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高四處流傳著昨夜風起雲湧的傳說。
食堂,小賣部,操場,走廊,教室,學生,教師,領導,全在火熱議論。
“就是因為背書?”
“對啊,九班不服管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大換血的第一個夜晚就鬧出打老師的事情,嘖嘖,真不愧是九班。”
“那老師怎麼樣呢?”
“送進醫院了。”
“你說學生哪來這麼大力氣,將老師打進醫院,”“那學生你們還不知道吧。”
——“賀老師也真是倒黴,只是畢業實習,接盤了一個這麼樣的班級,”“打他的學生你們清楚吧,”“噓,領導讓我們別亂說。”
“其實我也沒敢相信,這學生我教過,特別老實,特勤奮,不像不愛背書的人啊。”
“奇了怪了。不說了,我上課去了。”
——事件的兩主角一個送進醫院,一個送回家了。
“兒子,你說說,”周傲清坐在床邊,扯開被子,揭清洋果然沒睡,眼睛睜得渾圓,佈滿了少許紅血絲。
“你打人不要那麼大張旗鼓,低調點啊,再不濟我和你爸幫你揍,也不用你親自動手啊,用影響你身份,傻孩子,”她愛憐地摸摸兒子的捲髮,“唉,跟我一個模樣,誰要是動了我的人,看一眼都不行。”
揭清洋僵硬地轉動頭,不信地望向周傲清,嘶啞叫了一聲:“媽,”眼淚蓄滿眶,正準備落下。
“打到他臉了嗎?”
眼淚回眶,“媽?”
“不是,我是覺得吧,打人不應該打臉,這樣不道德。”
揭清洋靠進周傲清的懷裡,“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就是,一時沒忍住,稍微動了一下手,”周傲請聽到這一句,眼珠子要掉出來了,那是稍微動了手?
“但誰想到他不還手啊,就讓我揍,”那,能客氣嗎?送上門的情敵,不揍白不揍。
“可能人家天生有風度,不和孩子一般計較,動粗多麼沒面子失氣度的一件事,他那雙手就是拿筆的,不是用來打人的。”
揭清洋把頭從母愛懷裡抽出來,充滿怨氣,“媽!”
“兒子,你這眼神,有點老。”周傲清起身將床頭櫃子上的風扇關了,“起來,跟我去一趟醫院,”“不去!”揭清洋繼續矇頭裝死。
周傲清走到窗邊,嘩啦一下拉開簾子,陽光拼了命地擠進來,“兒子,你也知道,反正我這個人嘴有點多,還管不住,說不定我一不小心就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訊息,兒子,到時他真成你情敵了啊。”
“媽,!”揭清洋喊出了幾個顫音。
“兒子,遲早要面對的,他現在是你老師,要不然我們轉回理科班?這樣不必管他死活了。”
揭清洋一個鯉魚打挺立起身,迅速穿衣,“走走走吧,不就道個歉嘛,應該,也沒那麼難。”
下午四點半的水果攤,沒什麼人,何況天氣能把人烤糊。
“買點什麼呢,兒子,”周傲清在攤前挑挑揀揀,彷彿要把每一個水果開膛破肚。
“這個不錯。”揭清洋往店裡走了兩步,“老闆,這榴蓮多少一斤。”
“你這像是去道歉的?”
“還不夠誠意,榴蓮很貴。”
“知道貴還買!”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逛了好一陣才將水果買滿意。
一路上揭清洋都在想道歉陳詞,誠意肯定是沒有的,歉意當然不存在,走走過場裝裝樣子,他現在畢竟還是一個十六歲少年的身份,不能任性妄為,處處受管束。
至於昨晚為什麼會出手,揭清洋想通了,就算再讓他來一次,還是會揍。
當時他們幾個被留到最後,賀知修關上門,守著他們,背一個,出去一個,走讀的他都給家長打過電話。
要說九班孩子情商高真不是吹的,見對方態度堅如磐石,立馬換了副嘴臉。
個個眼疾手快地掏出了課本,苦苦哀求賀知修,他們上課一個字沒聽,意思不懂,全死記硬背,能不能就只背前兩段,後面的明天保證全背完。
賀知修答應了。
揭清洋信了個寂寞,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所謂沒聽,就是在二十分鐘內只剩他一個人了。
真正沒聽的,只有他!
賀知修翹起大長腿,坐在講臺雙手交疊在胸前,毫不遮攔地盯著揭清洋,“你是故意的?故意不背?”
揭清洋剛背完第一段,抬起頭,“看不見我的努力?”
“半個小時還在讀第一段,你的努力很努力。”
“你嘲諷一個努力的人,是身為老師該說的嘛。”
不知怎麼,賀知修總能在兩個人之間嗅到一絲硝煙的味道,“那我收回。”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揭清洋將語文書扔在他面前,“今晚只能背一段,極限了,再背,頭暈。”
賀知修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學生,而是領導,這種話說得理直氣壯。他接過課本,隨便一瞟,書比臉還乾淨,一丁點筆記也沒有,“這是你學習的態度?”
