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夫人端著一杯茶，看著老婦人。
“老奴早上出去給夫人買胭脂的時候，在街上聽到一個訊息，說是寒府全府不知道被誰給下了藥，全府的人都被藥倒了，整整昏睡了一天。”
“還是一個賣菜的漢子，要錢咬到侯府去了，侯夫人知道訊息之後擔心侯府的人出事情了，就讓文管家帶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文管家帶人到寒府叫不開門，擔心著之下報了官。說是張大人帶人進入寒府的時候，寒府猶如荒廢的院子一樣安靜。反正外面傳的可邪乎了，滲人的很。”
“等檢視整個院子之後才知道，寒府的人都被人藥倒了。奇怪的是府中沒人受傷，財物也沒丟失。”
“侯夫人知道訊息之後今早就帶著侯府少爺，並且拉了一車的東西去看寒府望，最後聽人說侯夫人是哭著離開寒府的人。”
“至於在寒府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很多人都猜測那一定是寒府是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果然，侯夫人回府之後就讓管家把府中的侍衛全都調往寒府保護他們。”
“這後面的訊息是老奴去收拾馬車的時候，無意中聽文嬤嬤抱怨才知道的。你說這把府中的侍衛都調往了寒府，那侯夫人和少爺在府中的安危誰負責，沒人負責，怎麼保障安全，侯夫人也就只能帶著少爺離開了。”
“你的訊息倒是挺靈通的！只是以後不要在隨意打探侯府的事情了。”
竹葉先生看了一眼中年婦人，極其嚴肅的叮囑道。
侯府那是什麼，可不是什麼訊息都能打聽的。更何況那人是無塵道長看好的繼承人，侯府的一切還不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恐怕王嬤嬤“無意”聽來的訊息，也是對方有意洩露的。
畢竟這事情侯夫人自己不好告訴他們，但是又覺得他們也在府中住，她們母子突然間離開，需要給身為寒亦然先生他一個說話。
“是，老爺。”
王嬤嬤說完之後就退了一步，站在了南夫人的身後。
“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侯府和寒府這其中的關係，千寒妹妹夾在中間也不好做。”
南夫人想到水千寒的身份也不由的為她惋惜，也佩服她的勇氣。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遇到她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新婚之日丈夫就奔赴戰場，不單要忍受夫君不在身邊的孤寂，而且還要替夫君養護那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因為是那個孩子的繼母，養的好外人只會說那是孩子好，養不好那就是她心腸歹毒了。
而她自己不單單是空擔了侯府夫人的名頭，還要面臨外界的流言蜚語，還有繼母婆婆的刁難，是在是過得艱辛了。
“你這麼說那是你太不瞭解侯府夫人，她可不是看上去那麼的柔弱，好欺負。你想想一個柔弱的讓人欺負、沒什麼主見的侯府夫人，敢去找我給寒亦然當先生？”
“你不要忘記了，不是她求著我們收寒亦然為徒，而是我不得不收寒亦然為徒。那天的主動權一直都在她的手裡，我們都是被她牽著鼻子走的。”
竹葉先生想著他們見面當天發生的事情，竹葉先生也不得不承認水千寒那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此時被竹葉夫人議論的水千寒，正帶著兒子在樹林玩呢，順便撿一些野雞蛋或者是鳥蛋。
“孃親，你看這裡還有？一個、兩個……”
在林中亂串的寒亦然蹲在草窠裡看著一堆野雞蛋，大聲的喊著。
“然兒好棒，又找到一堆雞蛋，加上外面之前撿的大概夠我們中午吃的了。
一會兒讓水墨生火，我們烤著吃。”
水千寒蹲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數著雞蛋，笑著道。
“孃親我要吃烤雞蛋，好香。”
“好，等會兒烤好了，然兒多吃幾個。那邊的樹上剛才孃親看到有鳥蛋，孃親帶你去取下來。”
水千寒指著不遠處的一顆大樹說到。
“孃親那棵樹好高呀，我們怎麼上去？”
看著那需要他彎腰仰頭才能看到的大樹，寒亦然心中有些慼慼然，小心的問道。
“想上去那還不容易，來孃親帶你飛上去。來，抱緊孃親。”
水千寒說著抱起兒子，提氣施展輕功母子二人瞬間穩穩落在那顆大樹的樹杈上。
她抱著兒子站在樹杈上，望著伸手可及的鳥窩和裡面的幾個鳥蛋，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拿，而是就那麼抱著兒子站在上面。
這樣的高度對水千寒也說那是無所謂，但是對寒亦然來說卻不一樣。
他是突然間被帶到怎麼高的地方，嚇得不但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而且還緊緊的抱著水千寒不鬆手，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是站在樹杈上一動不動，甚至身子也有點瑟縮。
“然兒，不怕。睜開眼看看我們腳下，是不是和在下面的時候看到的不一樣？”
水千寒感覺到了他的害怕和荒亂，柔聲小心翼翼的安撫著。並且想方設法的轉移他的視線。
這是她的疏忽
：
了，忘記了兒子昨天才經歷了被人抱著飛躍高處的事情。
但是既然已經上來了，不如讓他克服了害怕，今後他總是要學習輕功的。
水千寒沒有逼他立刻睜開眼睛看著下面，而是一直抱著他站在樹杈上安撫他，等察覺到他慢慢放鬆了身體，才又開口讓他往下看。
這棵樹很大，他們雖然只是站在樹杈上，但是距離地面也有二十幾米高。
“然兒，你看下面的丹青他們是不是變小了？真的，你看。丹青他們都變小了，你說丹青他們為什麼會變小了？”
孩子的好奇心很重，似乎在好奇心作祟之下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害怕的。
果然寒亦然被水千寒說動了，慢慢的把頭從她的腰間挪開，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低著頭往下看。
大概是因為太高了，他才往下看一眼就又快速的縮了回去。
水千寒沒有催促他，只是等他慢慢的做心理建設，然後等著他再次的探出頭。
過了片刻之後寒亦然果然再次的探出頭了，這次他低著頭往下多看了幾眼。
果然如孃親說的一樣，丹青她們看著像是真的變小了。
他大著膽子抬起頭望向遠處，下面不但是丹青她們變小了，而且原本那些需要他仰著頭看的高大的樹木，此時竟然在他的視線之下。
他只要低頭或者是平視就能看到樹的頂部。.
