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盈盈被時扉冷厲的氣勢震得愣在當場，時扉沒有收斂的靈力威壓更是壓得她臉色一白，險些站不住。
“送客。”
時扉並不打算跟她多說，直接下了逐客令，手中劍一橫，準備再次按著原身從前修習的劍譜摸索原身的劍道。
雜役弟子看一眼時扉，又看一眼院門口的殷盈盈，最後還是選擇了勸殷盈盈離開。
時扉現在著實不像是好說話的樣子，再者他作為分配到雲萊峰，為時扉處理雜事的雜役，時扉現在就算再落魄，也還是他的主子。
他也只能選擇勸看上去柔柔弱弱，比較好說話的殷盈盈。
但他還沒開口，殷盈盈已經越過他，幾步跨進了院子裡，攔在了時扉身前。Ｅ
時扉劍勢未減，劍尖卻偏了兩寸，貼著殷盈盈的面頰而過，削斷了她鬢邊青絲。
劍身擦過面頰的冰寒之氣，混雜被擦破皮的肌膚隱隱的灼燒感，讓殷盈盈臉色霎時慘白，一雙杏眼中盛滿水霧，“你要殺我？”
殺她？
時扉是有這樣想過。
她也好，張浪也好，作為背叛傷害原身，甚至有可能是致使原身死亡的罪魁禍首的人，按照喬武所言，修真界一向有仇必報，以釋心魔的做法，他確實該一劍殺了她。
但當劍刺過去的時候，時扉還是本能地改變了劍的軌跡。
殺人，在修真界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尋仇更是家常便飯。
這裡跟藍星不一樣，俗世的律法無法作用於修真者，修真者之間卻又各自有著不同的原則底線。
換句話說，修真界沒有約束人心惡念的律法，修士的一切行為完全交由道德去約束。
在藍星有一句話很流行——只要我沒有道德，就休想道德綁架我。
可對於眼前這個修真界而言，沒有道德就意味著毫無下限，意味著可能做下無盡的惡行。
時扉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麼有道德的人，但至少是受過義務教育的大好青年，不違法犯罪是他最低的道德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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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的道德準線裡，有一條是——殺人犯法。
一旦殺了人，邁過這個坎兒，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時扉收了劍，冷眼看著殷盈盈，“如果你爹不是大長老，這劍不會刺歪。”
殷盈盈臉色更加慘白，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撲簌簌滾落下來，在慘白的臉頰上留下兩道淚痕，仿若梨花帶雨，讓人心生憐惜。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幾年的情分，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柔婉的嗓音帶著哭腔，語調之傷心，仿若肝腸寸斷，“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明明是你說你只當我是妹妹，只是出於兄長的憐惜才對我照顧有加，只是迫於長輩的安排才答應的婚約，還說若是我之後尋到了真心待我，我也真心愛戀的人，你會同意解除婚約，祝福我……”
殷盈盈哭訴著時扉完全不知情的過往，到最後傷心難過盡皆成了憤怒的質問，“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你憑什麼裝作一無所知，受盡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
時扉的神色始終沒變，“我不知道從前的跟你有什麼糾葛，但如果真如你所說，你但凡在婚禮前提出退出，我想從前的那個時扉當真會祝福你們。可就我所知道的，你並沒有提出過這樣的要求，甚至沒有透露你另有所愛。”
頂著殷盈盈不敢置信的眼神，時扉索性將話給她攤明白，“說白了，你看上了張浪，卻又捨不得曾經的時扉，所以才兩頭扯著，拖到了最後期限，不得不做選擇時，才決定放棄你的好哥哥。”
“或許從前的時扉做的也不夠好，但你也算不得無辜。”
聽著時扉一口一個“從前的時扉”，殷盈盈眼含熱淚，定定地看著時扉，愣愣地問道：“所以，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嗎？”
“從前的時扉已經死了。”
時扉再次向她強調，“現在活著的我，沒有從前的記憶，不知道從前發生的一切，只有一堆從前的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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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我而言，一切都是新的開始，而我並不想從頭來過。”
是了，原身已經死了，活著的是從遙遠的異世來到此處的社畜。
他是時扉，但他不是原身。
那一刻，時扉好似撥雲見日，有什麼蒙在他腦子裡的浮塵被掃盡，讓有了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像是為了應和他的話一樣，時扉手中的問心劍忽地發出陣陣嗡鳴。
時扉直覺他若此時揮劍，必然能得到從前所沒有的一些感悟，因此便越發不想跟殷盈盈多做糾纏。
明天就是決定十席弟子名額的小組賽，為了不被踢出十席席位，然後被人尋仇死於非命，他必須抓緊每一刻能夠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正在他打算開口攆人的時候，殷盈盈也好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抽鼻子，深吸一口氣，沙啞著嗓子，柔柔地朝時扉揚起一個淒涼的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明白了就趕緊滾，別打擾老子練劍！
此刻，時扉非常能夠理解，以前在網路上看見的那句——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只是殷盈盈似乎對這件事有所釋懷，但要她離開，還有一段兒前搖。
殷盈盈低下頭，將捧到時扉眼前，“這是流雲酥，是你從前最喜歡的。”
時扉眉毛一皺，殷盈盈卻在他開口前抬起了頭，努力擠出一個明媚活潑的笑來，眉眼間卻沉著傷心與難過，“我知道你想要拋棄過往，重新開始過新的生活，我都明白。”
“這可能也是我最後一次有機會，為你做流心酥了。”
殷盈盈看著時扉，苦澀的笑裡摻著幾分懷念不捨，“就當是全了你我之間最後一點情誼，你能再嚐嚐我為你做的糕點嗎？”
見時扉冷著臉沒有動，殷盈盈又繼續說道：“就當是散夥飯，從此你我好聚好散。”
說著，也不等時扉點頭，殷盈盈開啟食盒，將一碟子糕點端到時扉面前，自己先從中拿了一塊，當著時扉的面咬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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