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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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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惶誠恐的,我竟然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轉生轉世,理論上來說,是佛教的一種說法,尤其是在藏傳佛教裡,非常玄秘。在活佛圓寂之前,他會給出明確的指示,下一任活佛出生的方向地點以及體貌特徵,於是眾多弟子會紛紛前去尋找,直到找到那個新的活佛。這是一個謎,多年未解。而太上老君則是道派先祖,按理說,他早已位列天庭,成為神仙了,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對重返人間是沒什麼興趣的。

  付韻妮聽我這麼說,她告訴我,起初她偷聽到付強說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和我所想的其實是一樣的,她也認為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大概就是所謂的“老君託世”,卻在後來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付韻妮說,後來她才在付強有一次喝得有點大了,才把選擇這個孩子的真正原因給透露了出來。

  付韻妮告訴我,付強說的,這個孩子之所以被斷定為命格齊整,是因為他祖上的關係。這個孩子的母親目前是農家樂的戶主,父親則是入贅過來的湖北人。孩子的外公曾經是這老君洞中的居士,在1984年的時候曾經幫助觀中的一位姓王的道士遠赴滇南除害,據說那一年收押了好幾個無法被送上路的惡鬼,至今依舊被封印存放在觀內純陽洞中。付韻妮說,這個孩子的外公雖然沒有正式出家,但是已經是一位深得道法的高人。正所謂祖上積德子孫享福,這位居士雖然去世了,但是兒女子孫都過得很好。這個孩子更是在他去世前就交代過,今後自己的外孫定入道門,學習道法賑濟四方。

  我問付韻妮,人的命運應該是由自己來掌握的,這些宿命的東西,即便是在之前能夠有所推測,但是畢竟時代也在改變,一個幾十年前的人,根本不可能左右現在這孩子這一代人的生活。付韻妮說,即便是這個孩子今後不會成為一個道士,但是他的八字是早就被他的外公給算好了的,你別忘記了,姓魏的那群人要的是這個孩子的血,就是取決於這個孩子的八字和命格。例如一個小孩在年幼的時候就被人發覺非常聰明,於是家裡人對他會有很大的寄望,但是在這過程中他也許會學壞,也許會墮落,不過那始終改變不了他這個“人”的事實,所不同的,無非就是成長軌跡和最終結果而已。

  她這麼說,我總算明白。這個孩子的出生是透過宿命的計算而被付強選擇,因為生在道觀邊上,祖上又是得道高人,也就是說這個孩子的出生原本就被賦予了一種使命,使命則是他自己的親人和付強這樣想要利用這個孩子的人所賦予的,對於孩子的父母而言,他們就希望孩子幸福健康快樂的長大,至於以後會過怎樣的生活,從事何種職業,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同樣的道理,對於付強而言,這個孩子即便以後成了個道家奇才,或是成了個轟動神州的大人物,那對付強來說也沒有絲毫意義,他所要的無非就是這個孩子的血,因為孩子的血能夠匹配姓魏的人,使得他的“續命”能夠萬無一失地進行,至於孩子的將來,他們則不會考慮,而且這個孩子究竟能不能活下來,誰都還不知道。

  我對付韻妮說,你的意思是,要我抓緊時間趕在你老爹前頭,保護好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對嗎?她點點頭,然後搖搖頭,接著嘆了一口氣。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幫我,但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幫,那樣就是在挑明瞭跟自己的老爸做對。但是作為一個知情人,還算有點良知的人,她卻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這些悲劇的發生。所以她只用動作回答了我的問題,並沒有開口,報以一聲嘆息,表達她的尷尬和無奈。我問她,我和你爸爸是對頭,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因為你們是好人。

  靠著青牛壁對面懸崖上的欄杆,我和付韻妮都很久沒有說話,似乎是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打從內心來講,我對付韻妮這個女人雖然口氣不好,但還是感激她的。作為一個20歲左右的小姑娘,能夠有這樣的是非觀,還是比較難得的。於是我忽然回想起一件事情,我問她,你是佛家人對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母親是不是涅如師太的徒弟?

