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房間裡,燭火通明,暗香旖旎。
嬴詩曼等人左右圍在陳慶身邊,滿臉喜色的讓他查閱百巧樓開業以來的錢財收支。
“金鎰八萬六千枚。”
“銅錢……五十多萬貫。”
陳慶略有些失望,安慰道:“不錯,咱們的生意剛開張,能有這樣的收入不錯了。”
嬴詩曼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夫君你傻不傻?往後翻一下都不會嗎?”
王芷茵譏諷道:“你當賬冊做這麼厚是為了什麼?下面的才是重頭呢。”
陳慶歪頭瞄了眼二人的臉色,下意識翻開了第三頁。
“內史騰府中以城南商鋪三年店租、地租,抵五萬金。”
“李家以封邑十年稅入,抵三萬金。”
“司馬家以礦山一座,抵一萬金。”
他快速的瀏覽下去,越看越是心驚。
田地、商鋪、礦山、工坊,船隻碼頭……
各種各樣的物產,全部被拿來充抵貨款。
陳慶迅速的往後扒拉了一下,後面還有用奴隸、玉料、糧食來充抵的。
凡是你能想到的,上面應有盡有。
“夫人,你給公卿勳貴下什麼迷魂藥了?”
“這些……都是傳世的物業吧?”
陳慶神色鄭重地問。
世家豪族之所以千百年屹立不倒,與他們掌控的大量社會資源息息相關。
內史府修個路都摳摳搜搜不捨得,但府令寧騰可一點都不窮。
他在咸陽有著大量的物產,每年光是收取商賈的租金都能讓一家人錦衣玉食享用不盡。
並且隨著咸陽的發展,寧家還在不斷投入重金購置土地、興建產業。
多了不用,積累個三代就足以富可敵國。
後輩的子子孫孫躺在功勞簿上坐吃山空,十世都糟蹋不完!
嬴詩曼滿意地看著他驚訝錯愕的樣子,抿嘴笑著說:“我能給他們下什麼迷魂藥?”
“鏡子價格高昂,公卿勳貴短時間也不好湊齊那麼多現錢。”
“但他們都是隨先王開疆拓土的功臣,積攢的家產不知凡幾。”
“隨便拿一點出來就夠數了。”
“難道夫君還怕他們賴賬不成?”
陳慶搖了搖頭。
他賴別人的可以,別人賴他的萬萬不行!
嬴詩曼接著說:“這些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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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產來抵充的,多是家中有子女婚嫁。”
“哪怕不買玻璃鏡,聘禮、陪嫁也少不了錢財土地、奴僕宅院。”
“買成鏡子不也一樣嘛。”
陳慶苦笑道:“夫人你說得輕巧,我就怕……咦,還有人買了鏡子當陪嫁嗎?”
嬴詩曼理所應當地說:“自然有啊!”
“婚嫁聘娶,禮尚往來。”
“越是門第高貴,女兒嫁得越是風光,陪嫁分量輕了豈不是惹人笑話?”
“我當初嫁你的時候,陪嫁繞了三條街都望不到盡頭。”M.Ι.
“如今還幫你操持家業,賺了這麼多錢……”
陳慶擺擺手:“行啦,我知道夫人的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
有天價彩禮,也有豐厚的陪嫁。
反正是豪門之間互相攀比,跟黔首百姓又扯不上關係。
隨它去吧!
“夫君你算術好,來算算一共有多少錢。”
嬴詩曼喜不自勝,非得拉著陳慶炫耀下自己的收穫。
“嗯。”
許多物產根本無法準確的估計,但相差應該不多。
陳慶默默在心裡做著加法,同時暗暗想道:這可真是把玻璃當成鑽石來賣了。
鑽石一萬塊買進來,一千塊都賣不出去。
過幾年玻璃大降價,不知道多少人會虧得吐血。
——
月光清冷。
英布揹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盒,神思不屬地往城關走去。
鏡子買到了,玉香樓的花魁即將任他予取予求。
可這心裡怎麼就覺得不對勁呢?
上百名弟兄佔據了江心島嶼,靠著攔河強收過路費,加上偶爾打家劫舍,冒著殺頭的風險好幾年才攢下這麼大一筆錢。
結果現在一乾二淨不說,還欠了一筆鉅額的債務。
還不一定會還,但心裡憋屈!
英布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圖的什麼?
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元宵節時,玉香樓的花魁登臺獻藝,驚豔全場。
妖嬈婀娜的身段,千嬌百媚的風情……
臺上的官紳勳貴紛紛喝彩叫好,她也頻頻搔首弄姿,暗送秋波。
英布當時躲在船艙裡,痴痴地望著那道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
可是如今想來,心情卻大不一樣。
俗!
俗不可耐!
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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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那張宜嗔宜喜的面孔瞬間褪去了令人沉醉的光環。
“不過是一介娼妓而已,我真的是痴了。”
“她不睬我,我也不睬她就是。”
“平白花了這麼多冤枉錢,反倒壞了兄弟義氣。”
英布一時羞慚惱怒,用力拽下身後的木盒,抬手就要砸爛它。
直到木盒快脫手的時候,他神情一變,眼疾手快的探身將其抓住。
看到它毫髮無損,英布才鬆了口氣。
“三萬金買來的,就算換成酒肉,都夠兄弟們十年吃喝不盡。”
“我得去退了它。”
英布打定了主意,扭頭大步流星的折返回去。
昔年有術士為其相面,曰:當刑而王。
英布已經刺面,下一步按理說就該封王拜將了。
可他卻沉湎女色,把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拿去討好勾欄女子。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英布越想越氣,嘴裡罵罵咧咧。
他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不思進取,小富而安。
簡直羞煞人也!
華燈初上,夜色闌珊。
陳慶無奈地看著喜悅歡騰的嬴詩曼等人,招呼馬車過來送他們回府。
彩虹屁已經吹膩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新花樣。
嬴詩曼仍舊覺得意猶未盡,一遍遍地誇耀自己的功勞。
“等等!”M.Ι.
一個雄壯的身影從街角處快步走來。
陳慶愣了下,不由蹙起眉頭。
他怎麼又回來了?
英布氣勢洶洶而來,原本想著百巧樓要是不退錢,就給他們點厲害嚐嚐。
結果沒想到嬴詩曼等女眷都在,立於馬車邊疑惑地打量著他。
英布當時就老臉發紅,吭哧吭哧地說不出話來。
“壯士,你不是急著要出城嗎?”
“怎麼又回來了?”
陳慶好奇地問。
“我……”
“那個……”
“呃,想不到咸陽城這般大,我不小心迷了路。”
“怎麼又走回來了?”
英布撓了撓頭:“出城是另外一邊吧?”
他努力維持著臉色的平靜,稍微繞了個圈子向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陳慶啞然失笑。
這廝看著一條粗莽大漢,怎麼還扭扭捏捏的?
“壯士,你若有事就直說。”
“可是缺了回去的盤纏?”
陳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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