沒想過幻術可以做到這一步的。
沒想到在另一個根本不存在幻術的世界,用數字和訊號構造了一個虛幻的世界,而眼前的“遊戲”不過是其中冰山一角而已。
周誨這次“夢醒”後,有時候就會在想:
另一個世界的“人類”像是一個完整的生物,其中一個神經節(人)產生的思緒,會被擴大傳播,變成整個“人類”的養料,即使有壞死僵直的部位,但總體上是在進化成長的。
反觀修仙界,凡人和修仙者的區別像是兩個物種,甚至修仙者中,大乘和築基的修仙者也像是兩個物種,大部分人被“壽命”和“力量”這兩根胡蘿蔔吊著,像是拉磨的騾子一般原地轉圈,就算偶爾存在格外有想法的人,他的那點變革在絕對的力量前不值一提,使得整個世界像是堅硬的山石,千百年不會改變,唯一脫離這個層次的辦法是從這個世界榨取巨大的能量,得以“飛昇”——
“師尊?師尊!”
“……啊?”周誨茫然的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發現三徒弟冉燈正擔憂的看著他。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周誨微笑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覺得師尊您剛剛的臉色有點……奇怪。”冉燈擔憂道。
冉燈其實更想問周誨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的,因為她剛剛不經意的往這個方向看過來,覺得自己師尊變得半透明,像是鬼魂一般,下一刻就是要消失了似的,將她嚇了一跳。
現在她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是看錯了,畢竟理論上渡劫期的存在,是不會有任何病痛苦楚,人家壽命肯定比她一個金丹初期要長得多。
周誨回過神來後,之前的異狀果然也不見了。
他無事的回答道:“大概是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吧?”
“這樣啊,”冉燈卻還是不太放心。
就當作是她多想了吧,冉燈覺得上次天劫以後,周誨自稱不修行了,要享受人生了,卻把精力放在了門派這邊以後,她總有種師尊是不是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冉燈想到這裡,擔憂的追問:“您是在擔憂二師兄嗎?”
千星?……周誨看了一眼棋盤方向,微笑道:“你看出來了?”
“以前沒發現,但下了兩盤棋後,怎麼也注意到了,”冉燈也看了一眼正在巡場的曲千星,偷笑道,“二師兄紙上談兵能力很強,但經驗還是太少了,並不明白在陣法影響下,秘境會呈現什麼狀況。也虧得師尊能想出這個辦法讓二師兄練習。”
“這方法不是我想出來的。”周誨道。
“那想出這個的一定是個幻術大師吧?”冉燈不以為意道。
周誨本想要詳細解釋一下,但冉燈其實並不在意這個‘棋盤’的來歷,她難得主動攬事道,“師尊就放心把這裡交給我吧!我一定讓二師兄儘快熟悉各種秘境的構成!”
周誨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好,那就交給你了。”難得阿冉這憊懶的性子會那麼主動,果然還是遊戲比較激發熱情啊!
冉燈並不知道周誨的誤會,她期盼的看向了師尊:“那您……”安心的去休息吧!
周誨笑道:“既然千星交給你了,我就去看看你小師弟吧?”
“唉?可是小師妹已經去了……”
“果然,悲兒也在擔心吧!”周誨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原地,“上次考試後,喜兒用盡了靈力,現在還沒恢復,我也該去看看了。”
這麼說著,他身影徹底消失了,留下了茫然無措的冉燈:
“不是……”我是想要您去休息啊!