“孃親，那些樹也變小了。”
寒亦然指著下面的幾棵樹興奮的道。
“那不是樹木變小了，而是因為然兒現在站在了高處？高處的視野開闊，然兒可以看到在下面看不到的東西。”
“之前遮擋住你視線的障礙物就都不存在了，在下面看不到的風景然兒站在這裡都可以一覽無餘了。”
“以後然兒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更多不同的風景。然兒想看更高處的風景嗎？”
水千寒雖然覺得兒子大概不明白，她這像是繞口令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此時此刻也就有感而發了。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想。，孃親，然兒想看。”
“好，既然然兒想看，孃親就帶你上去。走！”
只要他想要的，並且是合理的，她都會盡職盡責做大的能力去滿足他。
水千寒在次的運氣，腳下一躍抱著寒亦然落在了更大、更粗壯的那顆樹上。
這次他們站在更高的地方，他們站在那顆大樹的頂端，可以俯瞰這片林子，透過稀疏的樹葉他們看到了坐在亭子裡的竹葉先生夫妻二人。
“孃親，先生，是先生。先生在那邊？”
寒亦然指著遠處下那座小小的亭子下的人喊道，語氣裡盡是驚訝。
他也看到了遠處小的像是模型的八角亭和亭子裡的人。
“然兒的眼力很好喲，竟然看的那麼遠。那邊的確是你的先生和夫人。然兒想不想在看看他處？”
“想，孃親我想看。”
“好，那孃親帶你看看他處。走啦！”
水千寒笑著抱著他小小的身子，這次不是在高處，而是忽高忽低的在樹林裡穿行。於是林子裡想起寒亦然時而一聲笑、時而一聲驚呼、時而一聲感嘆、時而一聲喊叫。
中途他竟然還張開了一隻胳膊想伸手去拂過身邊路過的樹葉。
他的聲音驚飛了不少的飛鳥，樹林裡也在他的笑聲中熱鬧了起來。
感受著兒子徹底的放鬆，發自心底的開心，水千寒知道他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害怕，完全沉浸在玩樂中。
她這算是打成目的了吧！
水千寒抱著兒子在樹林裡了來來回回的“飛”了大概一刻鐘，才回到最初的那顆樹杈上，從上面拿出來幾顆鳥蛋，隨後落了地。
“然兒，上面好玩嗎？”
“好玩，天上太好玩了。”
“等然兒輕功有所成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去上面玩了，等回到了落霞山孃親給你打基礎。”
“好，都提聽孃親的。”
“嗯。走吧，我們進來的有點久了，也該出去了。不好讓你先生和師母等的著急了。我們回去吧！”
水千寒最後一句話是說給是丹青他們聽得，就在他們母子在樹林裡玩的開心的時候，丹青他們也在林子裡找到他們的午飯。
雖然他們才出了上京沒多久，但是卻已經開到午時了，大概是之前他們出城的時辰太晚了。
他們母子二人帶著丹青和他們打來的獵物回到了八角亭，竹葉先生夫妻已經連一壺茶都喝完了。
“剛才聽到然兒的笑聲了，你們在裡面玩什麼，他那麼的開心呢？”
南夫人給水千寒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水千寒接過她遞過來得水道謝，然後笑著回答她：“我們在林子裡找到些吃的，我帶著他上樹掏鳥蛋去了，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玩，一時之間難免的有些開心了。”
“你這教導孩子的方式還真的是與眾不同，你那個兒子可是侯府的少爺，未來的君安侯的世子爺，甚至是侯爺。君安侯那可是一品軍侯，武將中的第一人。你竟然帶他的兒子去上樹掏鳥
：
蛋？你讓他上樹去掏鳥蛋？”
水千寒的話音才落，那邊就響起了竹葉先生不贊同的聲音。
雖然竹葉先生沒有明說，但是他那再三的點出寒亦然伸身份，他想表達的意思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那是贊同水千寒的做法！
水千寒看著有些生氣的竹葉先生，也絲毫的不覺得尷尬，風淡雲輕的道：“這些不用竹葉先生重複，我知道他的身份，也從來沒有忘記他的身份。但是孩子的童年也就只有這幾年而已。我的行為或許溪竹葉先生看來是極為不妥當的，但是對我來說卻沒什麼。”
“甚至是覺得我在有意教壞孩子，因為在竹葉先生的固有思想裡，上樹掏鳥蛋那樣的事情，大概都是農家孩子應該去做的。可是有誰規定農家孩子生來就該過著上樹掏鳥蛋的生活，同時也沒人規定官宦世家的孩子就不該去做上樹掏鳥蛋的事情？”
“沒有，從來沒有這樣的規定，也沒有這樣的界限。只是有人給他們劃分了等級，劃分了界限而已。”
