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武華城的夜間佈滿了彩燈，讓這座原本莊嚴肅穆的皇城多了幾分節日的喜慶氣息。
街邊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吆喝著叫賣著，讓城市的熱鬧更上一層樓。
“賣月餅咯。”
“賣煤咯。”
“嘿，大過節的跑來賣煤，你來找茬的是不是？”
聽著街邊小販的爭吵聲，江嵐不由得微微一笑。經過三天的排查，武華城內所有的散修都已經登了記，保證不會惹事。
今天是燈會，江嵐和師弟們最後陪著錦衣衛巡完街之後，就聚在了一起吃個便飯。
“師兄，一會遊船上有詩會，你去不？”
推杯換盞之間，一個看起來書生氣有些重的師弟向江嵐詢問著。
“詩會？”
江嵐微微一愣，腦子裡倒是想起了不少佳句。只是在這個世界，詩寫的再好，也不過收穫一些凡世的名聲。
江嵐不在意這些虛名，自然懶得去做文抄公。
“沒興趣。”
“那武陵街的武館今天要打擂臺……”
“一些江湖客，有什麼好看的？”
“暖香樓的蘇姑娘據說今晚要演奏一首新曲子，師兄可有興趣？”
“暖香樓？”
江嵐微微眯眼，這個世界是有青樓的。暖香樓，就是武華城最大的青樓。
不過說是青樓，並不全都是做皮肉生意的。暖香樓主要還是賣藝的清倌多，許多王公貴族也都喜歡去那聽個小曲，陶冶一下情操。
至於到底是去聽曲的還是另有所圖，那就沒人知道了。
江嵐看著一眾師弟希冀的目光，口中拒絕的話沒能出口。思索片刻，江嵐輕輕的笑了笑。
“你們想去做什麼就去吧，不用管我，記得按時回武府即可。”
“好嘞，師兄你真不去暖香樓？聽說蘇姑娘……誒，我這就走。”
江嵐瞪了這個已經四十多歲的師弟一眼，見他走了才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這個世界沒有仙人，江嵐現在估計會有聽曲的心情。
但現在……江嵐只想找個地方喝酒。
思前想後，江嵐提起了長劍，向著一個不算太繁華的街區走去。
只是到了朋來客棧後，卻看到了緊鎖著的大門。
江嵐眉頭微皺，看了看手中剛買的花燈，最後也只能搖頭嘆氣，轉身離去。
……
“老爺，那位大人確實又去朋來客棧了，還在門口站了半天。”
在稍晚一些的雲家大院，一個家丁模樣的青年單膝跪地。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材有些發福了的中年員外。
“可看清楚了？是一個人？”
“看清楚了，小的自幼眼尖，絕對不會看錯。”
中年員外聽聞此言，眉頭微皺。
“天劍武府此次的領隊，一入天劍武府就是內門核心弟子，這樣的人，要是成長起來絕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那老爺，我們要不要趁他翅膀還沒硬，先下手為強？”
青年家丁起身，單手在脖子前面一劃，露出了一個狠厲的表情。
“你腦子被門擠了？知道惹不起還去送？”
中年員外白了家丁一眼，滿眼都是看白痴的表情。
“遇事別總想著打打殺殺，多通點人情世故。把他殺了，萬一留下點痕跡被天劍武府查到，你是能打過姜青雲，還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府主？”
“我們可以找青雲觀和流瀾山的人幫忙，這些年他們被天劍武府打壓的厲害，未必不會幫我們。”
“我要的不是未必，而是萬無一失。真按你說的，萬一留下點什麼痕跡，青雲觀和流瀾山未必會怎麼樣，但我雲家肯定會就此覆滅。”
中年員外用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單膝跪地的家丁，片刻後搖了搖頭。
“凡事在去做之前，未謀勝先謀敗，要先想想萬一失敗了，那後果我們能不能承受得起。顯然，針對一個天劍武府的內門核心弟子，一旦失敗對於我們來說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中年員外眉頭緊鎖，教訓著自己這個哪都好，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的手下。
“可是老爺，我們都已經暗中運作這麼久了，那些產業難道就這麼算了？”
家丁滿臉的不甘心，作為中年員外最親近的幾個死士之一，他很清楚雲家為了霸佔那些產業，暗中疏通了多少關係。
這要是就此收手，之前那些投入不全都打水漂了？
“不這麼算了還能如何？你是能比神仙厲害還是怎麼滴？不過就這麼放手，我確實也不甘心……”