  涅如師太,是一位逝去多年的老前輩,我從未見過。我之所以知道她的名諱,是因為她就是黃婆婆的授業恩師。我和付韻妮難得有機會在這種沒有旁人的機會下長談,有些事情還是一次性問個清楚才好。一方面因為黃婆婆一脈人甚至包括付韻妮的行事作風,跟付強簡直相差太遠,我得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若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甚至有可能以付韻妮來要挾付強。這很卑鄙,但是我也沒辦法。

  付韻妮告訴我,她的手藝,都是她母親親自教給她的。她母親正是涅如師太的收山弟子,也就是黃婆婆的小師妹,當年師父去世以後,她本來打算退出這行,隨便做點小買賣度過餘生也就是了,因為師父去世得早,也沒有教過她太多的東西,但是卻因為機緣巧合,她見到了當時正被逐出師門,潦倒落魄的付強,出於佛家人的本性慈悲,她接濟了付強,於是久而久之,兩人就成了夫妻關係。本來太平的日子過了幾年,付韻妮也出生了,但是卻在她剛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付強則踏入歧途,成了剎無道的一員。付韻妮告訴我,她母親跟她說過,當時母親並不知道剎無道是個什麼樣的團體,而且那時候付強也並沒用混到如今頭目的地位,看他那段日子不斷地給家裡賺錢,自己卻穿得差過得差,於是心裡生疑,就逼問付強到底在幹什麼。付強雖然那時候已經在剎無道里混得有模有樣,但是卻因為那“斂財不留財”的規矩,使得自己越陷越深,最終已經無法脫身,無法自拔。即便如此,付強對付韻妮母親依舊還是深愛著的,於是他的理由便是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是在為了付韻妮母女二人。

  女人心軟,付韻妮的母親即使對付強的所作所為極不贊成,但是由於已經晚了,造業太多,根本無法全身而退。於是她決定自己重新出山,出山的目的則在於保全自己的女兒今後不受牽連,能夠順利的長大。於是付韻妮從上初中開始,就一直跟著自己的母親學習佛法,學習伏魔。

  我打斷付韻妮的話,我說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你會打鬼,因為黃婆婆是不會打鬼的。付韻妮告訴我,這大概是涅如師太偏心的關係吧,到了晚年覺得自己的一身本事,卻有選擇性地傳授給了其他弟子,真正能夠制服惡勢力的手段,還是需要攻擊性才對。於是就單獨把這門手藝傳給了付韻妮的母親。所謂同宗同源,即便是目的不同,手段都是類似的。這也是為什麼那晚在醫院付韻妮一出手,我就知道她跟黃婆婆必然有淵源。

  付韻妮接著說,高中畢業以後,她就沒有繼續唸書,母親教她的那些其實是為了用來防身,因為深知付強的所作所為,生怕有一天遭遇反噬後殃及家人,也以此讓付韻妮和付強劃清界限,可嘆不是一門之人,只是無奈成了父女而已。兩年前,付韻妮的母親因疾病去世,付強天天都跪在妻子靈前懺悔痛哭,這才讓付韻妮沒有堅定下徹底和他脫離關係的決心。後來付強重操舊業,只不過一邊開掰掰車,一邊維持剎無道中間的關係。身在這個行當,想要全身而退,除非金盆洗手,且要了卻一切孽緣,這對他來說實在太困難了。付韻妮說,母親臨終前,把自己的一些飾品留給了付韻妮,還有多年來自己掌管的付強得來的錢財。上次在醫院看到付韻妮手上的銀手鐲,和雕花戒指,應當就是她母親的遺物。

  聽完她說的這些,我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情感。也說不上是對她同情還是什麼,總覺得這個女人有她這個年紀難得的早熟,而且同樣是沒得選擇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我試想了一下,要是換成別的孩子,也許早已淪落為付強之流,她至今還知道保持距離,也實在難得。

  我問付韻妮,你今天告訴我這麼多內幕,是想要我怎麼做,現在就去那家人家裡,跟他們提醒一下嗎?人家可能未必會相信,說不定把我們當瘋子趕出來。付韻妮搖搖頭說,現在去還太早了,這孩子出生還有幾個月時間,在此期間,起碼他是絕對安全的,他甚至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因為我爸爸他們會想方設法保全這個孩子的順利誕生。我問她那現在既然不去,那應該怎麼做。她說,我爸爸在做大法事,我會盡可能的打聽一些訊息給你,你就想辦法逐個給他破掉吧。我也實在不希望我爸爸越陷越深,這是在給自己增加罪障。我其實沒有告訴付韻妮,我們實則已經連破三陣了,因為現在付韻妮的身份特殊,我既不能把她當成是敵人,卻也沒辦法完全相信她,把她當作朋友。既然她認為我們還沒有動靜,那麼就暫時讓她這麼認為吧,付強肯定知道我們的動作,只不過可能猜不到我們的順序。付強沒有告訴付韻妮這些,實則也是在防著自己的女兒。

