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舟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大人,您這不是……”
陳慶瞪著眼:“幹嘛?想說我坑人?”
“相里尚書辦了收徒儀式,誰敢說他們不是秦墨弟子?”
田舟急切地辯駁:“可墨家的名聲是數百年來一代代先輩積累下來的,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得了吧。”
“澤州人冶鐵的時候,秦墨還沒誕生呢。”
“人家的手藝未必比墨家差多少。”
“只不過掛你們一個名頭,回頭盯緊點,能出什麼差錯?”
“本官話說得難聽點,秦墨這些年來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為什麼一直做不大?”
“你們呀,和澤州工匠並無多少不同,太老實了。”
陳慶深有感觸地說道。
官府不許私營冶煉,打個擦邊球經營鍛打修繕不就得了?
只要打點到位,民不舉官不究,還能捧著金飯碗要飯吃?
可秦墨和澤州工匠還真就幹出了這樣的事。.
凡是發財的生意都記載在秦律上,你們懂不懂啊?
“把他們好生安置。”
“鐵礦的所在速去派人找出來。”
“我去黑冰臺說一聲,安排醫師治療他的背疽。”
陳慶漫不經心地吩咐道。
“諾。”
田舟無奈地應承了下來。
——
三日後。
天公不作美,清晨就下起了濛濛細雨。
陳慶更衣洗漱的時候,王芷茵也在梳妝打扮。
“行啦,別臭美了。”
“該啟程啦!”
等他準備好的時候,王芷茵還在對鏡梳妝。
“要你管?”
“又不是給你看的。”
“我今天是侯府的代表,你放尊重點。”
王芷茵沒好氣地嗔道。
陳慶啞然失笑。
到了正式簽約的這一天,各大世家紛紛選擇了退居幕後,由族中善於經營者代為出面。
公文傳揚天下,說的是‘公私合營’。
到時候出場的全是朝廷重臣,讓百姓們怎麼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黔首庶民是沒資格參與進去的。
但面子工程總得做一做。
王芷茵主動請纓,成了武成侯府的
:
代表。
兩人分別乘坐馬車並排而行。
天氣不好,行人稀疏。
王芷茵精神振奮,不顧外面下著下雨,探出頭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時間這麼短,還有很多偏遠郡縣的商賈沒到吧?”
陳慶哂笑著說:“既然不能如期抵達,說明他們根本沒資格參加這個會。還等他們作甚?”
王芷茵立刻撅起嘴:“陳慶,你這股囂張的勁頭越來越討厭了。”
“在外面說話注意點。”
陳慶板起臉叮囑道。
王芷茵撇撇嘴,隨即眨巴著眼睛:“夫君,你說話好囂張,好討厭哦~”
“行了行了。”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陳慶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王翦、王賁爺倆也是奇了怪了。
對男丁一向要求嚴格,對王芷茵格外寬容大度,才把她慣出了無法無天的性格。
“哼。”
“不喜歡聽就算了。”
王芷茵準備放下車簾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身穿青灰色衣袍的男子騎著快馬冒雨疾馳,揮舞著手裡的一杆小旗。
“閃開!”
“閃開!”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隆隆的陣響,像是有大股騎兵飛奔而來。
“夫君小心!”
王芷茵一把掀開車簾,站在車上眺望:“還等什麼,抽刀列陣!”
“慢著!”
陳慶阻斷了她的命令。
“不過是一群鬼火少年罷了。”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飛速逼近的數匹快馬。
御者無不是錦衣華服的貴族子弟,連坐騎都是百裡挑一的名駒神駿。
蹄聲如雷,迴盪在街巷之間。
附近的商戶百姓卻沒有任何驚慌之色,反而撐開窗戶好奇地打量著狂奔的健兒。
“駕!”
“駕!”
“今日的花紅我拿定了!”
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公子意氣風發,揮舞著馬鞭如一陣風般襲來。
哪怕雨幕也遮不住他們朝氣蓬勃的笑臉,肆意張揚,無所忌憚。
王芷茵站在車架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從身邊疾馳離去。
久聞的熱血在體內翻騰。
她差點忍不住想追隨
:
上去,與這些青年比試一番。
等馬隊在視線中模糊,王芷茵才略感失落地垂下頭。
她已經不是名噪京師的王公子了。
這些少年人的玩意兒,也不再屬於她。
“怎麼?”
“羨慕啦?”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
“王公子已經過時嘍!”
陳慶幸災樂禍地說。
“你才過時了呢!”
“咸陽誰不知我的大名,你隨便打聽打聽。”
王芷茵不服氣地說。
“行吧。”
陳慶懶得跟她鬥嘴。
今天還有正事要做,延誤了時間可不好。
馬車往前走了沒多久,忽然前方傳來淒厲的戰馬嘶鳴以及大聲的呼救。
昂貴的坐騎被隨手放開,在街巷中亂走。
渾身溼漉漉的貴公子們全部圍聚在一起,焦急無措的堵在一間被撞開的商鋪門前。
屋簷墜落下一部分,磚石瓦礫濺得到處都是。
陳慶居高臨下,看到人群中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嘴角不停地流血,雙目緊閉,狀況相當不好。
“鬼火一響,爹媽白養。”
“下雨的天氣還跑出來飆車,這不是自找的嗎?”
他只是聽聞寧騰提起過此事,第一次親眼見到咸陽的紈絝子弟在鬧市馳騁。
當然結果也不出所料,百姓喜聞樂見的場面終於出現了。M.Ι.
“陳慶,你快救救他。”
王芷茵心生不忍,哀聲懇求。
“怎麼救?”
“我沒那個本事。”
陳慶無所謂地攤開手。
“前兩天你不是救活了一個身患絕症的老者嗎?”
“你一定有辦法的。”
王芷茵急切地催促道。
陳慶搖了搖頭:“走。”
“涉光,你醒醒。”
“我這就去找郎中。”
“你一定要挺住啊!”
鬼火少年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好不容易安定心神後,立刻手忙腳亂地準備重新上馬。
“射光,這名字倒是……”
陳慶的車駕從旁邊經過,無意間聽到了受傷公子的姓名。
“該不會是涉吧?”
“涉間之子?”
他猛地回過頭去:“如果是此人,我倒是該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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