中年員外眉頭緊皺，思考了許久，過了一會才兩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現在去準備……嗯，準備些珠寶，再把我去年收的那對【清風流雲】玉鐲也招出來，明天我去拜訪天劍武府的林長老。”
中年員外微微眯眼，“我就說雲輕衣對江嵐一見鍾情，相思成疾，讓我這個長輩來給她提親。只要她嫁出去，那些產業不還是會落到我們手裡？”
“可雲輕衣若是不願意……”
“那麼俊的公子，整個大武王朝都未必找出第二個來，雲輕衣怎麼可能不願意？”
“說的也是……那位大人俊的簡直不像話，想來正常女子都不會拒絕的。”
雲萬里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眼底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的神色。
“去準備吧……嗯，再多派幾個人盯著那位大人，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遵命。”
家丁領命離去，中年員外思索片刻，起身去了後屋，而後拎著一個禮盒，邁步出門。
話分兩頭，江嵐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雖然武藝通神，但畢竟沒有靈力，無法感知到人們的視線這一類玄乎的東西。
客棧關門了，江嵐沒了地方喝酒，就只能提著劍和燈籠在街上閒逛。一邊看著絢麗的花燈，一邊聽著著市井氣十足的喧鬧聲。
“糖葫蘆——”
“賣煤咯——”
“嘿，上次捱揍不長記性是吧？給我打！”
江嵐無奈的看著那個從東街被攆到西街的賣煤小夥，一時間有些同情。不過他賣這玩意確實有點挑事的意思，無論旁邊再賣啥，他都來一句賣煤了，那不是找打麼？
沒過多久，巡街的錦衣衛就趕了過來，把扭打在一起的小販們分開。警告了賣煤小夥一番之後，就又繼續巡街去了。
“糖人怎麼賣？”
“五文一個。”
“能便宜點麼？”
“姑娘，我這就賺個辛苦錢，您就別講價了。”
柔弱的聲音傳來，江嵐微微眯眼，尋聲看去。只見那個熟悉的布裙小姑娘，正盯著攤位上的糖人，一副很想要的樣子。
只是神色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
“算了，我……”
“拿兩個，不用找了。”
將一塊碎銀子扔給擺攤的老頭，江嵐用劍柄輕輕的敲了一下雲輕衣的腦袋。
“呀……公子，是你呀，你也來逛燈會？”
雲輕衣吃痛，抬頭卻看到了一個英俊的笑臉。她自然記得這個開客棧以來唯一的客人，當即便微微作揖，算是打過了招呼。
“嗯，本來想去你那喝點酒，但客棧關門了，就只能來街上閒逛了。”
“我以為今天中秋，不會有客人的。”
“所以我今天沒酒喝咯。”
“本來也被你喝沒了……”
雲輕衣眨了眨眼，下意識的接過了江嵐遞過來的糖人。而後又突然覺得這樣不太好，也不敢遞回去，就只能愣在了原地。
“喝沒了？你不會這麼長時間一直沒買酒吧？”
江嵐疑惑的看了雲輕衣一眼，他雖然在客棧住了半個月，每天都喝酒。但江嵐不貪杯，一次喝的也不多。
半個月加起來，也就一罈酒的量。這要是喝沒了，豈不是說客棧本來就只有一罈酒？
“不是不是，是你喝的那種沒有了。”
雲輕衣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說著。看了看手裡的糖人，最終還是沒好意思還回去。
“救命！救命啊！”
兩人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一個男子的慘叫聲。緊接著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與木頭斷裂的聲音。
“誒？這是怎麼回事……”
雲輕衣下意識的捂住了腦袋，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臨跑的時候還沒忘了拽著江嵐一起跑，但一伸手卻拉了個空。
反而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花燈，半個糖人。
逆著人流逃跑的方向抬眼望去，雲輕衣看到了江嵐的身影，但江嵐身邊的畫面，卻是讓她花容失色，小臉刷一下子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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