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特麼邪門了。”
馬車轔轔,陳慶皺眉苦思,自言自語地抱怨道。
黑冰臺是皇家直屬的特務監察機構,除了始皇帝本人的命令,哪怕王侯公卿也無法調動。
陳慶怕一杆火槍鎮不住人,途中特意跑了一趟黑冰臺,找趙崇商議借了兩校人馬。
老趙也很給面子,主要是借的人不多,對付的還是江湖草莽,鬧不出什麼大亂子來。
“陳郎,真的不是你指使的?”
相里菱陪伴在側,看到陳慶一副鬱悶的樣子,不由動搖了先前的想法。
“我現在說了你也未必肯信。”
“前面就到了。”
陳慶解釋了幾遍,已經十分不耐煩。
他擺擺手,扭頭看向跟在馬車旁邊的楚墨女俠。
對方的腳程倒是不慢,走了這麼遠的路臉不紅氣不喘,想來武功底子十分不錯。
“惡賊,再看一眼,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睛!”
楚墨女俠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凶神惡煞地瞪了過來。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陳慶嘀咕了一句,清了清嗓子:“姑娘,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從未有敢做不敢當之事。”
“若真是我背後耍手段害了齊墨、楚墨的諸位同門,那你要殺要剮,本官都隨你。”
“可如果是你冤枉了本官……”
楚墨女俠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也配提冤枉兩字?”
陳慶愈發惱火,厲聲喝道:“本官怎麼就不能被冤枉?廢話少說,你只需告訴我,真冤枉了本官,你怎麼辦?”
楚墨女俠昂起頭,斬釘截鐵地說:“那我要殺要剮也由你!”
“好,咱們一言為定。”
陳慶點點頭,心情總算寬慰了些許。
嬴詩曼天天往煤礦、玻璃香皂工坊跑,都是在咸陽郊外的偏僻之地。
相里菱武藝粗疏,對付個流氓潑皮還行,真遇到刺客頂多幫忙拖延下時間。
還得有個武力過人的女保鏢跟在她身邊才放心。
“籲……”
馬車在黑冰臺大門前停下。
陳慶帶著人徑直往裡面走。
“老趙在嗎?”
他在侍衛身邊停下腳步,隨口問了一聲。
“見過陳府令。”
“我家統領剛回來。”
侍衛躬身回答。
“哦。”
陳慶點了點頭,輕輕招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
威嚴肅穆的官衙,行色匆匆的鐵鷹劍士和便衣密探。
這一切讓楚墨女俠的精神高度緊繃,右手扶在衣
:
襟處用力按住懷中的短匕,彷彿這樣才能帶給她一點安全感。
行至廳堂處,熱鬧的說笑喧譁聲猶如菜市場一般。
眾多校尉聚在裡面,好像在開慶功會。
“陳府令!”
牛東正在跟同僚吹噓胡侃,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陌生的人影。
他下意識就多瞄了一眼,臉上瞬間綻放出諂媚的笑容。
“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小人見過……”
牛東上回帶陳慶去牢裡見韓信,本以為會有責罰,結果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深知能攀結上陳慶這樣的大人物,是自己難得的機緣,小跑著就過來賣好。
等目光掃過楚墨女俠的時候,不由略感驚訝。
“陳府令,小的們這回又沾您的光了。”
牛東笑容滿面地打著哈哈。
“沾我的光?”
陳慶又好氣又好笑。
“是呀。”
“楚墨在地方上為非作歹多年,若不是您巧使妙計,怎麼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等獎賞發下來,小的們湊錢請您喝酒。”
牛東討好地說道。
“陳府令,那楚墨中多武功高絕之輩,多虧小人罟(zeng)網使得好,才能拿下他們。”
“小人也在現場,石灰粉是我打的!”
“小人會分筋錯骨手,制住他們可費了不少力氣呢。”
“陳府令,小的使一手好鎖鏈,把犯人都捆得結結實實。”
黑冰臺不認識陳慶的人幾乎沒有。
朝廷的官爵俸祿發放,以前走的是治粟內史府,現在走的是民部。
但黑冰臺是皇家直屬,他們的薪俸由內庫撥付。
換而言之,陳慶就是黑冰臺的財神爺。
職位俸祿是定死的,不好更改。
可出差報銷的車馬費,各種節日賞賜、功勳嘉獎、加俸全部要呈報內府審查。
陳慶稍微鬆鬆手,就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許多倍。
哪個不搶著來巴結?
“你們啊……”
陳慶面色複雜,不用看也知道楚墨女俠氣急攻心的模樣。
“諸位都在現場?”
他沉聲問了一句。
“諾。”
“我等都在。”
“為陳府令辦事,弟兄們怎敢不盡心盡力。”
校尉們齊刷刷地點頭。
“是本官指使你們乾的?”
連陳慶都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是不是我當時氣急敗壞,給別人打了什麼眼色。或者無意間自言自語,被當成了正式命令。
“這……除了您還能有誰呀?”
“
:
趙統領說,拿下這夥賊人,陳府令必然歡欣雀躍。”
“楚墨為禍地方多年,黑冰臺早就記錄在案,不是陳府令您出的主意?”
“統領大人知道您……”
其中一名校尉偷眼瞄了下相里菱,沒好意思說特意放了一名女的,留給您享用。
“陳慶,無話可說了吧?”
楚墨女俠眼中露出決絕之色。
雖然身處黑冰臺,周圍有無數身手高強的校尉和鐵鷹劍士。
但她搏命一擊,哪怕殺不了對方,也必然能重創他!
“你先等等。”
陳慶知道她要幹什麼,做出了制止的動作。
“呦。”
“陳府令大駕光臨,實在是蓬蓽生輝呀。”
趙崇春風得意,招搖地從內堂裡走了出來。
“老趙啊老趙!”
陳慶哪兒還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塊貨。
“你們這是群什麼人?”
“害人不淺啊你們!”
“真的太過分了!”
“你們搞這個,陷我於不仁不義,良心過得去嗎?”
含冤受屈了那麼久,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陳慶上來就是一大通牢騷埋怨。
眾校尉不禁呆滯啞然。
趙崇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心情十分古怪。
‘仁義’‘良心’這樣的字眼從陳慶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樣彆扭呢?
“陳府令說笑了。”
“緝拿朝廷要犯,原本就是黑冰臺的職責。”
“楚墨聚眾生事,作奸犯科、觸犯律法之事數不勝數。”
“齊墨結黨營私,私下網羅串聯,暗中干預地方政事。”
“我等將其緝捕,有何不可?”
趙崇又道:“而今他們敢來咸陽尋釁滋事,蔑視朝廷上官,罪加一等!”
“陳府令定然心中不忿。”
“從私情上來講,你我相交甚厚,這也是替你出了一口惡氣啊!”
“況且……”
“黑冰臺不出手,依照你的脾性,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陳慶還沒開口,趙崇就搶先接著說:“大家同朝為官,都是兄弟。”
“你不方便做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他拍了拍胸脯,大義凜然地說道。
“好,好啊。”
陳慶怒氣填胸。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連我在想什麼都提前預判了。
要是做事幹淨利落也就罷了,還特意放跑一個女俠。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真的是……
“咱們進去說。”
“本官可真是謝謝你啦。”
陳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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