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是如何混進來的!竟然還裝成蘇仙君--"
"你們真是一群蠢貨,那姓蘇的就是妖族,居然還瞧不出來?"
"她是玄仙宗門人,怎麼可能是妖族?!這必然是妖族假扮了她--"
"這麼說倒也有理,我猜最初就是這個妖族頂了凡人的身份拜入玄仙宗!"
"玄仙宗兩位仙尊如何瞧不出她是妖族?"
"誰說是妖族的,我看根本就是半妖,若是妖族,這會子早就完全露出妖身了!"
"若是半妖那就說得過去了,許多半妖初時也不曉得自己身份,也怪不得他們......"
"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必然已經覺醒了妖血之力,就算最初不知道,現在也該清楚了!骯髒妖物如何還敢以修士之身玷汙仙門聖府!怕不是來當奸細的!"
"若非是半妖,何來一百歲的元嬰境修為!"
"你這話也說得可笑,旁的半妖難道有這本事,除了她之外,你能說出哪怕一個?"
"哼,其他半妖縱然修行也在西荒東海,誰像她一樣假冒修士,大肆宣揚......"
人們眾說紛紜,吵嚷不休,玄仙宗弟子大多在為她說話,仍有人認為眼前這妖族並非真正的蘇陸,亦或是說起她待人和善,從不曾為非作歹,縱然當真是半妖又如何。
那些早早看蘇陸不順眼,覺得她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必有異常的,便越發激烈地反駁起來,說她平素裡指不定做過多少惡事,又或是向妖族出賣過你們門派的秘法,只是你們不知道云云。
還有一些人對她倒是頗為欣賞,或是見事情尚未分明,持觀望態度的,此時有的出言辯駁,有的冷眼旁觀,四處亂成一團,亦有很多人掏出玉簡寫寫畫畫。
蕭天煬震驚地道,手中火光乍現,已經握住了重陽的長杆,"我們是要準備殺出去了吧。"
崔槬也扛起了饌金,"你忘了麼,現在應當還不到時候。"
許多修士都在空中御劍站立,他倆拿出法寶的動作倒也不算顯眼。
"她說除非給我們訊號,否則就算情況再如何不妙,也不要輕舉妄動。"
"她都那樣了......雖說若是她想的話也並非不能。"
崔櫻點點頭,"相信師妹吧,她心中有成算,縱然她與穆蘄確實有些差距,但和當年的何蒿又如何比得?"
無論如何,她與穆蘄也是同樣的境界,當年何蒿是開光境,她只是練氣境,那是什麼概念,她連何蒿的劍招都接不住的。
此時就算穆蘄比她強,也不可能像差了兩個大境界一樣,短時間內就能讓她失去戰鬥能力。
蕭天煬這麼說著,卻還是按捺住了,"不過六六也早已脫胎換骨......但那伏魔鎖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六六到底知不知道?那姓鄒的有沒有告訴她。"
鄒星煌就抱著手臂站在他們身後,方才那句話就是她說的。
"首先穆蘄從未用過,他們穆家也只有那幾把仙器有名,這神器必然是新鑄的,否則還不得早早拿出來顯擺。"
她停了一下,"或者用在我身上。"
前者淡淡道,"仙君並不知道我師妹的身份,卻也不怎麼意外。"
鄒星煌的修為也比隱隱高了他們一些,而且也很擅長隱藏靈壓,否則兩人不至於連她接近都毫無感覺。
不過她沒有絲毫要阻止他們的意思,看上去彷彿還有點擔心。
"......早些時候有過猜測。"
鄒星煌直接說了黯骨的事,"家師從不會無的放矢,蘇仙君並非沒有仙器,沈家鑄的那把劍也並不是契合陰靈根的,所以我想,要麼她和沈家有關係,要麼她和愁雲澗的蛇妖有關。"
她並不將這個當回事,眉宇間還有些憂慮,"兩位仙君小心些,這外層結界我知道如何開啟,待會兒若有需要,我就放你們進去。"
結界中層的長老們也吵得不可開交。
玄仙宗的幾人認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她身上半點妖氣也無,那姓穆的對她做了什麼,方使她變成這樣!"
萬劍宗的長老們紛紛哂笑,"她修習的正派玄門功法,而且多半隻是半妖,焉能有妖氣?"
"哼,早在她露出妖族特徵之前,你們就阻攔我們進去,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與姓穆的串通好了!"
