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稍待,我這就演示下如何給匈奴送溫暖。”
陳慶命人取來一枚陶瓶,然後裝了大半瓶汽油。E
銅鼎裡的油料足有兩三百斤。
兩名力士用瓢足足舀了一刻鐘,才差不多盛出來。
扶蘇的注意力被一桶桶黃棕色的油料吸引。
這如果用來點燈照明,足夠數百戶人家一月所需!
而在陳慶的建議下,負責開採猛火油的匠工破開山岩,每天的產量已經增加到足足兩三千斤。
光是這兩天運抵咸陽的就有一萬斤。
如果全部煉製出來,或許真能讓百姓家家戶戶點的起油燈。
“剩下的可都是好東西呀。”
陳慶找了把木鏟,把銅鼎底部黑黝黝的油膏颳了下來,小心地抖在陶瓶裡,用力晃了晃。
“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扶蘇轉過身來,不明所以地問道。
“殿下,猛火油煉製剩下的渣子,多是瀝青和雜質。”
“它也能點燃,不過煙氣太大,而且有毒。”
“瀝乾油質用來修橋鋪路,或者堵個破漏之類都是可以的。”
“不過嘛,還有一樣更好的用途。”
陳慶在汽油裡混了三分之一的油膏,滿意地點點頭。
“老鶴,腰帶借我一用。”
“諾。”
鶴仙翁身上的牛皮是用麻繩捆著的,他飛快解下來,遞到陳慶手中。
“這樣就行了。”
陳慶用麻繩塞住瓶口,小心地蹭了點汽油在上面。
“殿下過來看。”
他招呼一聲,帶著扶蘇走到林木叢邊。
“匈奴南下,被長城所阻。”
“等他們攀援而上的時候,大秦士兵只需要站在牆頭上,把它點燃。”
陳慶掏出火摺子吹了吹,微小的火苗冒了出來。
呼~!
剛把它懟到麻繩上,火焰一下子竄了起來。
陳慶猛地將燃燒瓶朝著一棵粗壯的大樹投擲出去。
啪!
清脆的碎裂聲後,陡然燒起一團熾烈的火焰,沿著樹幹竄起兩米多高。
扶蘇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後退半步。
相里奚站在旁邊暗自點頭,這火勢比猛火油還有厲害,陳少府果然深諳此道。
“好!”
陳慶興奮地拍著手。
熊熊的火
:
焰中,零零散散的異色火焰格外顯眼。
黏稠的瀝青掛在樹幹上,燃燒的時候冒出滾滾濃煙,久久不熄。
扶蘇也發現了其中的關竅。
他的腦海中出現這樣一幅畫面。
冰冷的城牆上,性情彪悍的匈奴人嘴裡咬著刀劍,沿著長梯向上攀爬。
突然一個點燃的陶瓶扔了下來,砸到他的腦袋上。
霎時間,一團劇烈的火焰熊熊燃起。
淒厲的慘叫聲中,匈奴人翻滾著摔了下去,砸向跟在身後的同伴。
而那些黏稠的油膏如同附骨之疽般,沾到哪裡就燒到哪裡。
城牆下迅速變成了人間煉獄。
匈奴士兵驚駭欲絕,慌不擇路地四下逃散。
“殿下,它的效果還可以吧?”
“後世叫它燃燒瓶,乃是戰場上一大利器。”
“只要沾到一點,就能形成嚴重的燒傷。”
“如今這個年代,可沒有那麼多藥品救治傷患。”
“微臣估計,除非能狠得下心來,把燒傷的地方整個剜去,說不定能留下一條命來。”
“不過那樣人也差不多廢了。”
陳慶面色堅毅地說:“匈奴畏威而不懷德,今年冬天,咱們就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別說十年二十年,讓他們這輩子都不敢生出南下的心思!”
“先生……”
扶蘇神情複雜:“後世這樣的東西多嗎?”
陳慶怔了下,知道對方悲天憫人的心思又發作了。
“多!”
他用力點點頭。
“不光有燃燒瓶,還有一物名為地雷,類似埋在地下的炸藥包。”
“早先製造的地雷威力極大,足以將人炸得四分五裂。”
“可後來,它的威力卻越來越小了,只能把腿炸斷。”
扶蘇不由愕然:“這是為何?”
陳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因為一枚地雷成本也不低,炸死一人,實在有些虧。可若是沒炸死,只炸傷了的話,總得有人抬著傷者去救治吧?”
“救活了,敵國會多一個斷腿的殘廢。”
“不救的話,其哀嚎悲呼,活活流血而死,慘不忍睹。”
“士兵必然人人驚懼,軍心動搖。”
“同樣是一枚地雷,裝藥少了,成本
:
低了,給敵人造成的損失還更大了。”
“殿下你說怎麼樣划算?”
扶蘇久久說不出話來,震驚於後世戰爭的殘酷,連這等惡毒的方法都想得出來。
他翻越古籍的時候,對禮崩樂壞之前的諸夏之戰十分尊崇。
晉楚之戰,雙方殺得血流成河。
然而當晉國大將軍郤至遇到楚王的時候,卻還要脫下盔甲,肅立行禮。
楚王也投桃報李,送了一副強弓以示嘉獎。
別管誰勝誰負,大家都是諸夏之邦,歸根到底是自己人。
我輸了,你要以禮相待。
同樣我贏了,也不會苛待戰俘。
西方中世紀的貴族戰爭,與春秋時期的諸夏之戰基本上毫無差別。
死的人再多,禮不能廢,貴族的體面不能丟。
然而隨著戰爭烈度的增長,很快這樣的場面就一去不復返了。
扶蘇原本以為後世物質充裕,百姓吃得飽穿得暖,一定會重拾禮儀道德。
萬萬沒想到,戰爭居然比現在還慘烈的多!
“殿下,你的心太善良,怎麼和壞人鬥啊?”
陳慶不止一次對扶蘇說過這句話。
也就始皇帝留下的家底厚,讓他當個守成之君還可以。
換成了晚明、南宋那等情形,怕是沒幾年就要把天下丟了。
“先生,本宮只是一時感慨,並無心慈手軟之意。”
“匈奴侵略我大秦,落得何等下場都是他們自找的。”
扶蘇壓下心底的悲憫,說了句硬氣話。
“無礙的。”
“好事要有人去做,壞事也要有人去做的嘛。”
陳慶爽朗地笑了笑。E
相里奚小聲說:“殿下,燈油已經煉成。夜色將近,不如先試一試。”
陳慶點頭道:“好。”
“找根高一些的燈杆,把油燈掛上去。”
“越高越好,讓太子府給百姓們做個表率。”
沒多久。
下人在議事的大殿前豎起了兩根路燈杆,每根都有三丈高,比房頂還要超出一截。
“這有些太高了吧?”
“新增燈油怕是會費事。”
扶蘇仰頭望著隨風搖曳的燈籠,遲疑地說道。
“高一些好。”
陳慶仰著頭笑道:“我給自己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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