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無痕聞聲看去，迎了出來：“聖女來此，真是蓬蓽生輝。”
安小嫻笑道：“霽姐姐，可別取笑我了。這位莫非便是隗燕兒？”
隗燕兒有些侷促，輕聲回應道：“是。姑娘，你好。”
安小嫻點了點頭，說道：“霽姐姐，你看誰來了？”
陸雲嶢聽聲功夫好，遠遠聽見，只得打馬過來：“少主，久見了。”
霽無痕撫了撫額前的髮鬢，說道：“陸大哥也來祝我新婚之喜嗎？”
陸雲嶢道：“不請自來，著實唐突。”
安小嫻心思敏捷，見兩人怪異的言語，打圓場道：“霽姐姐偏心，連喜帖也不給陸大哥發一張。”
霽無痕笑道：“我倒是想，不過他浪跡江湖，等閒見不著面，去哪裡寄給她？”
隗燕兒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打岔道：“這裡塵土飛揚，不能待客，不遠處有個鎮子，一起去吃杯早茶如何？”
安小嫻道：“跑了一夜路，確實有點飢餒，有勞燕兒姐姐帶路。”
隗燕兒道：“姐姐，你去與父親支應一聲。”
竟然跨上安小嫻的馬背，合乘一匹去了。
霽無痕看了眼陸雲嶢：“你不一起走？”
陸雲嶢道：“我有話問你。”
霽無痕道：“問吧。”
陸雲嶢道：“你本率性之人，這處周平寨，不是你喜歡的去處。”
霽無痕道：“不在這裡棲居，我能去哪裡呢？我在外遊歷，都是為了族人的生存，如今吊命蠱已解，族人也有機會在此富庶之地紮下根來，心願已償，再也不想打打殺殺了。”
陸雲嶢道：“正是因為族人的生存已經有了著落，所以你更不甘心做一個棲居一隅的人。你的劍，在這裡，不如一把掘地的鋤頭有用。再者，你喜歡古鋮嗎？”
霽無痕笑了笑，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定下了。那古鋮，雖然是個端正人，但論起真刀真槍的本事，我讓他一隻手綽綽有餘。可笑他那般三腳貓的功夫，都能斬將奪旗，立下功勞。若我不是個女兒身，被禁止出現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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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之內，早已封侯拜將。”
陸雲嶢道：“你輕視他，而且不甘心。”
霽無痕嘆了口氣。
陸雲嶢道：“古鋮呢，我找他談談，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霽無痕道：“他率眾出城，追剿叛軍餘部，尚未回返。”
陸雲嶢道：“我在這裡住下，等他回來。”
霽無痕撇了嘴：“省省吧，那日白汐霓捨身斷後，三苗部估計亂成一鍋粥，安小嫻不會停留太久。我唯恐文山距離這裡太遠，提前三個月給她發帖子，這還距離婚期有一個月，她便來提前賀喜，應該是難得從三苗事務中偷出來的空閒吧。”
頓了頓，又說道：“你若忍心讓她自己返回三苗部，住下無妨。”
陸雲嶢不說話了。
霽無痕道：“走吧，去吃早茶。”
鎮甸，湯餅鋪，一副座頭，四個人圍坐，點了湯餅，一些佐餚，悶聲不響的吃著早飯。
門外鼓聲大作，食客們聞聲望去，古鋮騎著高頭大馬，招搖而至，先導的鼓吹，繫著花紅，齊聲高唱：“古將軍大破煢山流寇，奏凱而歸！”
安小嫻扮個鬼臉：“霽姐姐，你未婚夫來了。”
陸雲嶢早已衝出去，站在街口，鼓吹拿著儀仗亂打，陸雲嶢劈手奪了，一個橫掃，頓時掃翻在地。
親兵不忿，拔刀出鞘，古鋮抬手道：“住手！”
月下高頭大馬，拱手道：“陸兄弟，久見了，這番打招呼的方式，果然與眾不同。”
陸雲嶢道：“你還認得我，最好不過。來，請你吃杯早茶如何？”
古鋮道：“尊敬不如從命。”
親兵們擁簇而來，古鋮道：“傳令，大軍進食，半個時辰後出發。這條街上的茶餅，都算我賬上，讓弟兄們儘管吃飽。喂，這是我的故人，有些私事兒要談，你們就別跟著了。”
挽著陸雲嶢的手，進入湯餅鋪，洋溢著的笑容頓時凝滯了：“霽妹妹，你也在這裡？”
霽無痕抬了抬眼皮，裝作沒聽見。
古鋮訕訕的坐了下來。
陸雲嶢道：“古將軍一路風塵，先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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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做商議。”
店家上了湯餅，古鋮抓過來，三兩口吃光，抹了抹嘴唇，掏出一吊錢放在桌上：“我吃飽了，我先走了。”
陸雲嶢一把揪住，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說道：“我要帶霽無痕離開，她不屬於這裡。”
古鋮看了眼霽無痕，霽無痕低頭喝著茶湯，恍若不聞。
古鋮道：“使得，使得。小六，給我滾進來！”
門外進來一名主簿模樣的佐官，見狀大吃一驚：“來人啊，快來人啊！”
古鋮惡狠狠的罵道：“混球！喊什麼喊！把招文袋拿來。”
主簿戰戰兢兢，解下招文袋，雙手奉上。
古鋮翻了一回，取出聘書，放在桌上：“霽姑娘看不上我，我也知道。這個勞煩您轉交霽族長，我要退婚。”
陸雲嶢鬆開了手。
古鋮起身，走出湯餅鋪，騎上駿馬，解開韁繩，一鞭去了。
霽無痕揣了聘書，追出門去：“你的聘禮，我會還你的。”
古鋮道：“等你結婚時，充作賀禮便罷。”
人已不見。
陸雲嶢想要說什麼，安小嫻按了按他的手臂。
霽無痕悵然若失，回過身來，說道：“聖女，我們走吧。”
陸雲嶢很懵：“去哪裡？”
霽無痕道：“族人受三苗恩養日久，我也該為三苗出力。聖女，你千里迢迢來尋我，我很高興。”
安小嫻道：“只是攪了你的婚事。”
霽無痕道：“古鋮與我同是媯君奉作惡的犧牲品，僥倖掙扎著留下性命，已經不容易了。或許，這個世上，不該再多一個黯然傷神的未亡人。”
安小嫻面帶不忍：“你···”
霽無痕道：“他畢竟是救下僚人全族的恩人。”
回頭看向隗燕兒，說道：“妹子，你替我向大家辭行，我這便隨他們趕赴文山。”
隗燕兒嘆了口氣，說道：“你這般出眾，小小夜郎故地，終究留不住你。罷了，你走吧，有朝一日回來看看我們。”
三匹馬，卷塵而去，留下隗燕兒，怔立原地：“若她並非女兒身，我應該還是她的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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