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月,關中大地粟麥飄香。
阡陌地頭,官路馳道上到處都是運輸糧草的隊伍。
辛勞了一年的古銅色臉龐上流露出喜悅的笑意,就連帶兒孫去集市的時候,也捨得掏出一枚銅錢,給他們買些解饞的零食。
咸陽宮裡裡外外裝飾得煥然一新。
通往太廟的道路已經被全面封禁,大批侍衛佔據了周邊要道,防守得猶如銅牆鐵壁一般。
除此之外,還有衛戍軍沿著通往西郊的道路層層排列,綿延二十里不止。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泰山封禪為秦朝祭祀最隆重的一種,次之為郊祀,再次為四畤和太廟。
在扶蘇的勸阻下,始皇帝熄了泰山封禪的心思,降格為郊祀。
宗親勳貴、文武百官一個不落,全都要隨著御駕前往祭天。
整個祭典持續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後,點燃盛大的篝火,向先祖稟明一年的功過得失,才算落下帷幕。
清早,巳時末。
嬴詩曼急得不停跺腳,嘴裡催促道:“快點兒,你趕緊的。”
“馬上就好。”
一池烈酒上升騰起幽藍的火苗,舔舐著架在上方的長鐵鉗。
陳慶拿起來觀察片刻,點了點頭將其插到了旁邊的木桶中。
滋啦——
水汽剛冒出來,他立刻抽出鐵鉗,夾住嬴詩曼腦後的一縷秀髮,麻利地一圈一圈捲了上去。
“還有多久?”
“都怪你,非得讓我弄什麼公主大波浪。”
“若是你我晚至,父皇非得大發雷霆不可。”
嬴詩曼歪頭望向窗外的天色,暗暗心急。
“就差最後一縷了。”
陳慶沒好氣地說:“我說讓你為百巧樓帶貨的時候,你不是歡天喜地的嗎?”
“怎麼又來怨我?”
嬴詩曼氣得跺腳:“陳慶,你能不能麻利點?”
“好好好。”
“這就成了。”
陳慶用最快的速度把最後一縷頭髮燙好,然後略加整理:“站起來看看,為夫的手藝如何?”
嬴詩曼一下子躥了起來,歪著頭打量自己的髮型。
原本柔順烏黑的秀髮此刻蓬鬆飄逸,呈現出大海波浪般的紋理。
優雅大氣,輕盈飄逸。
“咦?”
嬴詩曼臉上露出喜色,越看越是喜歡。
“照完了沒有?”
“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我說你怎麼又不著急了?”
陳慶把火鉗扔回了水桶裡,笑著說:“你們喜歡的話,回頭也給你們燙。”
“熱巴,快把挎包拿過來
:
。”
“詩曼,咱們家的路易威登能不能成,全看你今天的表現了。”
嬴詩曼信心十足:“包在我身上。”
相里菱、王芷茵、熱巴三人看著嬴詩曼腦後蓬鬆的大波浪,既新奇又覺得有趣。
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非得親自試一試不可。
全家匆匆忙忙出府乘上馬車,朝著咸陽宮趕去。
嬴詩曼幾乎忘了今天要幹什麼,嘰嘰喳喳跟別人討論著燙髮的樣式、優劣,炫耀之情溢於言表。
陳慶微笑著搖了搖頭。
後世有靈堂賣片,大秦自然不能落於人後,祭天大典這種重要的場合不帶貨實在可惜了。
鼉魚皮實在不是什麼稀罕貨色,想賣出高價來,非得搞點噱頭不可。
渣女大波浪與路易威登似乎是一對完美的組合。
先在祭典上試試效果,不行再換別的法子。
車伕不停催促著駑馬,一家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出發前抵達了宮中的會合地點。
旌旗招展,冠蓋雲集。
陳慶帶著妻妾不動聲色地穿越人群,太子妃已經在前面焦急地衝他們招手。
嬴詩曼清楚地感覺到,她每走過一段路,都有數道眼神聚集到自己身上,確切地說是在盯著她腦後的大波浪。
人無我有,她的優越感頓時爆棚,驕傲地把下巴揚起。
“你們怎麼才來!”