"穆師侄早就懷疑她身份有異--"
事實上,穆蘄給孔長老的說法是,他懷疑她是魔修,或者說認為她沾染了濁氣。
因為她的修煉速度實在太快,更何況恰好還是從秘境裡出來的。
大坤山秘境裡無數人被魔修招攬,前段時間萬劍宗還發現幾個奸細,都是在金丹或是開光境九重卡了許多年,忽然一朝進境的。
他們都用了濁氣修煉,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好好藏住。
這事是萬劍宗內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孔長老恰好知道,穆蘄也知道,所以當他說自己懷疑蘇陸時,孔長老也能理解。
他並沒有說給更多人。
--他知道鄒星煌的人緣極好,若是落入她耳中,指不定會如何,於是只與孔長老說了自己的猜測。
孔長老明面上也與鄒星煌交好,但她卻不會將這事說出去。
因為孔長老不能肯定事情真假,只會裝作不知道。
屆時若是穆蘄猜錯了出事也與她無干,但若是穆蘄成功了,她肯定會跳出來邀功。
穆蘄深知此人性格,故此讓她為自己打了個配合。
伏魔鎖是這些年新鑄的神器,在此之前從未於大庭廣眾下使用。
雖然名字帶個魔字,但它不是純粹針對魔修的法寶,它只是能夠壓制修士體內的靈力,讓人經脈紊亂。
若是魔修被束縛,在這種情況下,就難免會溢位濁氣。
若是妖族,就會露出妖身。
"哼。"
穆蘄微微勾起唇角,"......小小鱗蟲,竟也敢偷學玄門功法,汙我仙門聖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另一手執起甘棠,口中唸唸有詞,然後將水紅的劍刃猛地插入地面!
劍刃周圍蔓出道道赤紅火光,黑色的岩石瞬時開裂,粗大的裂縫迅速向前蔓延,然後整個地面向下凹陷崩塌!
穆蘄收劍躍起懸浮在空中,鬆開了攥著伏魔鎖的手。
但那鎖鏈仍然纏繞在蘇陸身上。
黑巖不斷開裂,大塊大塊的石頭向下滾落,濃黑的煙霧升騰而起,露出
在被岩石遮蓋的山腹之內,赫然是金紅色的熔漿,如同血液般汩汩流動著,氣泡炸裂著,不斷髮出咕嚕聲。
後者已經化成半人半蛇的模樣,被束縛著倒在地上不斷掙扎,粗重的蛇尾不斷拍打著岩石,地面裂得越發快了。
當地面完全塌陷時,她也一併向下墜落,直直落入那熔漿之中,濺起了大塊的火漿。
誰能想到這臨海的高峰,竟然是一座火山!
穆蘄站在空中,猛地一揮袖,又灑出千百張金紅的符策。
無數厚重的符紙紛飛如雪,射出一道道紅光,那些光芒彼此相連,匯聚成一道粗重的光柱。
然後猛地射入山腹的熔漿火海里。
"這是八象真火,幾乎可以焚化世間萬物,縱然是元神也能燒成灰燼,僅次於妖皇的九業真火!"
少年雋秀美麗的臉龐上浮現出笑意。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摯快樂,看著卻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他想殺死蘇陸,無論她是不是魔修,就算她不是,那伏魔鎖裡也蘊藏濁氣,可以悄然打入她體內。
--她的修行進境速度太快了,修真界有無數人對此震驚懷疑。
若是說她是魔修,只要有一點點證據,他們就都會相信。
是的,這些蠢人確實如此,他們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世上有天才,因為這會顯得他們自己愚笨。
他只是對孔長老說自己懷疑蘇陸是魔修,但內心裡,他並不是真的這麼認為,或者說覺得那只是一種可能。
穆蘄是相信世上有天才的,因為他見過,還見過不止一個。
這些人出身卑賤,明明只該是塵埃裡的螻蟻,卻能壓在他的頭上,奪走屬於他的一切。
他先前僱傭去王家村尋人的魔修,已經失蹤了很久,至今也沒有音信,多半是沒了,無論這事是不是與蘇陸有關,她都要死!
符紙落入火海的那一瞬間,熔漿竟如海嘯般湧動起來,金紅色的璀璨光芒盛放,山腹裡隱隱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下一秒,翻湧雀躍的熔漿轟然噴發!
千丈高的火柱直直插入九霄,宛如利劍般撕裂夜幕裡的陰雲。
濃煙同時蒸騰而出,漫空散開,數不清的熔漿巖塊被拋飛出來,四處散落而去,如同一場瑰麗的流星火雨。
蘇陸看不到這一切。
她已經墜入滾燙粘稠的火漿之中,護體靈力被神器擠碎,體內經脈大多斷裂,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調息。
倘若是常人,眨眼間就會被融化血肉骨骼。
她終究是修士,身軀被靈力強化了近百年,還有妖血之力,因而在熔漿裡仍能存活。
然而,八象真火的符篆落下,周遭蠕動翻湧的岩漿,彷彿在這一刻被賦予了生命。
它們的熱度極具攀升,甚至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化作無數滿懷惡意的手臂,緊緊攀附著她的四肢軀體。
她被拖拽向這火焰的煉獄深處,面板骨血皆被焚燒,體內殘存的靈力被迅速消耗。
甚至元神也被這恐怖的熱意吞噬撕扯,已經開始受損。
但是--
這並非終點。
蘇陸這麼想著。
誠然她也無法預料到伏魔鎖的出現,但她至少知道穆家也算底蘊深厚,穆蘄多半藏著什麼殺手鐧。
這也是一個機會。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她總是鋌而走險,絕處逢生,然後讓妖血的力量進一步啟用,得以百歲之年去比肩諸多大妖。
甚至倘若更進一步就是妖王的級別。
然而還差著什麼呢?
