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進了屋，孫豔彩趕緊給女兒和外孫外孫女沏了紅糖水，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罐餅乾，“孩子們，快吃點餅乾，走了一路餓了吧？三江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來？”
“娘，三江和哥哥們去縣城賣肉了，昨天又打到幾頭野豬，三江想讓我明天再來，我等不了了，也沒多遠，我就自己帶孩子們來了，下午他從縣城回來了來接我們。”蕭紫嫣回答道。
“姥姥，我們給你帶了羊肉，是我背過來的呦。”周夏荷嘴裡吃著餅乾，含糊不清的說道。
“呀！小囡囡這麼厲害啊！真棒！”孫豔彩誇讚道。
“紫嫣，你怎麼拿這麼多羊肉過來？也不怕親家說你。”蕭連山看到小揹簍裡足足有十斤左右的羊肉說道。
“爹，這是我婆婆主動給我們分的，我們妯娌三個都是十斤。”蕭紫嫣解釋道。
“奶，今天中午吃羊肉嗎？我好久都沒吃過肉肉了。”蕭建黨流著口水問道。
“好，中午吃羊肉燉豆腐，小饞貓。”孫豔彩揉了揉小孫子的小腦袋寵溺的說道，孫豔彩本來對孫子孫女就很寵愛，自從史珍香走了以後，孫豔彩對孩子們更是疼愛有加。
“嫂子，你在家嗎？”一家人正在屋裡說話，聽到院子裡有人喊。
坐在門口的杜娟掀開門簾一看，“是二嬸啊，俺娘在屋呢，快進來。娘，是二嬸來了。”
“紫嫣今天帶孩子們回來啦？”程慧娟進到屋裡，看著蕭紫嫣打招呼道。
“嗯，今天沒什麼事，就帶孩子們回來看看，二嬸您坐。”蕭紫嫣急忙站起身回應道。
“他二嬸，你今天沒去上工啊？來，喝點糖水，天怪冷的。”孫豔彩給弟妹沏了一碗紅糖水遞了過去，“他二嬸，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程慧娟看著幾個孩子們欲言又止。
孫豔彩反應過來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塊錢遞給大孫女蕭蕊，“小蕊，帶弟弟妹妹們出去玩吧，別跑遠了，中午奶奶給你們燉羊肉吃。”
一群小孩子拿著錢，嘰嘰喳喳的跑了出去，等周宇從姥姥懷裡出溜下來，哥哥姐姐們早就跑沒影了，周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孫豔彩笑著把周宇捉了回來，重新抱在懷裡，“小福寶，咱不跟他們玩，外邊這麼冷，咱在家裡玩哈。讓舅媽給你蒸雞蛋糕吃。”
“對，小福寶，舅媽蒸的雞蛋糕又鬆軟又美味，只給小福寶吃，他們出去玩不帶小福寶，不給他們吃。”杜娟笑道，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弟妹，孩子們都出去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孫豔彩抱著周宇重新坐下。
“大嫂，是這樣的，昨天我回孃家見到程菲了，就是志剛以前定下沒過門的媳婦兒，你還記得嗎？”程慧娟猶豫了一下問道。
“那咋會不記得呢，是我們老蕭家對不起她。”孫豔彩嘆了一口氣道。原本坐在旁邊抽菸的蕭志剛愣在那裡，雙眼愣愣的看著前方，透過手中飄過的煙霧，蕭志剛彷彿看到了綁著雙麻花辮的少女，正在笑靨如花的看著他。
“大嫂，當時咱們志剛突然悔婚娶了史珍香，對程菲打擊很大，好幾年都沒有緩過來，一直沒有成家，家裡兩個嫂子也不待見她，這幾年沒少受兩個嫂子的磋磨，爹孃年紀也大了，以後還指望兒子和媳婦養老，也就不敢替程菲說話，前年逼得程菲實在沒有活路了，就胡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嫁的是一個死了老婆的煤窯工人，成親後男人就回了煤窯，可能是聚少離多吧，兩年了也沒有個孩子，為這個程菲在他們家沒少被婆婆和妯娌磋磨，可誰知道就在一個月前，男人在煤窯裡出事被砸死了，婆家怕她拿著撫卹金改嫁，就找了個理由，說她是剋夫的喪門星，不會下蛋的母雞，把她送回孃家了。”
孫豔彩回頭看了一眼蕭志剛，大兒子早已淚流滿面。
“弟妹，程菲現在還在孃家嗎？這下子她兩個嫂子更不待見她了吧？現在她過得怎麼樣？”孫豔彩急切的問道。
“沒有，兩個嫂子沒讓程菲進門，爹孃也不敢吭聲，程菲走投無路，就跪求大隊長給個活路，大隊長就讓她暫時住到牛棚了，沒有鍋灶，程菲就攏一堆火，燒點從大隊借的紅薯對付一口，這麼冷的天也沒有被子，我聽我孃家侄女說程菲晚上就鑽到乾草堆裡睡覺，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
“娘，家裡還有被褥沒有？娘，家裡還有被褥沒有？娘，要不先把我的被褥送過去吧，娘，是我對不起程菲，給她帶來了這麼多磨難，娘，我的心好疼啊娘！”
蕭志剛雙手緊緊的握住孫豔彩的手臂，渾身都在顫抖，臉色煞白，雙眼極速充血導致毛細血管破裂，兩行血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志剛，你怎麼了？你別嚇娘啊志剛。有，家裡什麼都有，咱們現在就送過去。吃的用的咱們都送過去。”
孫豔彩看著此時就像厲鬼一樣的大兒子，嚇得聲調都變了，一家人也立馬圍上來安慰。
“娘，大哥，你就是把東西送過去程菲姐在牛棚裡能生活嗎？你們就沒想過把程菲姐娶進門嗎？大嫂的位置本來就是程菲姐的，十年了，該把這個位置還給程菲姐了。”
蕭紫嫣聽到二嬸說的程菲現在的遭遇，早已是泣不成聲，大哥和程菲訂婚之後，每次蕭志剛去找程菲都帶著蕭紫嫣，這樣不會傳出閒話，所以蕭紫嫣和程菲的關係相處的很好，蕭紫嫣一直稱呼程菲為程菲姐，說等他們成親了再改口叫大嫂。
“小妹，我哪裡還有臉再去找程菲，我現在只能託二嬸送東西給她，我對不起她，我毀了她一輩子啊！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來補償她。”
蕭志剛聲淚俱下，嗓音沙啞，發出來的聲音就像刀片刮玻璃一樣的刺耳。
“都是我造的孽，為了保全名聲，硬逼著志剛退親娶了史珍香，兩個孩子都毀在了我的手裡，我有罪，老天爺啊！所有的懲罰都對著我，放過兩個苦命的孩子吧！”
孫豔彩跪坐在地上，雙手指天，聲聲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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