太子妃一手扶著腰,低聲訓斥道。
陳慶沒接她的話,四下巡視後問:“殿下去了哪裡?”
太子妃回到:“沐浴更衣去了。你別站在那裡,去奉常那裡問問還有什麼遺漏的。若是父皇問起,就說來了有一會兒了。”
“諾。”
陳慶爽快地答應下來,離開了女眷的圈子。
園中的達官顯貴三五成群,互相寒暄敘舊。
負責皇家祭典的奉常忙得腳不沾地,額頭冒汗。
陳慶遠遠地看到他,招手……
一個凶神惡煞的人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接著,兩個虎背熊腰的武將組成了一道厚實的人牆,神色不善地打量著他。
“陳府令識得某家吧?”
帶頭的武將冷冷地笑著,拱手作揖。
“不認識。”
陳慶老實地搖了搖頭。
你算哪根蔥?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某家羌瘣(li)!”
“一戰斬首十萬趙軍,生俘趙王遷的羌瘣!”
中氣十足的話語,引來無數人側目。
王翦唏噓地嘆了口氣,把頭轉向旁邊。
一個是昔年並肩作戰的老夥伴,一個是自家孫
:
婿。
他幫誰都不對,索性假裝看不見,相信陳慶自己會有辦法的。
“末將楊端和,兩次伐魏,一次伐趙,生平從無敗績,共下十二城。”
“老夫辛勝……略有薄功。”
充滿挑釁意味的話語中,突然傳來一道心虛的聲音。
辛勝露出無奈的表情。
他也不想摻和這件事,架不住同僚義憤填膺,要是不一起來難免落人口實。
“原來是大秦的諸位功臣。”
“本官有禮了。”
陳慶用屁股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誰放的風聲不知道,但他要封侯的訊息肯定人盡皆知了。
羌瘣按捺不住性子:“聽聞陳府令有大功於社稷,陛下有意以關內侯許之。”
“此事可當真?”
陳慶淡淡地笑著:“當不當真的,與羌將軍沒什麼關係吧?”
羌瘣勃然大怒:“某家戰功無數,尚不得封侯。敢問陳府令功在何處?”
“難道比生擒趙王還要大嗎?”
陳慶實在不願意搭理這些性格暴躁的武夫。
你們想要,自己去找始皇帝討呀!
跟我吹鬍子瞪眼有什麼用?
“本官忝為皇家內務府府令。”
“羌將軍,敢問一句,是為皇家效力重要,還是為大秦開疆拓土重要?”
羌瘣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
“咳咳。”
“咳。”
楊端和與辛勝不約而同地用咳嗽聲提醒。
羌瘣馬上反應過來,戒備地盯著陳慶。
“呵呵。”
“某家可不上你的當。”
“吾皇至尊至貴,算你為皇家效力重要又如何?”
“敢問你的功績在何處?”
羌瘣冷笑著問。
陳慶捏著下巴:“既然你也承認了,為皇家效力重要。”
“那本官自上任以來,勵精圖治,勤於政事。”
“皇家內務府蒸蒸日上,做大做強。”
“難道還比不過你殺敵之功?”
羌瘣驚訝地目瞪口呆:“如何相抵?你倒是說個明白!”
陳慶好似難以理解他為什麼還不明白。
“為皇家效力:盡忠職守=一戰斬首十萬趙軍,生俘趙王遷。”
“羌將軍,這難道還有什麼疑問嗎?”
“還有楊將軍。”
“本官為皇家效力公正廉明,從未徇私枉法=你兩次伐魏,一次伐趙,生平無敗績。”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吧?”
陳慶理直氣壯地看著對面的武將。
大專=985。
月入兩千=月入兩萬。
我這來自後世的高科技演算法,豈容爾等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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