*
我這個弟弟,怕不是個傻子。
莫悲擔憂的想道。
她一邊削著蟠桃的皮,一邊看向身邊的玉床。
她的雙胞胎弟弟正躺在那裡,大大的眼睛正緊閉著,而那張與她肖似的小臉蒼白得透著青色,卻有紅色的符文從鎖骨下面一直爬到了眼角,讓那張平時討喜可愛的臉顯得詭異……且魅惑。
莫悲卻知道,這些符文是爐鼎在透支靈力後出現的“裂縫”。
是的,莫悲莫喜是一對爐鼎。
或者說,他們曾經被墮仙宮當作一對爐鼎。
莫悲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落到那個境地的,是被賣了?還是被拐了?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家鄉在哪兒?莫悲失去了七歲以前的記憶,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和莫喜來自哪裡,甚至“莫悲莫喜”是不是他們真正的名字都不太清楚。
她有記憶的時候,已經在墮仙宮了。
聽起來很慘,可莫悲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慘。
因為她作為爐鼎的資質非常不錯,是最極品的那種,所以並沒有遭到太多的虐待,反而作為高價商品被供了起來。
雖然莫悲也隱隱察覺到,她的未來大概不會太好,但至少被賣出去以前,他們不會做出讓“商品”折價的事情,再說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萬一買主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大帥哥呢?反正她讀到的話本里是有這樣寫的。
但莫喜似乎並不那麼想。
從在墮仙宮開始,莫喜就更喜歡錶現自己。
他會想要更多的靈石,更多的法寶,更多的財富,會主動關心墮仙宮以外的世界,會主動跟外人交流,有時候甚至為此將莫悲比成對照組。
莫悲不明白自己這個雙胞胎弟弟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作為“商品”,她很清楚自己和莫喜的價值——他們就是一對兒,綁定出售的,正因為是雙胞胎,所以價格可以翻倍,才顯得金貴,缺失任何一個會讓價值打個對摺,所以這傢伙那麼蹦躂是想要幹什麼?難不成人家還會因為格外喜歡他,單獨留下他一隻不賣了不成?
事實上,莫喜在墮仙宮做過的“努力”也打了個水漂。
突然有一天,墮仙宮被個修仙者給掀了,他救了被拐走的女孩,順便打開了墮仙宮漆黑的倉庫,將裡面的“商品”重新變成了人。
遺憾的是,那位修仙者並不像是話本里的說的那樣,是個年輕英俊的少俠——啊,英俊是英俊的,但輩分和年齡對莫悲來說有點太大了——當然也沒有和莫悲談一場戀愛,他甚至將所有的“商品”都送回了老家,因為莫悲莫喜實在沒地方去,所以收了他們做了徒弟。
莫悲因此更確定了——
確定她命中註定的少俠,在遙遠的未來等著她。
而經歷了這一切後,莫喜似乎也確定了什麼,他在解除了和莫悲的繫結後,在天靈派蹦躂得更厲害了。
以前莫喜在墮仙宮還不屑討好別人,在天靈派卻跟在大師兄二師兄後面忙個不停,也就是師尊閉關的時候多,否則他能賴在師尊洞府當個洗灑童子。
同時,莫喜對積累自己的小金庫的渴望更強烈了。
他搞了好幾個跟班,從內門折騰到外門,什麼法寶靈器丹藥都要插手一道,也不知道弄那些靈石想要幹什麼,明明就修煉來說,親傳弟子獲得的修行資源是綽綽有餘的,甚至莫喜自己也說過,他們的資源比一些名門正派的親傳弟子還要多。
既然如此,為什麼莫喜還不滿足呢?
莫悲想不通。
這次的事件的導火索就是這樣搞出來的。
莫悲對具體過程不清楚,聽說好像是莫喜為了討好大師兄順便賺靈石,讓他的跟班把上次考試的試卷倒賣了,結果被師尊和二師兄撞了個正著,為了將功補過,莫喜接了主持門派大考的任務,可莫喜不僅僅想“將功補過”,他還想要在師尊面前表現自己,接了太多的任務,最後不得不將他的“寵物”拿了出來。
那“寵物”是一隻蜃妖,吐出的煙氣可以變幻成海中宮殿。
它本來也是墮仙宮的“商品”,用以接待貴客舉辦水族特色的豪華宴會所用。
這樣的蜃妖當然也是“高階商品”,它和所有高價商品一樣,不是那麼好打理的,需要大量陰性的靈氣才能供養,如若不是天生陰性的水族,就要消耗大量的修煉陰性功法的修仙者,而“爐鼎”們就成為了最合適的消耗品。
