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瓔回過神時,江喻白已經轉身走向了那女侍。
不知從哪摸出一塊玉佩遞給她,雲淡風輕的語氣,“把東西拿來。”
女侍一見那玉佩,當即嚇得驚魂失色,忙不迭地往樓上跑。
不多時,綢緞莊掌櫃帶著一幫人行色匆匆地下來。
再次確認過玉佩後,素來只親自服務達官貴人的掌櫃當即點頭哈腰,神色間說不出的恭敬。
“公子要的料子早到了,馬上就送下來給您查驗,您這邊請,去雅間喝杯茶。”
宗政瓔還在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簇擁著到了雅間。
掌櫃的彎著腰,親自給二人奉了茶,這才站到一旁,輕聲問:“嫁衣想要什麼款式,不知姑娘可有想法了?”
被點到名的宗政瓔腦子裡還有些懵,當下不知如何作答。
掌櫃的見狀,神色溫和地說:“我們家有十六位繡娘,每一位風格都不太一樣,姑娘若是舉棋不定,不如我讓繡娘過來見您,到時候您仔細比對一番,再斟酌決定,如何?”
宗政瓔點點頭,“麻煩你了。”
“姑娘別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掌櫃的離開後,雅間內沉寂下來,空氣中飄著新茶的清香。
宗政瓔偏頭,看到江喻白正端著茶盞淺啜。
睫羽微垂,茶霧模糊了他的輪廓。
宗政瓔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二爺什麼時候定的料子?”
“決定娶你的時候。”
江喻白的聲音沒什麼起伏。
這話本也沒錯,他決定娶她,就第一時間去找晉安帝了。
晉安帝補償他的東西,總不能出次品。
“哪來的銀子?”宗政瓔又問。
不是她想管他,而是一直以來,她精打細算慣了,儘管他從來不會短她的吃喝和手頭的零花。
但畢竟那些錢,都不是他自己掙來的。
而且宗政瓔在北齊時,手頭也不會有多餘的銀錢。
她被控制得像個不能有自己思想的提線木偶。
跟著江喻白能自己管錢後,更是分外珍惜,能不浪費的銀錢,一個銅板她都不會往外花。
宗政瓔只要一想到自己摳摳搜搜,買個首飾都得貨比三家,他甩手就是一大筆銀子去買一堆不中用的布料。
那敗家感就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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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根癢癢。
江喻白半點看不出來她在生氣,只是用很尋常的語氣回答她。
“有人欠了我一筆鉅債,最近剛還上。”
他挪過來,大掌握住她的細腰,隔著蒙面的絹帕,在她唇上親了親。
“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陪你挑料子,你不開心?”
呵呵。
那是陪她挑嗎?
那不都是他提前一手決定好的嗎?
他的掌控欲,從來就沒有變過。
宗政瓔做了個深呼吸,隨後覺得諷刺。
她平白無故生什麼氣?反正以後給他掌家的又不是她。
他愛買什麼買什麼,想怎麼敗家就怎麼敗家,與她何干?
宗政瓔冷靜下來,乖順地回了一句,“只要二爺高興,我便高興了。”
說話間,掌櫃的親自帶著那十六位繡娘在敲門後魚貫而入。
一同來的,還有用托盤端著布料的幾個女侍。
千金難買的紅鸞錦,生怕刮破一絲絲,托盤內墊了幾層絨布。
女侍們手上都套了布套,半點不能碰。
一群人進來後,有條不紊地尋了位置站好,十分訓練有素。
掌櫃的逐一給宗政瓔介紹每一位繡孃的特色。
宗政瓔當年在北齊皇宮是學過刺繡的,因此掌櫃的嘴裡冒出的那些專業術語,她聽得懂。
那紅鸞錦的珍貴程度,她也懂。
皇宮裡都未必能見的,竟然拿來給她穿在一場做戲的婚禮上。
宗政瓔想到和江喻白成親的目的是為了救青苒,而非享受。
她沒心思挑,假裝很認真地聽了一番後,最終把決定權交給江喻白。
“二爺喜歡什麼風格?”
江喻白看她,“要我幫你挑?”
宗政瓔羞紅著臉點點頭。
她以前摸不準他喜好的時候,就會把決定權交給他。
包括她自己的穿著打扮。
江喻白指著其中一個繡娘,“那就她吧!”
所有繡娘都展示過自己的繡樣,江喻白覺得宗政瓔平日裡的穿著太過素淨簡單。
一生一次的大婚,要穿得繁複隆重些。
這位繡孃的風格就很適合她。
宗政瓔沒有猶豫,輕聲點頭,“好,都聽二爺的。”
江喻白翹起唇角,順手捏了塊桃酥,掀開她的面紗,喂到她唇邊。
宗政瓔聞到桃酥
:
的味道,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對這東西過敏,以前在鬼醫谷的時候從來不做。
有一次江喻白問起,她跟他說過,自己不能吃桃類的食物。
斂下思緒,宗政瓔就著江喻白的手咬了一口桃酥。
“好吃麼?”耳邊傳來他輕柔的嗓音。
“好吃。”宗政瓔艱難嚥下,點了點頭垂著眸,一副羞於見人的模樣。
江喻白又想喂。
“二爺。”
宗政瓔及時喊住他,“那麼多人看著呢,我……”
聽出她害羞,江喻白低笑一聲,轉眸望向掌櫃,“那就這麼定了,男女兩套婚服都用這位繡孃的繡樣,一個月之內出。”
“一、一個月?”
掌櫃的瞠目結舌。
這麼好的料子,那必定每一針每一線都要經過精雕細琢的,要想達到完美效果,起碼得至少半年時間。
一個月不是不能出,只是如此倉促的趕工,成品會生生糟蹋了料子。
“怎麼,有難度?”
江喻白見掌櫃的猶猶豫豫,又問了一句,明明沒什麼冷意的嗓音,卻是壓迫感十足。
“二爺。”宗政瓔看出掌櫃的在心疼,不由得出聲提醒道:“這料子太珍貴了,如果不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做,會白白糟蹋了的。”
江喻白蹙起眉,“一個月都不能出,這家鋪子竟然還沒關門?”
他要藉機弄死妖僧,也要成親,必須兩不誤。
宗政瓔想了想,勸道:“要不,咱們換一種料子,如此一來就算趕工,也不會白白浪費,你看如何?”
“不如何,就要這個。”江喻白一口認定,態度偏執。
這時,外面進來個女侍,附在掌櫃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掌櫃的眉眼間突然放鬆下來,笑著道:“公子,有辦法了,一個月之內,保證出。”
江喻白不用問都能猜出,定是宮裡那位讓人來傳的話。
具體怎麼做他不關心,一個月之後把婚服給他送來就行。
上車後,宗政瓔蜷縮在座椅一角。
江喻白要去抱她。
宗政瓔道:“二爺,我起太早了,想睡一會兒。”
江喻白當沒聽見,還是把她摟入懷裡。
宗政瓔只能儘量把手縮排袖子裡,蓋住手臂上因過敏而起的紅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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