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婿,阿菱,你們怎麼來了?”
相里奚詫異地回過身。
陳慶笑道:“田師兄乃是內務府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小婿的侯爵之位,起碼有他一半的功勞。”
“今日納彩,小婿怎能不來?”
他和相里菱聯袂而行,並排上前行禮:“拜見兩位老人家。吾乃陛下新封的雷侯,內務府府令陳慶。”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相里菱笑意盈盈地把禮盒奉上。
老夫婦兩個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雙膝本能地下彎。
相里奚雖然貴為少府,但是相貌憨厚朴實,也沒什麼官架子。
陳慶則不同。
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一舉一動都透著高傲和張揚。
他們這種黔首百姓遇到,下意識就心生畏怯。
守在門外的街坊鄰居大氣都不敢出,怔怔地盯著陳慶的背影。
他就是名動咸陽的雷侯!
“勿需行禮。”
“本侯乃後生晚輩,怎麼受得起。”
陳慶溫和地笑著,示意兩位老人坐下。
“日後田師兄還要承蒙令嬡關照了。”
“他胸懷錦繡萬千,有經國治世之才,卻不是個會照料自己的。”
“田師兄前些時日病了一回,內務府險些亂成一團亂麻。”
“本侯急得團團亂轉,恨不能以身相代。”
“缺了我陳慶能行,可離了田師兄是真的不行!”
陳慶把田舟一頓吹捧,兩位老人家臉上頓時流露出激動和驕傲的神色。
破舊的門扉後露出半張臉來。
鵝蛋臉,五官端正,透著股賢妻良母的溫柔氣息。
姿色只能說尚可,屬於在人群裡見著或許會多瞄一眼的型別。
她輕咬著下唇,眼神中透露出緊張和忐忑,好像生怕這門婚事會出什麼岔子。
“既然田師兄與令嬡情投意合,詔書便包在本侯身上。”
“秦墨門下皆是踏實勤奮之人,大多也是苦出身。”
“若是往前幾年,田師兄還在皇陵營地扛木頭呢,說不準令嬡還瞧不上他。”
“兩位老人家勿需有什麼顧慮。”
陳慶努力想活躍氣氛,讓對方不那麼緊張。
但架不住他的大名如雷貫耳。
哪怕逗趣的話說得再多,老夫妻兩個也僅是乾巴巴地附和發笑。
他們家中往上數三代都是平頭百姓,哪曾接待過如此尊貴的客人。
“用飯。”
有個親近的
:
鄰居小聲提醒,同時做了個抓起筷子吃飯的動作。
“哦,對對對。”
“侯爺還有尚書大人,快請進家裡來。”
“翠兒他娘,準備酒水飯食。”
老翁急三火四地吩咐道。
陳慶和相里奚對視一眼。
‘賢婿,靠你了。’
‘老泰山,包在我身上。’
——
一頓在普通人家裡堪稱奢侈的飯食。
宰豬、殺雞、還有街坊四鄰送來的鮮魚、臘肉、山珍野味。
翠兒姑娘在廚房忙碌完,也幫忙上菜添酒。
陳慶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很久,大致算是認可了對方。
膽子很小,不善言辭。
稍有風吹草動,立時緊張地渾身僵硬。
她也知道自己出身寒微,因此對相里奚和陳慶的態度格外在意,唯恐招待不招,惹來對方的嫌棄。
酒足飯飽後,老夫妻兩個客氣地把他們送到巷子口。
相里奚高興之下喝了不少酒,與陳慶寒暄幾句後,搖搖晃晃地上了馬車。
“走吧。”
“咱們也回去。”
陳慶感慨地嘆息一聲。
“陳郎你嘆什麼氣?”
“莫不是覺得委屈了田師兄?”
相里菱體貼地扶著他上了馬車。
“知我心者,莫若阿菱。”
陳慶把她也拉了上去,“你那師兄弟個個都志向遠大,一門心思娶個名門貴女。卻不想田師兄……”
“不過也好。”
“名門貴女身嬌肉貴,可不會給田師兄端茶倒水,殷勤服侍。”
“娶個這樣的也挺好。”
他有些好笑地想:豪門世家嫌棄秦墨等人出身卑賤,不願與之結親。
但你們嫌棄,有人不嫌棄。
姻緣和機遇一樣,總是稍縱即逝。
以田舟目前的科研素養,保不齊往後搞出什麼牛逼哄哄的玩意兒來,青史留名是板上釘釘的。
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有些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相里菱側頭問道:“那你當初怎麼不嫌我出身寒微?”
“你?”
陳慶自嘲地笑道:“秦墨好歹也風光過上百年,相里家也是名門之後。”
“反倒是我,遇上你的時候還是個無名小卒。”
“你不嫌棄我算不錯了。”
相里菱認真地說:“左中侯也是很大的官呢!我爹幹了一輩子,才是個大匠。”
陳慶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反駁。
“你爹統領秦墨一門,只是時機未到。”
“論起底蘊來,可比當時
:
的我強多了。”
相里菱嬌笑著說:“反正我就是覺得你很厲害,比我爹和那些師兄弟們強多了。”
陳慶放聲大笑:“那是因為你傻,被我花言巧語騙得找不著北了。”
相里菱嘟起嘴:“不許這樣說我,也不許說你自己。”
“好好好。”
陳慶吩咐車伕啟程,旁邊伸過一雙小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
“陳郎,你覺得翠兒姑娘品性如何?”
“可是良配?”
相里菱不放心地問道。
“還不錯。”
“一家人都挺老實本分的。”
“日後應該不會給田師兄添麻煩。”
“我瞧著她家裡還有個弟弟,卻什麼條件都沒提。”
陳慶心靜如水,享受著兩人溫馨的二人時光。
“哦?”
“家裡有個弟弟又怎麼樣?”
相里菱不明其意地問。
“當然是要三十萬錢的彩禮啊!”
“或者再讓田師兄給他未來妻弟買套宅子。”
納彩的過程太過順利,以至於陳慶到現在都不太敢相信一門親事就這樣成了。
“陳郎,你說的什麼話!”
“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相里菱杏眸圓睜,既震驚又生氣。
陳慶看著她的神情,覺得分外可愛。
“有啊。”
“將來會有的。”
相里菱突然回想起陳慶的來歷,神色變換不停。
“那……拿不出三十萬錢的彩禮又該如何?”
“娶不起了唄。”
陳慶雙手一攤,理所當然地說。
相里菱又好氣又好笑:“若是按你這樣的說法,家財萬貫者豈不是可以娶很多很多個?”
“誒,這你就錯了。”
“彩禮又不是定死了三十萬錢。”
“你若家財萬貫,彩禮自然水漲船高,起碼也得個三千貫。”
“主打一個靈活變通,真實傷害。”
陳慶笑吟吟地說。
相里奚盯著他左看右看,嬌嗔道:“陳郎你騙我,真要如此,天下不亂套了嗎?”
“是呀,我騙你呢。”
陳慶心中暗想:可不就是亂套了嘛!
兩人一路說著閒話,馬車不疾不徐地朝著回家的方向趕去。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十餘名身著皂吏服的官差押解著垂頭喪氣的囚徒擠佔了大半街面,馬車行駛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陳慶無意間瞄了一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頓時驚呼:“英布,你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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