哪怕是莫悲莫喜,在不損壞他們的商業價值的情況,墮仙宮也會利用他們,讓他們提供靈氣滋養蜃妖,並將蜃妖安放在了他們附近的“倉庫”中,於是當墮仙宮被周誨剷平的時候,莫喜就順便將它帶出來了。
這次來不及真正修繕不言宮,莫喜就準備用蜃妖的宮殿作為代替。
不過莫喜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以前即使是墮仙宮,也是讓莫悲莫喜合作滋養蜃妖的——他們兩個的功法是特地挑選過的疊加功法,配合使用能達到十倍加成的作用——如果光靠莫喜一個人的話,哪怕他的體質是多麼極品的極陰體質,也不能完全提供靈力。
莫喜卻沒有找莫悲求助,一個人默默的承擔了蜃妖的所有靈力,結果撐到考試結束終於受不了了,力竭昏迷過去,然後躺到現在都沒有起來。
莫悲不知道莫喜這種堅持有什麼意義,大概是腦子壞掉了吧……
“你才……腦子壞掉了。”
正在莫悲如此思考之時,突然聽見身邊床上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莫悲沒有理會對方,而是專心致志的削下了最後一縷桃子皮,這才抬起眼睛,就看見那雙明明和她形狀一模一樣,卻總被人誇獎機靈敏銳的眼睛正瞪著她……手中的桃子。
“啊,你醒了啊!”莫悲說道。
“你在邊上吵死了,可能醒不過來嗎?”莫喜用乾啞的聲音道。
他在昏迷後,就被師尊安置在了靜心堂——這個地方是天靈派弟子專用的冥想室,位於一條粗大的靈脈上,有足夠的靈氣可以滋養莫喜那靈力枯竭的身體,讓他儘快甦醒過來——不過莫喜的修為顯然還是太低了,儘管已經勉強可以辟穀,但幾天滴水未進的昏迷,顯然還是讓他處於極端虛弱的狀況。
莫悲心痛的看了這樣的莫喜一眼,慢騰騰的削下一片桃肉,並且說道:“哪裡吵了,我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你明明知道我聽得到你在想什麼!”莫喜依然盯著桃子說道。
“啊,聽得到嗎?”莫悲問道,然後將那塊桃子放進了自己嘴巴里。
“……”莫喜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我以為你是來看護我的?”
“是啊,二師兄那麼吩咐的,”莫悲點了點頭,“不來還不行,明明今天的公開課那麼有趣,我去了一下就必須回來看著你。”
“我才不用你看護呢!”莫喜惱火道。
“別這麼說,我們在外人看起來,是打包出售的,”莫悲又慢騰騰的切下了一塊桃子,“不過我也確實搞不懂你,以前在墮仙宮就算了,在這裡又沒人想賣你,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幹什麼?”
莫喜皺了皺眉:“像是你這種會幻想別人來拯救自己的傢伙當然不明白,無法把握未來的感覺。”
“我們的未來有什麼問題嗎?”莫悲奇怪的看了自己雙生兄弟一眼,咬住了第二塊桃子。
“……”莫喜瞪著她,不太想說話。
“怎麼不回答了?我們現在又不在墮仙宮,沒人想要賣我們了,而且也不缺吃穿,你這樣折騰到底為了什麼呢?”莫悲問道,她有點不想慢騰騰的切桃子了,索性直接咬著剩下的桃肉,並且推薦道,“對了,今天廚房新得了一筐靈桃,我剛剛來看你的時候,順便去挑了這個,又水又甜,可好吃了。”
“…………”
莫悲一邊那麼說著,一邊吃完了桃子。
她看莫喜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就吐出了桃核道:“不想說就算了。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去通知二師兄一聲。”她這麼說著,舔著手指上的桃汁站起身,毫不留念的向外走去。
莫喜厭惡的看著她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外的小道上,才咕噥道:
“你根本不明白……”
他這麼說著,艱難的支起身體。
莫喜不動還沒有發現,他不僅僅是喉嚨乾渴的厲害,身體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本來餓過頭了倒也不覺得餓,但可惡的莫悲吃完的桃子的殘香漂浮在空氣中,讓他連同胃部都一陣痙攣。
為什麼二師兄要讓莫悲那傢伙來“看護”自己啊!
莫喜委屈得簡直想哭,正在莫喜準備自力更生的時候,一盤削好的仙桃放在了他的面前:
“不明白什麼呢?”