他將課本轉向揭清洋。
“有問題嗎?”
賀知修凝望了他一會兒,拿回書,“沒問題,你開始背吧。”
揭清洋想早點回去,絞盡腦汁在背。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風飄飄而吹衣,”“風飄飄而吹衣,再,再提醒我一個字?”
他抓耳撓腮地就是想不出來下一句,這背書他麼怎麼就那麼難!他為了偉大的詩人向情敵低頭,此刻的他好卑微。
“賀老師,”賀知修握書的手指緊了緊,抬眸,白皙的臉龐在冷光下愈發清冷。
冷得揭清洋立刻理清兩人的界限,他拿回書,“我再背會兒。”
“明天再背吧。”賀知修起身去關窗戶,“你去關後面的燈。”
“好。”揭清洋如釋重負,忙去後門關燈。
兩個人一同出了教室。
“這麼晚回宿舍,值日老師會記名,”揭清洋點點頭,對的,記名字意味著扣分,扣分,第二天老趙不發瘋才怪。
“我帶你回去,跟值日老師說一聲。”賀知修掏出鑰匙,“我去辦公室拿點東西,”“嗯。”揭清洋鬼使神差地跟了進去,一下就瞥見賀知修手裡派克鋼筆,那不是一支普通的鋼筆,先不管它價值多高,就說意義,正是這支小小的破鋼筆,被他老婆視為珍寶,也是他們挑明關係,離婚的導火索。
他恨之入骨。
揭清洋一把奪過賀知修手中的筆,未等對方反應過來,狠狠扔在地上。
鋼筆落地,嘭的一聲,四分五裂。
“揭清洋,你瘋了?!”末了,賀知修爆了句粗口,急忙去撿,蹲地上拼了半天,可哪能恢復原樣。
揭清洋說:“如果我瘋了,躺地上的不是那支筆了。”他還是理智的。
賀知修捧著筆的殘肢剩骸,身體抖得厲害,“給我滾!”
“怎麼不溫柔了,暴露本性了?我就恨你這種裝模作樣,裝腔作勢,這支筆是不是以後要送給你心愛的人,讓他記你的情,然後藕斷絲連,”賀知修抬頭,不可思議地望著。
“我說中了吧,你就是這種人!”揭清洋說完掉頭就走。
“你不配當我課代表,明天換回嚴佳佳,她比你好,太多了。”
到了醫院,突然就緊張起來,揭清洋搓搓手,如臨大敵。
周傲清走在前面,輕輕敲了下門,“賀老師,方便進來嗎?”
“賀老師,我是揭清洋的媽媽,我們見過的。”
“進來吧。”清冷帶點病態的聲音鑽進揭清洋的耳朵,癢癢的,酸酸的。
周傲清拉著他,進了病房。
賀知修在看書,聽到敲門,偏起身子,將書放一旁。
還能悠閒地看書,就說他打得不重,揭清洋觀察著床上的人,額頭纏了一圈的繃帶,所以他扭頭很小心翼翼。
病房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讓人感覺這不像醫院,這個人也不是來養病,而是度假。
一副孤高冷傲的樣子,昨天叫他滾的時候猙獰得很。
“啊,賀老師,我幫你放。”周傲清跑過去搶過書本,又幫他床頭搖起來。
“謝謝。”
“千萬不用說謝謝,是我們對不起你在先,我也是剛剛聽說這事的,一聽說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
賀知修轉頭,注視愣直站著的揭清洋。他總覺得會這個孩子有點問題,眼神,舉止與這個年齡不太相符,但有時候確確實實又只是十六七歲的少年。
兩個人就這麼望著,誰也沒先開口。
周傲清匆忙橫插在中間,挑頭對揭清洋,擠眉弄眼,“該你了,說,說啊,”揭清洋暗自嘆了一口氣,“賀老師,對不起。我錯了。”
“不用勉強。”賀知修冷哼了一聲,這謙是他聽過最硬氣最沒誠意的。
“沒勉強,打人本來就是錯。後果我也自負。”
“這倒是有擔當,我就是有點弄不懂,你為何對我敵意那麼大,好像我們之前並不認識。”賀知修斂了以往那份溫和,冷冰冰的。
周傲清尷尬地笑了笑,“我兒子對你沒敵意,就是,就是,”就是什麼呢。
“媽,你出去,我跟賀老師單獨說兩句話。”
都是成年人,大可不必藏著掖著。他今天就要把話挑清楚。
周傲清才不敢出去,僵在原地。
“媽,你放心,我不會衝動的,”揭清洋扶住周傲清的肩膀,推她出去,利落鎖門。
他手鬆開門把,卸下笑容,走向賀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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