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要是不想一輩子都做上山砍柴、下河撈魚的事情，要麼去當兵，要麼就讀書。
可從軍多危險啊，村裡上一次去當兵的人裡，有人斷手有人傷腿，還有一個至今下落不明，不是死了是什麼。
他們都想讀書，村裡幾個人家家裡也有讀書的孩子，讀了書之後，整個人的氣派都不一樣了，走到哪裡都像是有光一樣。
而且他們也聽說了，許餘家也打算把許餘送去縣裡的學堂了。
去讀書後，又能交新朋友，又有老大哥陪著，傻子才不去。
等書讀出來了，讀得好就去當官，讀不好去當個賬房先生、當個管事都行啊，怎麼都比一輩子在村裡吃山吃水好吧。
可是話說再多，爹孃也說了，只能送一個去，那就意味著，有一個註定要留下來繼續接著爹孃的擔子在土裡刨食。M.Ι.
甚至......要幹活供養去讀書的那個人。
一個孃胎裡出來的，還是雙生子，兩個人沒有任何差別，誰也不想做留下來的那一個。
春來春回他爹放下筷子，抽了口水煙，說：“就讓春來去吧。”
“爹，我也想去。”春回也把筷子放了下來，雙手攥緊膝蓋上的褲子，低著頭，不敢看他爹孃，同時，也忽視旁邊投注過來的屬於春回的目光。
“春回聽話，春來是哥哥，是長子，這是他的責任，以後哥哥出息了，一定會帶著春回的。”春回春來的娘柔聲安慰春回。
春回抬起頭，眼眶底有點點水光，“我想自己出息，為什麼就給春來，我們是同一天出生的，每次都是這樣，什麼都給先春來。
要是東西只有一份，就只給春來，雞蛋、糖果、糖葫蘆，都是這樣的，那些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就不能給我一次嗎？”
春來娘看見春回這樣說，心酸得不行，眼睛也簌簌掉起眼淚，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春來爹的臉一下就變了，他放下水煙，拿起筷子夾了塊鹹菜送粥吃，“養你們幾個已經夠嗆的了，還吵什麼吵，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不知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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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就算了，還怪起我們來了。
吃飯！”他用筷子敲了一下春來的姐姐恩恩，“吃那麼快乾什麼，小心噎死你。”
恩恩無故躺槍，她看著碗裡的稀粥，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鹹菜，這要是能噎死她就是閻王要她的命，她想不死都難。
春回眼睛紅了，臉和脖子也紅了起來，他咬緊下唇，最後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吃飯。
後來因為心裡有氣也有怨，他爹孃叫他他也不應，叫他幫忙做什麼活兒，他做完就跑。
春來娘看他這幾天不開心，挑東西到縣城賣的時候，回來特意給春迴帶了糖，晚上做飯的時候，還給他煮了個雞蛋。
吃飯的時候，春回看著飯桌上放在他碗旁邊的雞蛋，把雞蛋推到了春來手邊，沒有吃。
春來爹臉一黑，張口就要罵他，被春來娘拉著袖子制止了，“春回啊，娘今天特意給你買了糖，等會兒吃完飯就給你吃。”
幾天沒有說過話的春回終於有了回應，但是說出來的話生硬，“我不吃，給春來吧。”
春來娘一頓，春來爹把這話聽到耳裡，覺得十分刺耳，伸手跨過小小的飯桌，打了坐在他對面的春回一個耳光。
春回眼神木然，不哭不鬧，繼續喝粥配鹹菜，春來爹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把春回手中的碗搶過來。
“你要是真恨我們，還吃家裡的米做什麼。”
春回手裡的碗被搶走了，也只能把筷子放下來，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
“可你們最大的孩子，明明是姐姐啊，為什麼不送姐姐去讀書。為什麼雞蛋和糖也沒有姐姐的份。”
恩恩正往嘴裡刨碗裡剩下的粥粒呢，她嚥下嘴裡的東西，看了看飯桌上剩下的三個人。
春來低著頭，爹孃正看著她，眼裡沒有內疚，只有讓她說句話勸勸春回的命令。
一向聽話的她這一次，裝作看不懂爹孃眼裡的意思，沒有吭聲，繼續吃東西。
春回說完話就回房了，他和春來還跟爹孃住在一間房裡，恩恩自己睡在廚房的小床裡。
他知道回房只是暫時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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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都吃完飯了，還是要繼續面對春來和爹孃。
他只好閉著眼睛裝睡。
可先回來的不是爹孃，而是春來。春來走到他面前，知道他在裝睡，把雞蛋放在他手心裡。
“吃吧，你晚飯沒吃，半夜肯定會餓。”
春回放開手裡的雞蛋，翻了個身，背對著春來。
“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這樣，娘會很難過，我們都大了，要聽話。”M.Ι.
春回用被子把頭矇住，在裡面甕聲說：“他都打我了，還不是故意的，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聽話，我不想聽話。”
春來推了推他，“可是娘會很難過。”
春回把被子撤下來，注視著春來的眼睛，“你那麼聽話，你能讓我去讀書嗎？”
春來怔了怔，換了個話題，“都是一家人，你不應該計較那麼多，計較那麼多，心裡就沒有感情了。”
“呵。”春回把眼睛閉上，“一直以來，爹孃都向著你，你當然不會計較那麼多了。”
閉上眼睛後，春來再說什麼他也沒有應了，後來，春來出去洗碗了，春回閉眼久了，也就真的睡著了。
原本這讀書風波只是春回和他爹孃再犟，兄弟倆說了話後，彼此都有了怨氣。
春回怨春來站著說話不腰疼，春來怨春回脖子太硬，說不動。
今天最開始發現生小兔的是春回，春回下意識地告訴在他身邊喂兔子的春來，春來以為春回氣消了，又勸他別生爹孃的氣了。
所以兩兄弟這才又吵了起來。
許悅然看著外面三人，自許餘出去後，春來和春回就沒有再爭吵了，後來許餘還說了什麼。但是聲音太小，許悅然也聽不清楚。
許悅然繼續收拾髒草，她原本是獨生女，來到這裡後，也是受盡了許母偏心的行為。
只是許母偏得狠，無論是原主還是她，都麻木了。
但春來和春回這樣的，生活裡點點滴滴的偏心，除了讀書這件事，每一件單獨拎出來，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他知道爹孃也愛他，但是每件事情都表明，爹孃更愛春來。
正因如此，春回才會爆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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