  我說那好吧,你覺得你有訊息的時候,再聯絡我好了。不過我跟她強調,在事情沒有徹底解決以前,不要指望我能夠把她當自己人。在山門前臨別的時候,付韻妮對我說,她是佛家人,於他父親道家的人認識的不多,也不是非常瞭解,如果我有關係的話,嘗試著聯絡一下老君洞的道人,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忙。我答應她了,老君洞的道士我確實認識幾個,不過這件事情已經牽扯了太多人,我實在不願意再多讓一個朋友替我操心為我操勞。

  隨後,我跟付韻妮各自離去。她去哪了我不知道,我則是在下山途中,給司徒打了電話,告訴他我這邊事情已經完了,一切安妥。他說他和胡宗仁已經在龍門浩一帶發現了重要的線索,讓我立刻趕過去和他們匯合。我一看時間,才下午2點多,心裡暗暗佩服司徒師父和胡宗仁的效率,僅僅半天時間就看似又破一陣,看來沒有我在,他們手腳是要麻利些。

  下山後我直接打車去了龍門浩街道,然後按照司徒跟我說的地方,從下坡道朝著職中方向走,轉過職中後,開始尋路準備去到河邊。三峽大壩修建以後,原本刻上“龍門”二字的石頭早已淹沒,永無天日。於是整個河道變得更寬,在接近南濱路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半山上有條小路,那裡有幾棟開埠時期留下來的老建築,以前還有一個廠的職工宿舍也在這裡,不過都被血紅的油漆歪歪斜斜地寫上了一個“拆”字,表示那是危房,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我在那裡,找到了司徒師父和胡宗仁。

  胡宗仁遠遠望見我,就好像發情一樣對我一個勁揮手,幸好周圍早已沒有人煙,否則我還真覺得挺丟人的。走到他們跟前,他們倆正坐在廢墟上抽菸,兩人一老一小,臉上都髒兮兮的,尤其是胡宗仁,活像剛剛從地震廢墟里重見天日的生還者。我問他們找到什麼了,司徒師父從包裡摸出一個小鐵盒,告訴我這個東西其實是胡宗仁找到的。

  我望了胡宗仁一眼,眼神裡滿是不相信。司徒告訴我,本來他們在這一帶摸索了很久,一直沒有頭緒,本來最初還不是在這個老房子的廢墟里尋找,而是在旁邊廠房宿舍裡找,因為他們最初認為這樣子的範圍更廣,以付強的心態來說的話,應該會選擇這種地形複雜的。不過找了很久,計算了很多種可能性,甚至包括把那棟宿舍樓正面看去的房間組合成小七星,再到天權的那個房間裡尋找,羅盤探路,什麼都試過了,卻依舊找不到。正當兩人有點無奈卻又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好的時候,胡宗仁突然說他想拉屎。

  胡宗仁這人有個怪癖,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他三急起來都屬於不可抗力。從第一次跟他一起如廁,是苦竹鬧事的那次告別廳之行開始,我就領教到排洩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所以司徒帶著嘲笑的語氣對我說,這傢伙,明明樓道里有廁所,他非不去,硬要到斷牆邊上拉“吊崖屎”。

  “吊崖屎”是重慶這邊對一種拉屎行為的喊法,指的是蹲在懸崖邊上,屁股懸空,眼睛眺望著遠方,讓自己陷入沉思,然後深呼吸,氣運丹田,接著劈哩啪啦。據說這樣做能讓一個人心胸豁然開朗,非常愉快。基於胡宗仁是一朵奇葩,我覺得是能夠理解的。不過司徒師父告訴我,正是因為他居高臨下眺望遠方,他才看到底下那些老屋子,因為已經被掀起了頂蓋,只剩下一些牆根。胡宗仁卻發現那些牆根的連線處,在其中一棟房子裡特別像個七星的形狀,於是激動得屎也不拉了就提著褲子站起來,讓司徒過來看。司徒師父還說,他當時本來也對胡宗仁沒抱什麼希望,卻在湊過去忍住臭味一看後,才發現真的是七星陣。付強那傢伙,竟然可以想到用斷牆轉角來組合七星陣!