她對陰屬靈力本身的領悟幾乎難以再提升,不過妖血之力雖然一次次被喚醒,卻仍未達到極限。
黎曾說到了一定境界,妖身和人身都是本體,一體雙相,並無幻身原身之說。
可是她的妖身真就已經達到了極限嗎?
蘇陸置身於無盡的熔漿烈焰中,真火炙烤著靈肉,思維在混沌與清醒間不斷轉化。
然而不知為何,她心中只有困惑,並無恐懼。
在內心深處,蘇陸知道,陰屬靈力能夠消去最為極端暴虐的力量--
陰封印曾經困鎖這世上至陽至烈之火,而她曾親眼目睹那焚天噬地的狂焰,曾親自感受過那撼動魂魄的熱度。
勝過這可笑的八象真火千萬倍。
元嬰境高手的精華內斂,最為精純的靈力都與元神相融,對於那些強者而言,重塑肉身也只是一念之間。
若是,拋去這一身束縛又何妨。
肉身被焚燬的那一刻,元神在烈焰中燒蝕,她感到了一種尖銳絕望的痛楚,以及越發迫近的思維氣息。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她任由元神被烈火撕扯,同時將元神內的靈力傾瀉而出,重塑自己的肉身。
會海峰的滿山鬼靈已經隱匿,怨念簇生的陰氣仍在天上盤繞,她閉上雙眼,由意念去觸碰那些痛苦的靈魂。
如今,她也擁有和他們一樣的體驗了。
"......"
穆蘄捏了個法訣,將伏魔鎖召回到手中。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雪白的鏈條上,竟已經有了凹陷缺損,以及焦黑的燒灼痕跡。
但是它又很快自行復原。
在那山腹的火海之中,蘇陸的靈壓已經消失了。
"就這麼死了?"
有人不敢置信地道,"我還以為--"
"噓,你看那些長老們都在外面站著,不就是為了讓穆蘄有機會單獨殺死她。"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怕不是穆蘄早就得到了訊息,想借此揚名--"
"早知道怎麼不早說?任由妖孽藏在武神山,萬一害了別人,這罪過難道由他承擔?"
"哎呀,不愧是穆仙君,這世家大族出身的,就是不一樣,不僅早早看穿這妖孽的身份,還能輕易將她擊敗殺死。"
"只看他那神器就知道厲害了,這等寶物必然很快也會登上《神兵圖錄》,恐怕在神器篇章的排名也不會靠後了,穆家也真是非同小可。"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仗著法寶罷了。"
"怎麼你是沒看見人家前頭的本事嗎?對付妖族自然不論手段,再說她若非身具妖血之力,說不定早就敗了。"
"......這位道友怕不是瞎了,那陰封印和妖族力量可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旁的不說,封印法術可是人族修士的領域。"
穆蘄本想瀟灑地離開,然而他也確實十分虛弱,此時是強撐著才沒倒下。
他再三放出神識試探,都沒感覺到蘇陸的靈壓。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些不安,但為了不在觀眾們面前丟臉,也不讓長老們進來攙扶自己,只在原地暫行調息。
"那是什麼聲音?"
"山在震!"
"那火山又要爆發了?"
"不、不是--"
這殘破的山峰忽然震動起來,空中的火柱猛地潰散,熔漿碎塊四處飛濺,化作夜空裡紛落的光雨。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整個會海峰的山體,從下方開始崩裂,巨大的裂紋一路向上蔓延。
那重重黑巖破碎開來,熔漿向外溢位,蜿蜒而下,沒入奔湧的江水激流中。
濃霧般的煙塵瀰漫上來,又倏地散開。
在冷寂的月色裡,一道龐大的黑影衝出火海,在空中盤旋擺尾,熔漿火塊紛亂濺射,從那些緊密閃耀的黑鱗上滑落。
那十丈有餘的長身橫亙在空中,黑鱗密佈,又生出鳥獸似的四爪,頭顱竟似是鱷首,上方伸展著花樹般的漆黑犄角。
她佇立在高空中,仰起頭髮出一聲撼蕩寰宇的長吟。
聲越蒼空,威懾四野,夜幕裡的雲層都被震散。
東邊的海域裡,原先平靜的水面上,竟捲起了驚濤巨浪。
遠方隱隱傳來悠長的嗚聲,像是海中島嶼裡吹響的號角。
緊接著,東方響起了無數幽遠的回應,有海鳥們的尖嘯,也有豚魚的歌聲。
然後是西面的武神山,這綿延千百里的仙山,連線著周邊的莽莽山野,其間棲息著無數飛禽走獸。
在這一刻,他們發出宛如臣服般的應和聲。
無數吼叫咆哮,匯成怪異的聲流,在四面八方響起,迴盪在廣袤的夜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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