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玉宵神朝的!什麼天淵皇朝、天秀宗,在我們面前,只不過是稍大點的阿貓阿狗。你哥哥能為我神朝大業獻出性命,是他的榮幸……”
車廂內的人趾高氣揚甩下這麼一段話,便令車伕駕著馬車揚長而去,留囡囡抱著哥哥殘破的屍身,望著這輛馬車漸漸消失於這雨幕中。
她的目光呆滯、空洞,沒有絲毫怨恨產生,但那內心已燃起了熾烈的怒火,越燒越旺,鋪天蓋地的,簡直要把靈魂都焚成氣霧。
她久久不發一語,內心卻在吶喊,靈魂更在嘶吼。玉宵神朝!玉宵神朝!連天秀宗、天淵皇朝都瞧不上,就認為我一介凡品……
一個小女娃,不配報仇是不是?
連殺我都懶得殺!
我不……
我偏不信!
為了哥哥,我一定能行……
哥哥的死,確實讓囡囡陷入深深的絕望,但不多時,她重新希望高漲起來。
她要為哥哥活下去!
就算不能報仇……
也要找到這所謂的玉宵神朝,親眼看著它被埋葬!
這是哥哥經常告訴囡囡的另一個道理。
別人越認為你不可能的,你越要拼盡所有去做……
即便真的無法做到,也得離目標越近越好。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哥哥的屍身拖進面前已經燒得映亮了雨夜的草廟內。
如果可以的話,囡囡絕對不會去想燒了哥哥的。
但她清楚,自己現在必須這麼做。
玉宵神朝的人,假借天秀宗名義欺騙了哥哥,也騙了草廟村。
她都恨極了玉宵神朝,何況那些已經知道自己被愚弄的村人。
這種事情,囡囡經歷得太多的了,哥哥有過幾次,用江湖把式假扮小道士,欺騙偏僻地區的山民。
她知道,村人們是不敢對玉宵神朝發難的……
否則,村長他們早就跑出來,一擁而上。
之所以到現在,大家都還躲在各自屋裡……
都是因為生怕那些黑袍人突然反悔,又折回來殺自己,到時候又要受牽連了。
可過了今天晚上,就不一樣了!
村長他們一定會把受到的愚弄,將對自己的奉承……
百倍千倍,報復到自己和哥哥身上的!
哥哥已經死了,如此形勢下,囡囡寧願自己燒了哥哥,也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
他分毫。
她脫下了足足兩層的新衣裳,只穿件薄薄的單衣,勉力的托起哥哥身軀,將其中一件墊到哥哥身下,使勁綁好。
而後又想盡辦法,把另一件撕成幾條大布條,擰成一股,系在哥哥腰間,把布繩背上肩,她就這麼拖拽著屍身往前行。
“唰!唰!唰……”
拖拽著重物,艱難邁步的聲音,在這寂冷的雨夜迴響。
這雨夜中,還有許多人躲藏在屋裡直抽氣,或牙齒咬得嘎嘎響的聲音。
可這些人一來不敢點燈,二來沒膽發出叫喊,甚至誰都未曾跑出來瞧一瞧,他們竟是連一個七歲的小女娃都不如。
哥哥的身體很重很沉,囡囡明白自己這樣是非常辛苦的,但她除了哼哧哼哧喘著氣外,即使讓布繩磨破了肩頭、沁出細細血珠,雙腿如同綁了鐵塊似的,也沒有發出一聲慘呼。
每當累得快要昏過去時,她似乎都看到哥哥正出現在面前,衝自己招手、露出開朗的笑容,於是便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氣。
囡囡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她終於靠近燃燒的草廟,濃煙嗆得她連連咳嗽,悶熱氣焰更薰得人差點當場暈厥。
囡囡咬破嘴唇挺住了,更沒在意渾身痠痛,撇開布繩,轉到哥哥後方蹲下去,目光一斂,再次撐起屍身,發狠往前推。
“嗡……”
哥哥往前栽倒,頭髮立時觸及火焰,緊接著整個身軀也被吞了進去,那火焰還要燒向囡囡,她趕緊抽身後退幾步。
卻又忍不住往前一大步,看著已經被燒得沒個人樣的哥哥,她卻像是解脫的笑了笑:“哥哥!走好!希望你來世還能記得囡囡。不!不對……”
“哥哥來世一定要生在大家族,有許許多多好的東西,還是個修仙天才,道衍宗、梵淨宗、天秀宗都搶著收你為徒。一定、一定……”
“不要再想起囡囡了!囡囡從今以後,一個人會越活越好、過得很開心的。”雖然這樣說,感覺很心痛很心痛,可囡囡依然沒有哭。
眼裡不再有淚,那是怕哥哥又要笑話她不夠堅強。
做完這一切,囡囡扭身便奔跑起來。即便身體已經很疲憊很疲憊了,她也賣命往村口逃竄。w.
囡囡清楚,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留在
這裡,不然會死得很慘的。她就曾親眼見過,一個乞兒被憤怒的山民敲得破腦袋,紅的白的濺了到處都是。
也不知又跑了多遠,直到腦袋發漲又發燙,感覺渾身痠軟,她才慢慢停了下來:“不會吧?不能啊?我這是也要死掉了嗎?怎麼可以……”
我怎麼可以就這樣倒下?
我還沒去找玉宵神朝呢?
然而,遭受重大打擊,又淋了大半夜的雨,還給烈火烘烤,更拼命幹完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非常艱難的事情…….
如此種種下來,囡囡感覺別說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就連心神也逐漸渙散了。在將將失去知覺之前,她提起最後一口氣,四下掃看。
最後的最後,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挺著幾欲合上的眼簾,撲向道旁的蘆葦叢,就勢栽倒下去。
常年流浪的生活,讓囡囡很容易辨別,什麼地方才是安全的。她絕不能摔倒在道路上,不然隨時都有可能死無全屍。
至於蘆葦叢中有沒有什麼毒蛇野獸,卻已非她這會兒短時間能夠考慮的,只能乞求上蒼,不要再讓自己如此悲慘了。
這一次,似乎蒼天真的開眼了……
過了許久,囡囡醒後自己想來,應該有好幾天了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心神忽而回到了身體裡。
猛然睜開眼睛坐起,她立刻體會到自己非但沒有發燒,渾身更明顯恢復了不少氣力。
只是……
還很疲憊。
更多的是餓!
肚子咕咕叫得震天響,無窮的飢餓一陣陣襲上腦門。
除此之外,囡囡邊爬起身來,邊迅速檢查起周身,手腳頭臉都完好無損,並未有被什麼啃咬或中毒的跡象。
“這、這裡是哪裡?我又該到什麼地方去找吃的?”
挪動著步子,她分開蘆葦叢,一點一點往外走。
道路上有不少人來來往往,最多的是向右邊更開闊之處流動的人潮。
囡囡沒有猶豫,小步小步隨著這人潮前行。
雖然還是餓得發慌,但她敢肯定,在找到吃的之前,自己不會再倒下去了。
直到眼見一片高大的城牆遙遙在望,囡囡才驚訝的發現……
自己竟是半夜一口氣跑了二十里地,跑到最近的東臨城來了。
難怪當時,跑到最後,感覺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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