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點頭首肯後,三名匈奴首領喜氣洋洋地原路返回。
望著族人一雙雙期盼的眼睛,他們大聲用匈奴語告訴部眾這個好訊息。.
熱烈的呼喊聲響徹雲霄。
山崗震動,鳥獸驚走。
哪怕語言不通,目光無法企及,光從吶喊中也能聽出那股喜悅的氣氛。
“他們沒毛病吧?”
陳慶下意識說道。
“大人,匈奴人感念您的恩德,今後應該不會再生亂了。”
李左車言之鑿鑿地說。
“你確定?”
陳慶的目光充滿懷疑。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咱們先回去。”
李左車提醒道。
“還請李兄解惑。”
陳慶是真鬧不明白,匈奴人大鬧一場,佔據了礦山,最後卻上趕著自願為奴。
這根本不合邏輯!
“內務府的官吏先不說,普通勞力自然是以匠工待遇最好。”
“薪俸、賞錢,該有的都有。本官指望他們出力,自然不能虧欠。”
“第二等的是北地裁汰下來的刑徒。”
“諸夏紛爭早已過去,如今他們都是大秦子民,況且在北地服役多年。”
“於情於理都不能虧待他們。”
“再次之是屠各部族人。”
“好歹也是熟奴,一向也恭順,況且還能用來看管匈奴俘虜。”
陳慶皺著眉頭說:“既然匈奴各部有心投效,本官比照屠各部的舊例,給他們開出的條件太優厚了?”
“不對呀!”
他越想越不對勁。
都不給工錢了,還能怎麼苛待?
難道讓人家自帶口糧來幹活嗎?
“對大秦子民來說,並不算如何。”
“可對匈奴來說,的確算得上優厚。”
李左車慢條斯理地說。
“此言何解?”
陳慶急迫地追問。
“先說前面那一句。”
“下官先前隨您去工坊搬運物資,沿途所見民夫皆身強體健,士氣昂揚,毫無怨憤愁苦之色。”
“大人您一說匈奴叛亂,佔據了礦山,許多人二話不說就帶上武器,自告奮勇來平叛。”
“可見大人您平日裡待他們不薄。”
李左車小心地斟酌著話語。
“那是當然。”
“內務府錢糧充足,我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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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身上投入的每一枚銅錢,每一粒糧食,將來都會千倍、萬倍的回報於我。”
“豈有既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跑的道理。”
陳慶理所當然地說。
李左車笑了笑:“大人您掌管內庫,才能如此慷慨,別的府衙可做不到您這般。”
“黔首百姓一聽要貶為奴籍到官衙服役,心裡登時就怯了,千百個不願意。”
“故此下官說,這樣的條件對大秦百姓來說並不優厚。”
陳慶若有所思,又問:“匈奴呢?”
“難道是他們勤勉勞力,一天六個時辰的苦工也不當回事?”
李左車慢悠悠地解釋道:“勞雖勞矣,卻能一天兩餐有飯吃。”
“再賣力點,一天能吃上三頓。”
“在草原上,這樣的日子只怕做夢都不敢想。”
陳慶嘶了一聲:“我以為只有遭遇白災,匈奴才會飢寒交迫,為了生存下去冒險來進犯大秦的雄偉邊關。”
李左車暗自猶疑。
傳言說陳慶乃是底層流民出身,如今看來應該是謬誤。
白災過後匈奴人就能吃得飽了?
牛羊牲畜凍死之後,雪一化過不了多久就會腐敗。
如果不及時遷移,僅存的牲畜也會接連害疫病。
就算僥倖安全轉移,剩下的一點牛羊既要留種繁衍,還要給部族的戰士補充體力,防備其他部落的搶掠。
而且有些草原上沒有的必需物資,同樣要拿牛羊跟行商高價購買。
普通牧民一年下來放養牛羊,卻連肉都難得吃上一回!
李左車耐心地解釋草原上的境況,又對比了屠各部的待遇。
“外人不知此中真相,他們卻是最瞭解的。”
“況且如今有了後來者,屠各部必然將大人的仁厚大肆誇耀。”
“凡事都怕比較。”
“匈奴俘虜心中既羨又妒,鋌而走險聚而生亂,也就不足為奇了。”
陳慶緩緩點頭,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呵,本官也成仁厚君子了。”
實習期五年,一天干12個小時的苦工,只管兩頓飯,一分錢都不給,打罵鞭撻是家常便飯。
轉正後,工資只有正常的一半,而且升遷提
:
拔基本不可能。
換成後世,陳慶敢提這樣的條件,怕是務工者能當場捅死他。
然而在大秦,匈奴卻感恩戴德,將他視為再生父母。
“本官更加確信,我們從事的是一項偉大的事業。”
“在咱們的前面是一條光芒萬丈的康莊大道。”
“世間疾苦者多矣,我等既然有餘力,自然要幫助更多的人。”
“李兄,這件事交給你了。”
“讓那三個什麼什麼部落早日迴歸草原,把他們的同胞都接來大秦享福。”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膀,興致高昂地說。
李左車臉色微變。
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兒總是要有人乾的。
只怕他們來了未必是享福。
“大人!”
趙歸的胖婆娘不顧士兵的阻攔,掙扎著想衝過來。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
人死都死了,難道我還能讓他們活過來?
等趙歸返回,從擄獲的匈奴裡再吸收一些進屠各部,那不就跟以前一樣嘛!
遠處黑壓壓的軍隊迅速逼近。
蒙甘率領從巴蜀回來的八百北軍,趙崇帶著五百鐵鷹劍士。
扶蘇將府中的護衛盡數帶上,組成了一支兩千人的兵馬。
王芷茵和韓信騎著馬,遠遠地看到陳慶飛快地打馬過來。
“陳慶,你沒事吧?”
“叔叔,韓信來遲。”
“先生,情況如何了?”
三人先後趕到,迫不及待地問。
“多謝殿下關心。”
“礦山已無事,匈奴俘虜各自回去幹活了。”
陳慶輕描淡寫地說。
“哦?”
扶蘇不太敢信。
據說聚眾作亂的匈奴足有幾萬人,這麼快就平息了?
“師父果然好本事。”
“虧我還臨陣磨刀來著。”
蒙甘爽朗地大笑。
趙崇眺望著遠處的礦山,仔細側耳傾聽。
風平浪靜。
難道真的這麼快平息了?
“陳府令,匈奴為何願意束手投降?”
“可是你答應了他們什麼條件?”
趙崇納悶地問。
陳慶看到他懷疑的眼神,差點笑出來。
“匈奴俘虜的條件非常過分。”
“經此一遭,他們簡直賺大了!”
“虧得全是本官,心都在滴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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