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光線和暖，從窗欞透進來，薄薄一層打在宋青苒嬌豔的面容上。
她聽著舅舅的誇讚，有些過意不去，笑了笑說：“只是碰巧，我認識長公主，有機會入宮面聖罷了。”
宋弘一直沒吭聲，在聽到‘入宮面聖’四個字時，眼皮跳了跳。
“那你跟宣武王又是怎麼回事？”
正事聊完，鬱時鳴想起了自己得到的情報，目光緊緊盯著宋青苒。
宋青苒就知道，每認一個親戚，最後都會以她跟寧濯的關係作為話題把天聊死。
而且，她對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
在花老太爺那兒是一套，在宋弘這兒又是一套。
這會兒舅舅跟她爹都在場，若是另編一套，馬上就會露餡。
若是不編，用敷衍宋弘的那一套，說因為皇上想抓她做替身，所以暫時藉著外室的名頭在寧濯的莊子上躲躲。
這不扯呢麼？
她才剛去見了皇帝！
不攻自破了屬於是。
情急之下，宋青苒腦子裡靈光閃過。
她“啊”了一聲，“舅舅，鬱家是不是有人走丟了？”
鬱時鳴沒想到她會突然來個大轉彎，一時跟不上趟，“這話怎麼說？”
宋青苒道：“我認識一個人，也姓鬱，他說他叫鬱緋，但因為受過傷，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鬱家，有這麼一號人嗎？”
梁睿和邱雲舟聽到這話，二人臉色齊齊一變，緊張地望向鬱時鳴。
鬱時鳴當即沉下臉來，“鬱家沒有這號人！”
他說完，沒再過問宋青苒跟寧濯的事，帶著滿身冷意和兩位弟子迅速離開了六橋巷。
宋青苒一直目送著人走遠，才敢問宋弘，“爹，您認識鬱緋嗎？”
宋弘道：“是你舅舅的親生兒子，你在哪找到他的？”
宋青苒：“……”
別太荒謬。
她合理懷疑她拿的是一個《開局成外室，身份全靠撿》的劇本。
馬車底下躲寧濯，隨便碰到個腦子不好使的大兄弟，竟然是她小表弟，鎮子上隨手救個被家暴的女人，竟然師承她老孃。
【小統子，北齊那個薛丞相，總不能再跟我娘有關係了吧？否則
：
我不好站在道德制高點對他指指點點啊！】
系統翻了翻自己坑來的資料：【你娘墓前情況基本涼好，跟殺徒兇手沒有半毛錢關係。】
半晌沒聽到宋青苒吭聲，宋弘有些疑惑，“苒苒？”
宋青苒回過神。
看來舅舅跟小表弟之間有隔閡，現在不是相認的好時機。
她扯謊道：“是爹爹還沒來京都之前，我偶然碰到的，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了。”
宋弘嘆氣，“你娘不在的這些年，我基本沒有跟你舅舅碰過面，所以他們父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但如果下次你再碰到鬱緋，多跟他溝通溝通，儘量讓他早些回家。”
宋青苒點點頭，“女兒明白。”
關於鬱緋的話題，就此結束。
屋內沉寂了片刻。
宋弘的目光打量在宋青苒身上，“苒苒……”
宋青苒已經預判到他想說的話了。
她去見了皇帝，而且安然無恙地回來，就代表她之前說的，皇帝把她當替身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宋弘的確想讓女兒回來，做夢都想。
可一想到女兒這幾日為了自己熬夜奔波，又冒著風險入宮去面聖。
他心下軟了軟，語氣也溫和下來，緩緩說道：“等爹在京都站穩了腳跟，你就回來。”
至於女兒為什麼寧願扯謊也要留在寧濯身邊，他已經不想再問。
歸根究底，還是他沒能給女兒一個體面的身份。
——
短短兩日，宋弘在京都城就徹底爆火。
殿試這天入宮時，有不少人認出他來，紛紛過來打招呼。
雖然都知道話本是假的，但還是免不了一番揶揄打趣。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
“自己倒貼錢買看客，想出名想瘋了吧？”
“就是，也不瞅瞅自己什麼窮酸樣，敢去蹭那位舒先生的名氣，這不明擺著欺負死人不會說話麼？”
宋弘的同科好友程輝聞言，臉色沉了下來，打算去跟那些人理論。
宋弘攔住他，淡笑了笑，“無妨。”
程輝氣不過，“寫話本這種事，在南涼本就是屢見不鮮的，當朝大人物，哪個沒被人作為原
：
型杜撰過？他們不說別人光說你，分明是嫉妒！簡直太過分了！”
宋弘面上笑容越發坦然，“他們原也沒說錯，我確實蹭了舒先生的名氣，否則誰能知道宋弘是誰？”
程輝見他自始至終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無奈嘆氣，“罷了罷了，你這大佛氣質，橫豎我是學不來。”
……
殿試時間短，清晨入宮，黃昏交卷。
主考官正是當朝天子，兼職閱卷官和副主考的有八位，兩位是當朝大學士，其餘六人有尚書，有侍郎，有御史，皆是進士出身。
殿外護軍統領帶著人來回巡視，陣仗十分莊重嚴肅。
晉安帝準時入場，在接受了三百位考生的跪拜禮之後抬步走到龍椅上坐下。
三聲鐘響，開始出題。
殿試的位置是根據會試成績安排的。
排名越高，越靠前。
趁著執事官分發題紙，晉安帝的目光輕輕掃過第一個位置，落在宋弘身上。
他正在準備研墨，開啟竹筒將清水倒入硯臺的動作，利落而優雅。
晉安帝留意到，他研墨用的左手。
腦海裡突然浮現宋青苒說過的那句話：小人無過人之才，則不足以亂國，而有才之人肯受君子駕馭，則未嘗無濟於國。
的確，現在這個人是不是舒仲孺，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入仕途後能為南涼帶來什麼。
那麼，最好不要讓他失望。
——
宋青苒今日沒出門，倒是大忙人謝玉眉親自上門來找她。
前兩日被綁架的事，謝玉眉一點忙都沒幫上。
見到宋青苒後滿心自責。
宋青苒反過來安慰了她一通。
讓她無須擔心，好好研究新方子才是正事。
倆人正聊著天，外面突然傳來臨夏驚喜的聲音，“兩位少爺休沐了？”
宋青苒聞聲抬頭，透過窗縫看到了寧小北和寧小純的身影。
才不過眨眼的工夫，寧小純就衝了進來，見到有外人在場，他多少收斂了些，“雖然不太想說的，但既然都路過了，本少爺就勉強提醒你一句，還是儘快找地方躲躲吧，有人要來追殺你了。”
宋青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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