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排演需要時間,小說家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塾師,也需要先進行培訓。
陳慶在此間隙內,除了忙於公事,還參加了兩場婚禮。
第一場是秦墨八級工,大匠包山的成婚大喜。
相里奚的徒子徒孫,從前交好的工匠、故舊親朋悉數到場。
陳慶答應幫他討一副扶蘇的喜聯,自然不能爽約。
眾人喝得酩酊大醉。
包山哭一陣笑一陣。
思及過往的苦楚時,潸然淚下。
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時,又激越昂揚。
陳慶環視著眾人的表現,心中大為寬慰。
這不妥妥的‘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嘛!
效果滿昏!
而另外一場婚禮就沒那麼讓人舒心了。
辛勝的小兒辛嶽返回咸陽後,數日後就與樂平公主舉辦了婚禮。
陳慶礙於先前的承諾,無可奈何地帶著一大家子去喝喜酒。
晨迎昏行。
繁瑣的儀式持續了一整天,費心又費力。
陳慶原本就不想來,自然覺得格外難熬。
新郎官辛嶽似乎也沒點逼數,一個勁兒的跟扶蘇還有他套近乎。
貴族聯姻沒有那麼多情情愛愛可講,在乎的就是利益。
迎娶了樂平公主,扶蘇就是辛嶽的大舅哥,陳慶和他成了連襟,關係不是一般的親近。
問題是……
你娶的是個二手貨啊!
咱倆能一樣嗎?
陳慶強捺著性子,心不在焉地聽著對方吹牛逼、拉關係,只盼著早點結束這場枯燥乏味的社交活動。
門外。
韓信抱劍枯坐,盡職盡責完成自己隨侍的工作。
眼前的宴會廳裡燈火通明,高朋滿座。.
錦衣華服的公卿勳貴推杯換盞,絲竹歌舞聲透著股紙醉金迷的意味。
韓信聞著酒肉的香氣,情不自禁吞了下口水,然後在懷裡掏了掏。
碧綠的荷葉用草繩捆紮的結結實實,裡面包著一塊烙餅。
他吸了吸鼻子,大口咀嚼起來。
一個渾身酒氣的青年晃晃悠悠,走到附近。
他醉眼迷離,步伐散亂站都站不穩。
看到前面有個人坐著,一屁股坐到了韓信身邊。
“閣下是哪家的公子?”
“怎麼一人獨坐此地?”
醉酒的青年含混不清地說道。
韓信仔細打量片刻,才確定對方不是懷有其他
:
目的。
“信今日當值,不敢擅離職守。”
他簡短地回答。
“當值?”
“當的什麼值?”
“哦,我知道了,你是樂平公主的孃家人。”
醉酒青年是個自來熟,湊過來瞄了一眼:“公子怎麼吃上了麵餅?辛家好歹也是咸陽名門,還能差了你一頓酒肉?”
“來,隨我去痛飲幾杯。”
說著他就要拉韓信起來。
“多謝兄臺好意。”
“信有口吃的就可以。”
“這是我娘做的。”
韓信強行掰開了他的手,不想跟酒鬼一般見識。
“誰做的也不如宮中御廚做的呀!”
“辛嶽公子與皇家聯姻,乃是咸陽難得的盛事。”
“太子殿下都親自來了,武成侯、通武侯、蒙家都來賀喜。”
“公卿雲集,勳貴齊聚。”
“本公子雖然不才,好歹也有幾分薄面。”
“走,我帶你去長長見識。”
醉酒青年不顧韓信的抗拒,又糾纏著拉住他的胳膊。
“多謝兄臺好意。”
“信職責在身,不能擅離。”
“你到別處去吧。”
韓信忍著厭煩,再次去掰開對方的手。
他就是不想和蒙甘坐在一起,才選擇留在門外充當侍衛的。
那個莽夫好像對他處處充滿敵意,家世又格外優越。
韓信可不想去自取其辱,讓人看了笑話。
“公子是不願給在下面子,還是不給辛嶽公子這個面子?”
“我觀你氣度不俗,才給你這個機會。”
醉酒青年被三番兩次拒絕,也有些惱了。
韓信堅定地搖了搖頭:“叔叔好不容易為我在太子府邸謀了一份差事,信不能愧對於他。”
“哦,原來如此。”
醉酒青年的眼神短暫地清醒了剎那,面露蔑視之色:“你是宜春宮的護衛?”
“哼!”
“裝得人模狗樣的,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
“好好當你的值!”
“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小心你的狗命!”
他用手指戳著韓信的胸膛,趾高氣揚地呵斥道。
韓信怒不可遏。
但是在別人的婚禮上,只能忍氣吞聲,看著對方大搖大擺地離去。
沒過多久,陳慶從廳堂裡出來。
“真幾把扯淡。”
“什麼玩意兒啊!”
他嘴裡小聲叱罵著,突然發現有個人守在門外。
:
“信兒,你怎麼沒隨蒙甘一起去赴宴?”
陳慶詫異地望著他。
“叔叔。”
韓信迅速收拾好心情,笑著說:“信一貫獨來獨往,不喜歡湊熱鬧。”
“再說……今日賓客眾多,我在這裡盯著些,以防萬一。”
陳慶霎時間恍然大悟。
以韓信的身份,與蒙甘他們這樣的豪門子弟坐在一起,確實不太適合。
“叔叔思慮不周。”
“你還餓著肚子呢?”
陳慶帶著歉意問道。
“沒有。”
“我娘烙的餅。”
韓信舉起荷葉包裹的烙餅,被他咬了幾口,還剩下一半。
“嫂嫂做的?”
“拿過來給我墊墊肚子。”
“走,咱們出去找個地方再吃一頓。”
“與那等鳥廝坐在一起,膈應得我飯都吃不下。”
陳慶攬著他的肩頭,大口嚼著烙餅往外走。
韓信小心地張望了一圈,才放鬆地笑了起來。
膈應人的肯定不會是太子扶蘇,那十有八九就是新郎官辛嶽了。
幸虧沒被主家的人聽到,不然多尷尬。
還沒走出多遠,一夥醉醺醺的貴公子舉止招搖地走了過來。
“就是他!”
“兩位兄長,剛才就是他不給咱們王家面子!”
韓信聽到熟悉的嗓音,霎時間愣住。
王元和王威惡形惡狀地站了出來。
“一個小小的護衛,竟……”
王威剛擼起袖子,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三弟好意邀……”
王元的話沒說完,就被王威一把捂住了嘴。
“是姑丈!”
“兄長,是姑丈陳慶啊!”
王威汗毛倒豎,疾言厲色地貼在對方耳邊說道。
王元遲滯了片刻,終於認出了陳慶的模樣。
他焦急地給王威打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點頭,扭身就走。
“回來!”
陳慶臉色陰沉,開口叫住了他們。
王元、王威兄弟倆暗暗叫苦,內心糾結片刻,老老實實地回過身去。
“兩位兄長,出什麼事了?”
醉酒青年莫名其妙,不解地問。
王元、王威惡狠狠地瞪著他,恨得咬牙切齒。
陳慶疑惑地念道:“兄長?”
王離只有兩個兒子,這傢伙是哪兒冒出來的?
“威兒,為何見了姑丈招呼也不打一聲,倉惶而走?”
“姑丈丟你的臉了?”
陳慶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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