“只是這樣的劃分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合理的。人生來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高貴！更沒有說一個應該為了另外一個的私心去付出任何的代價。”
“我以為竹葉先生因材施教是不看重這些年的，卻沒想到竹葉先生也落了俗套。等級門第在你們這些人眼中真的那麼重要嗎？”
水千寒最後那句話像是在問竹葉先生又像是在感嘆。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又何必曲解呢？我的學生可有不少是出身寒門，而我自己也算是出身鄉野，比誰都瞭解他們的不易和對讀書的渴求。無論是農家孩子，或者是你的兒子，他們在我這裡都只是我的學生，我一視同仁。”
竹葉先生之前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水千寒，孩子不是像她那樣教導的，哪有一個母親帶著孩子去上樹掏鳥蛋的？
這明顯的和他所接受的教育，還有這個封建王朝的一切都是背離的。
但是卻沒想到他的哪一句話觸動了水千寒，就被她給懟成那個樣子。竹葉先生不得不開口解釋，要不然這個誤會大了。
“先生也請勿怪，也怪我一時之間想起了往事。曾今我就遇到一件事情，縣令之子去山裡遊玩，想吃樹上的鳥蛋，自己不敢去上去取下來，又擔心自己身邊的下人爬樹摔著了。於是就指示從他們身邊路過的一個打柴的農家孩子。”
“期初孩子是不願意的，因為那棵樹太高了，他不敢爬。但是那個縣令之子他威脅那個孩子，要是不上去給他掏鳥蛋，他就要讓自己的父親把那孩子的父親抓到監牢裡去。”
“縣令之子有可能說的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嚇唬那個孩子的，但是那個孩子當真了。為了“家人”他被逼著爬向了自己從不敢上的那顆大樹。最後的結果就是他由於害怕，從樹上摔了下來。”
“看見那個農家孩子摔下來了，縣令之子也害怕了，但是他沒想著救人，而是帶著自己的下人跑了。留下那個孩子躺在樹下等死。”
也是那個孩子命大，遇到了去上裡採藥她，救了他一命。
等她找到那個縣令之子的時候，對方不但不願意負責給那個孩子醫藥費，還在口口聲聲和她說，那孩子明明是故意摔著自己的，就是為了訛詐他的錢財。
畢竟那是個農家孩子，上樹掏鳥蛋那樣的事情他經常做，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事，就偏偏那天就出事情了。
那一看就是故意的，那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訛詐他，縣令之子的狡辯卻得到了他家裡人的認可。
甚至他的家人還說那個孩子他活該有那樣的下場，縣令之子讓他做事情，那是看的起他。只是他運氣不好兒子，所以就轉身訛詐他們一家。
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敢敲詐縣令之子，那簡直是在找死。
這件事情她如果沒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她就一定要讓那個縣令之子知道當他失去天生的優越感之後，他還不如那個會上樹掏鳥蛋的孩子。
能教出那樣一個兒子的縣令當然也不是一個什麼好人，最後全家落了個流放的下場。
但是她卻永遠無法忘掉那個孩子躺在地上痛苦求救的樣子，也忘不掉他握著已經碎裂的鳥蛋請她送給那個縣令之子，讓他不要為難自己的家人的雙眸。
最後雖然那家人為了自己的“高人一等”付出了代價，但是那個農家孩子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落了個終身做不了重活的後遺症。
對於出生農家的孩子終身做不了重活，對他意味以後是沒有能力養家餬口的，除非他可以走仕途，或者是經商。
好在最後有其他的官員做主，讓那個縣令賠償了那個孩子一筆錢財，足夠他讀書或者是以後娶妻生子了。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是她卻在聽到竹葉先生的話之後想起了這件事情，一時之間就難免有些情緒上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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