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啊，你有沒有想過……”
鬱眠這才從小圓身上恍過神來，“嗯?”
張姐臉上帶些不好意思，雙手來回搓動著，“如果我想脫離公司出去單幹，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鬱眠沉默了一瞬，她知道張姐為什麼這麼想。
小圓一直生病，張姐又一直請假，之後也沒時間補。
說的難聽點兒，要不是她是個老員工，公司早就讓她捲鋪蓋滾蛋了。
現在張姐能這麼問，搞不好上面已經開始找她談最佳化裁員專案了。
鬱眠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只說再看看。
從張姐家出來，天色昏暗的不行，遠處滾滾的烏雲翻騰著，看樣子，是要變天了。
剛想到這，天空中就開始下起綿綿小雨，鬱眠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任由雨滴滴落在手心。
雨過天會晴，那她的三個月期限一到，又是什麼結局呢?
這麼想著，人也走進了雨幕中，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溼了她的髮梢，淋得逐漸麻木。
“鬱小眠?”
沈筠氣沖沖的衝過來，手裡撐著一把商務用傘，秘書站在遠處的角落裡，瑟縮著，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跟沈總在附近談專案，剛從店裡出來，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雨滴不再順著鬱眠臉的輪廓往下滑，沈筠趁機把傘塞進鬱眠的手裡。
不等鬱眠開口回應，男人伸出手觸碰鬱眠的臉，冰涼的溫度傳進手裡，對著她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你沒事兒發什麼瘋啊?下雨天淋雨，生病了很好受嗎?”
“三歲小孩都知道下雨了趕緊往家裡跑，你倒好，還慢悠悠的往雨裡衝！”
沈筠教訓的聲音逐漸變小，隨著兩個人視線相觸，他看清楚了鬱眠眼裡的絕望。
或者用死氣沉沉，更為合適。
鬱眠沒吭聲，但沈筠仍然從她的神情中判斷出來，她指定是遇到大事兒了。
他手裡拿到的資料只截止到鬱眠踏進醫院那一刻，具體什麼病他還不清楚。
公立醫院的醫生比較堅持，不
願意透露患者的病情。
不像私立醫院，用錢就能買到想要的資料。
沈筠眼裡閃過一絲心疼，隨後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鬱眠瑟瑟發抖的身上，奪過她手裡的傘，摟著她大步向車上走去。
秘書極有眼色的遞過來兩條幹毛巾，車內暖氣開到最大，往鬱眠小區的方向駛去。
直到鬱眠回到家，她都沒有說一句話，沈筠也沒有再問。
只是兀自走到廚房煮了一碗麵，碼子放了厚厚一層。
沈筠把筷子塞到鬱眠手裡，鬱眠顫顫巍巍的拿起筷子，麻木的吞嚥著，她這一刻極為茫然。
直到看見碗裡漂浮著的，綠油油的生菜葉子，晶瑩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悄然滑落。
沈筠坐在她對面，不著痕跡的觀察著鬱眠的神情變化，對他來說，鬱眠就像一個調皮可愛的妹妹一般，雖然平時打打鬧鬧誰也看不過誰，但情意深厚，遠非旁人能比。
剛醞釀出幾分安慰，想要開口。
“這誰煮的破面啊，鹹死了，都把我吃哭了！”
鬱眠指桑罵槐的抱怨完，剛剛抬頭，就看見了沈筠眼裡的悲憫。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搞得跟我快要死了似的。”鬱眠強逼著自己露出一個笑顏，開著並不好笑的玩笑。
沈筠輕輕拿出鬱眠手裡的碗筷，揉揉鬱眠是腦袋，溫柔出聲，“嗯，是我的錯，我煮的太鹹了，我們再重新煮一碗好不好?”
沈筠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她嗆，反而順著她的話往下接，鬱眠愣在原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不用了。”鬱眠不願意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再去接受別人的好意，她還不起。
系統給的強制任務，不做會怎樣呢？鬱眠忍不住心想。
在她現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沈筠，這個她一向最看不順眼的人，她也不想把他拉入深淵。
鬱眠突然起身，狠狠拍掉沈筠的手，快速向臥室的方向走去。
短短几步路，鬱眠身子已經歪了好幾次，她不得不用手撐著牆，才成功
把自己一點一點的挪到床上。
沈筠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拳頭不自覺的緊縮，這死丫頭怎麼在他面前還要這般逞強。
他把廚房的雜亂收拾乾淨，遠遠的站在客廳，聽著鬱眠的房間內不再傳來動靜，這才轉身把門帶好，回到對面。
小毛球團子窩在鬱眠的枕邊，沒敢說話，她的宿主很特別。
有人得了重病，會坦然接受開開心心的過好剩下的時光；但再確診那一刻，更多的人是難以接受的，還會問天問大地問醫生，“為什麼偏偏是我？”
宿主在確診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兒，直到今天這一場雨，才把她拉入現實——她確實已經生了大病，並且時日無多。
根據001系統的規定，沒有做任務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但現在這種情況，毛球不忍心。
這是它被製造出來之後，第一次覺得人類可憐。
等到鬱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然空空蕩蕩，廚房裡潔淨的碗盤好像在昭示著昨天似乎只是一場夢。
鬱眠到公司後，搖搖有些頭疼的腦袋，倒了一杯苦澀的咖啡提神，開始今天的直播。
打工人打工魂，只要不是明天就沒命，為了她那套房子，她也得接著幹。
沈筠這個點兒本該在開會，但他心裡多少還帶著對鬱眠的擔憂，手不自覺的開啟鬱眠的直播間，看見她那憔悴的眼神，就忍不住打賞禮物。
如果錢能讓鬱眠有片刻的歡樂，那也是值得，沈筠心想。
隨著8888大佬的又一次現身，直播間裡出現很多遠比昨天還要更難聽的聲音，露骨而又刺耳。
沈筠這次打賞完禮物沒有急著退出直播間，滿屏的汙言穢語自然就映入眼簾，隨著評論的彈出，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直接下場解釋了一句。
【主播跟我並無不正當關係。】
直播間的評論停滯了一會兒，才又滾動起來。
【沒關係你花什麼錢啊，有那錢捐給貧困山區不行嗎，給一個區區破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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