  於是他們倆就出了那棟廠房宿舍,去了那間老房子。根據位置的判斷,他們在天權牆根轉角的地方看到一個用磚頭蓋住口子的小瓦罐,瓦罐裡面,就放著這個小鐵盒。說到這裡,胡宗仁在一邊得意洋洋地發出那種“哇哈哈哈”的怪笑,我沒理他,開啟鐵盒一看,裡面有一根生鏽的鐵釘,有一根幼犬的犬牙,我之所以判斷它是幼犬的,是因為大小和顏色,加之我多年身在此行,這點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另外,還有一根髒兮兮破破爛爛的灰白色布條,還有一小截桃枝和一張黃色的紙,紙上寫著一段古文:

  “正新歲、金雞唱曉。一點魁星光焰裡,這水晶、庭院知多少。鳴鳳舞,洞簫嫋。太平官府人嘻笑。道紫微、魁星聚會,參差聯照。借地栽花河陽縣,桃李芳菲正好。暖沁入、東風池沼。”

  字跡是硃砂寫的,而且邊緣清晰,還有硃砂的味道,所以這一定是付強親自寫下的。

  一般來說,倘若是要埋符下咒,在咒盒裡放入了手寫的東西的話,不管是符咒還是諸如這次找到的黃色紙,它的作用無非有兩個,要麼就是在像天地鬼神表明來意,說明我是要幹什麼,是來求事的,不是來惹事的。或者就是用於召喚。這段古文,看上去不是用來召喚的句子,因為行文顯得非常浪漫獨到。所以我基本能夠判定,這張黃紙的作用,正是付強用來告訴天地鬼神,這個地方埋下的東西,我希望起到如何的作用,希望不要弄錯的意思。司徒見我久久沒搞明白,就從我手上收回鐵盒,然後拿起那張紙告訴我,這一段,是一段宋詞。

  他說,這段詞的作者,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宋代文人,叫做柴元彪。他所留下的詩詞並不多見,若非對古文化有深刻了解的人,一般是不會注意到這個文匠的。司徒告訴我們說,柴元彪號稱號澤襢居士,一生浪漫成性,將自己多年留下的詩詞著作為《柴氏四隱集》,收錄進了《四庫總目》中,也就是說,他的畢生創作並沒有進入四庫全書,而只是在總目總略提了一些,這也造成大量他的文集就此絕跡。

  司徒說,剛剛在等我來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研究這首詞的含義。所謂“正新歲金雞唱曉”,實則是在指目前這個時間,因為此刻正是新年的開始。“一點魁星光焰裡,這水晶、庭院知多少”則是柴元彪的自嘲,他認為自己雖然滿腹經綸,但是畢竟其風格在當時的環境下並非大流,於是不討人喜歡,就漸漸被埋沒。魁星本指斗魁四星,而目前我們所在的位置,天權位,在星宮當屬文曲星,文曲星代表著學識,於是柴元彪先自比文曲自誇一番,又把自己比做水晶,庭院不知而自嘲。“鳴鳳舞,洞簫嫋。太平官府人嘻笑”也是在說沒有人賞識他,但是後邊玄機就來了。司徒說到這裡,兩眼放出異彩,看得出他此刻對詩詞的造詣早已不是我所能及,而且也感覺得到,他對付強這個人,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其高深的道法相當佩服。

  司徒說,“道紫微、魁星聚會,參差聯照。借地栽花河陽縣,桃李芳菲正好。”這是在向天地鬼神提要求了,是要各方神力齊聚,方能“桃李芳菲正好”,司徒說到這裡,指了指盒子裡的桃枝,他說,這個桃枝,應當是在特指“桃花星”,如果一個女人的命宮在文曲,而又沒有桃花星同宮的話,就會是個一無是處滿腹戾氣之人。而放上這個桃枝,就是要它們“同宮”。暖沁入、東風池沼則是付強的目的,東風是自西向東而吹,而這個地方的正東,恰好就是我們幾天前去探訪的天璇位。

  司徒講了一大堆,我其實理解得非常有限,於是我問他,天璇位在正東方這有什麼問題嗎?司徒說,你忘記那個女人的墳墓了嗎?它的正面就是面向長江的,那個方向,就是現在的這個位置。我一驚,問司徒說,你的意思是說當初付強選擇這個女人化身厲鬼,其實早就算好了天權的位置,甚至已經計劃好要在這裡寫下這麼一段詞?司徒點點頭,告訴我,所以這就是這個對手可敬,而且可怕的地方。

  司徒對我說,剩下的東西我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還是先帶回家再慢慢研究吧。於是我們三人檢查了一下有沒有遺漏什麼東西,臨走時,胡宗仁還特意朝著那個先前放鐵盒的瓦罐裡,撒了一泡尿,當然,依舊得意洋洋,就像一隻在街上跟打架打贏的狗,勝利者般的佔領地盤。

  回去的路上,司徒在問我,付韻妮今天都跟我說了什麼了。於是我把我和付韻妮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司徒。司徒聽後眉頭緊皺,他說他早料到老君洞一帶會出大事,卻怎麼也沒想但姓魏的這群人竟然喪心病狂到這樣的地步。我告訴司徒師父,付韻妮還跟我說,今後有訊息會找機會通知我們,好讓我們有個準備,我看她那意思,好像並不希望我們跟他爸爸還有姓魏的拼個你死我活的,而是想要借這個方式,多少替她爸爸贖罪。