“師,師尊?!”莫喜驚訝道。
他跌坐回了床上,就看見周誨正坐在莫悲剛剛坐著的那把椅子上,微笑著看著他。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說話。”
“師尊……”莫喜感動道。
他看著師尊周身散發的瑩白色的光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對方的那一天。
那一天本該是普通的一天,他像是往常一樣被鎖在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中,像是鎖在厚重金色盒子中的人偶,但在那一天,那精美華麗卻如棺材一般的蓋子卻突然的掀開了,甚至被碾成了粉末,一位帶著月華光暈的仙人從空中飛了下來。
也是那一天,莫喜明白了真正的“仙人”該是什麼樣子。
雖然他總嘲笑雙生姐姐莫悲幻想的那套“從天而降的拯救者”的幻夢不切實際,但每次看著師尊那身華光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稍微沉溺在這片刻的寧靜中一下下子,應該不要緊的吧?
莫喜如此想著,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片仙桃放在嘴裡。
果然和莫悲說的一樣,很水,很甜。
不,師尊帶來的桃子肯定比莫悲那傢伙拿來的好!莫喜慢慢的吃著桃子,覺得自己昏迷了幾天所導致的身體上的不適全部消失了,充盈著滿足的飽腹感。
不過莫喜捨不得立刻吃完,他反而放慢了速度。
周誨也不催他,只溫柔的等待著。
可惜再多的桃子也有吃完的時候,莫喜慢騰騰的吃完最後一片桃子,看著手上的汁水發呆,顧及面子,他做不出在師尊面前舔手指的事情來。
周誨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就是了。
周誨看莫喜吃完,隨手招來了一個水團讓莫喜洗乾淨雙手,一邊慢條斯理問道:
“繼續剛剛的話題,你為什麼覺得悲兒不明白呢?”
“啊,師尊,您聽見我和她的話了啊?”莫喜問道,他還特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莫悲和自己說了什麼,也就抱怨道,“您可以不用在意的,莫悲那傢伙一點都沒有居危思安的意識,也不會考慮未來的事情,反而覺得我做得太多了。”
“那麼,天靈派有什麼地方需要你居危思安的?”周誨問道。
“當,當然沒有!”莫喜一下子緊張得炸毛了,他非常擔心師尊因此不滿,“有師尊在,天靈派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你的行動並不是那麼說的,”周誨搖了搖頭,他卻是認真在和莫喜說這件事的,“平時對靈石的渴望就算了,但你對於完成任務也太執著了。事實上,從知道你接受了那麼的任務開始,本尊等著你來反省的,老實承認自己做不到。”沒想到莫喜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力量透支昏迷也沒有開口。
“師尊……”
周誨嘆息道:“老實說,看見你倒下去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我以前表現得那麼苛刻嗎?讓弟子連依靠師尊都不敢——”
“當然不是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莫喜激動的否認道。
他試圖去抓周誨的手,最終肩膀垂了下去:“是我自己的心結……但是,我始終覺得,不能永遠依靠師尊吧,師尊終歸要飛昇的。”
倒不如說,像是莫悲那樣總等著別人來救,才是讓莫喜無法理解的。
莫喜嘗試著掌握自己的未來,無論是在墮仙宮,還是在天靈派,他知道自己作為極陰之體,修仙者最渴望得到的極品爐鼎,一旦失去了不倦仙尊的庇護,會淪落到什麼地步。
莫喜不希望那樣的噩夢真正到來:“說起來很大逆不道,以前師尊每次渡劫的時候,我其實偷偷希望師尊失敗,如果我更強大就好了,強大到能掌握自己的未來,就不會有阻礙師尊的想法了。”
“也不必……”
周誨想說你還有師兄呢,不至於因為他飛昇了,天靈派就完了,但想想天道的劇本,好像真沒資格說這句話。
事實證明,他還沒飛昇呢!只是閉關而已,天靈派就那個結局了,雖然裡面有莫喜本人推波助瀾的成份,但這份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原因。
周誨無奈的嘆息道:“我現在放棄飛昇了,你應該放心了?”
“……”莫喜的頭垂得更下了,像是打碎了玻璃瓶的無辜貓咪。
他是不相信什麼不飛昇這種話的。
就算他的師尊真放棄了,莫喜覺得仙界也應該主動鋪下一條仙路來迎接師尊飛昇的,畢竟如果連他的師尊都沒有資格飛昇的話,其他人有什麼資格!
周誨看著莫喜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信。
周誨也覺得很無奈呀,為什麼他說了那麼多遍,就是沒人相信呢?
周誨頭痛道:“至少,你以後遇到這種會力竭而亡的事情,應該及時向我求救。”
“是的,師尊,”莫喜乖巧的抬起圓圓的貓眼道,“我下次不敢了。”
說謊的。
他下次還敢。
如果不力竭而亡,師尊怎麼會心疼他啊!