  司徒嘆了口氣說,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我還告訴了司徒,請他幫我拿拿主意,究竟有沒有必要告訴老君洞我熟識的道人,司徒叫我不要著急,再等我們多破幾個星位了再說,到時候大局掌握在我們手上,讓老君洞的道士幫忙,也就胸有成竹得多。我想也是,於是答應了。順便我請問了一下司徒師父,老君洞的道士手法我是見識過的,跟付強這次的動靜完全是兩個路子啊,他在老君洞附近鬧事,他難道不害怕?司徒師父告訴我,付強的手法到底出自何處他心裡大致知道,只不過現在還沒到攤牌公開的時候。老君洞則是偏西南道派一些。司徒說,每當我們說道道家,最容易想起的就是全真道、正一道等,而如果要追根溯源,老君洞就是屬於全真道的龍門派。

  司徒接著說,全真教並非好像金庸先生小說裡那樣飛簷走壁無所不能,他們的祖師是“五祖七真”。其始祖為“少陽”東華帝君王玄甫,“少陽”的弟子是“正陽”鍾離權,“正陽”的弟子則是“純陽”呂洞賓,而“純陽”的弟子又是劉海蟾,劉海蟾的弟子則是大名鼎鼎的王重陽了。

  司徒說,王重陽和全真七子自來都是武俠片裡的風雲人物,這七人子馬鈺,長真子譚處端,長生子劉處玄,長春子丘處機,玉陽子王處一,廣寧子郝大通,清靜子孫不二,這些人物都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群真人,才使得道教達到了巔峰的狀態。而王重陽的七個徒弟後來都各自開創了門派,分為遇仙派,南無派,隨山派,龍門派,侖山派,華山派,清靜派,而這老君洞就是丘處機傳下的龍門派分支了。司徒還告訴我,龍門派,本旨“觀天下是以不為,罔世間通達仙山”的宗旨,伏魔抓鬼這樣的手藝其實並非主修,但是其本身分為兩脈,一脈重修心,一脈重修技,到後來,會“技”的,寥寥可數,也大多年歲已高,剩下的就是修心的了。我們此刻的位置,叫做龍門浩,司徒手指向長江對岸,說那一帶,叫做望龍門,我們背後的山上,又是龍門派的老君洞,也許是巧合吧!司徒嘆了口氣說,就看看咱們這一路下去,能不能發現這其中的關聯吧。

  司徒還說,先前去世的周至清道長,他從3歲開始就在老君洞生活學藝,後來因為文革的關係流離到了成都的青羊宮。再後才重新回來,當了老君洞的住持。所以如果要幫忙,老君洞的道士們估計幫不上太大的忙,這事情還是緩緩再說吧。

  車開到接近南橋頭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付韻妮打來的。我對司徒示意稍微開慢一點,因為我擔心她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如果要約地方的話司徒還是別開得太快的好。拿起電話一聽,發覺是電話那頭非常嘈雜,就好像是在很吵鬧的街道上一樣。我連續餵了好多聲,付韻妮都沒有說話。於是我心想會不會是不小心碰到什麼鍵了,正準備把電話掛掉。付韻妮在電話那頭輕聲說,你現在在哪裡?能不能過來接我一下?我說我在回去路上了你要幹嘛。她則帶著略微顫抖的聲音說,我,我被人跟蹤了。

  我一聽,有些緊張了,我趕緊對司徒做了個把車停下的手勢,於是車就暫時打著雙閃,停在了煙雨公園的路邊。我在電話裡對付韻妮說,你不要著急,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說,她輕聲說從老君洞下來開始她就隱隱覺得有人跟著她,出於我們這行人的習慣性,她連續換了好幾趟車,但是每次下車後不久,就還是感覺有人跟隨。於是就一直在南坪附近專挑人多的地方走,因為人多如果是壞人跟隨的話,就沒那麼容易被抓走。

  聽付韻妮說話的語速和氣息,她好像正在用一種急促的速度在人群中穿行,而且說心裡話,我一向覺得這個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用重慶話講,就是個典型的“女天棒”,但是在她的口氣中,我感到她的恐懼和害怕。我問她,你別害怕,你仔細想想,你今天來跟我會面還有什麼人知道嗎?她說沒有了。我問她會不會是你爸爸偷聽到你的電話,或是翻看了你的手機資訊,於是他知道了?

  “不可能。”付韻妮帶著哭腔說“我爸爸電話打不通了,而且跟著我的,根本就不是我爸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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