考試沒考好是扣分,不好好完成作業是扣分,不好好完成作業還倒賣試卷更是扣分中扣分,如果再有貪多嚼不爛,完成不了任務找師尊求助那就是扣分中大大大扣分!
他莫喜本來就不是師尊最疼愛的弟子,這麼一搞就完蛋了!
但如果為了完成任務力竭而盡,堅持到最後一刻也要好好表現,就是加分了,更別說他在支撐著那個宮殿的同時,還在認真考試!
這樣一來,非常有用還倔強的可憐可愛的小弟子形象不就立起來了嗎?
師尊給他親手削桃子就是證明!
莫喜在墮仙宮的時候就知道,人們嘴上說著心痛,但對於“無能”的傢伙才格外無法容忍,一般像是這種莫喜多出點力卻裝作受傷的事情,他們願意給出幾倍幾十倍的回報——當然,那些垃圾完全不能和師尊相比,但正因為師尊是真正溫柔的人,他才會更加愧疚讓心愛的弟子落到昏迷的境地。
莫喜心裡如此思考著,不忘記鞏固人設:“說起來,師尊,我考了多少分?”
“那種事情以後再談吧,你先跟我來。”周誨嘆息道。
他用白色光暈包裹住了莫喜。
“師尊?”莫喜表面驚訝道,但心中喜悅道:
看吧,成功了!我讓“那個”師尊說出了“考試成績不要緊”的話啊!
而像是回應莫喜的竊喜,周誨帶著自己的小徒弟進行了空間跳轉。當那道白色的光芒散去以後,他們已經不在靜心堂中,而是在某處的洞穴中。
這個洞穴應該在地底,酷熱而狹窄。
但是它奇怪的並不陰暗,而是明亮得刺眼,而且充斥著蓬勃的靈力。
莫喜一到這裡就意識到了什麼,他向著洞口望去,就發現洞穴的下方是一條壯觀的“河流”,不過構成“河流”的不是水,而是靈石。
大塊的靈石構成了宛如河流一般的地脈,閃亮亮的鋪陳在地底,甚至不用挖掘,彎下腰就可以得到。
“這就是我們天靈山的靈礦嗎?”莫喜語氣激動的問道。
他的眼神卻沒有那麼激動。
他雖然喜歡靈石,但在墮仙宮是見慣了寶物的,不屬於他的寶物再怎麼昂貴也無法讓他產生一絲波瀾,更別說屬於他師尊的靈礦了——墮仙宮的寶物他偷了也不會愧疚,但師尊的寶物他怎麼能夠下手。
倒是周誨這個時候帶他來這裡,莫喜覺得知道師尊要給他的“獎勵”了。
不過,還是拒絕吧?
儘管拒絕靈石很心痛,但如果得到靈石,還不如讓師尊一直心痛的。
莫喜一如既往精細的計算著。
周誨似乎並不知道莫喜的小計算,只微笑道:“喜歡嗎?那全部給你好了。”
“唉?”莫喜一下子瞪大了貓眼。
隨後他慌張了起來:“師尊,您在開玩笑吧?這樣的靈礦足夠一個大門派揮霍幾百年了!”怎麼可能給他一個人使用呢?
“在天靈派,這又不稀罕,”周誨卻無所謂道,“而且有這個靈礦,你可以放心的將你的功法換掉了吧?”
“功法?”
“對,”周誨點了點頭,嚴厲的看向他的小徒弟,“你練的是純陰的功法,極其不合適男子,當初你拜在我門下的時候,我就問過你要不要換,但當時你拒絕了。本來我想著你和你姐姐的功法能夠互相補充,倒也不算太壞,但這次看起來,按照你現在的使用方式,還是換掉比較好,換成一個你獨自也可以修習的功法。”
“可,可是,我這樣就對師尊您沒用了啊!”莫喜乾巴巴的說道。
廢掉純陰的功法,意味著他徹底脫離了過往的一切。
這樣即使有蜃妖,他也無法再造出那種宮殿了。
周誨對此卻沒有遲疑:
“我本來也不需要你有用。”身為渡劫期,他想要什麼要不到?
“身為你的師尊,我更希望你有正經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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