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雲輕衣黛眉微蹙,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很疼、很疼。渾身痠軟無力,口乾舌燥的,甚至記不起睡覺之前在做什麼。
好像是陪江嵐公子喝了會酒,然後一直閒聊,聊著聊著之後就……
之後就怎麼的來著?
雲輕衣起身,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思索了半天也沒回想起來昨晚發生了啥。
對了,江嵐公子……
回想起江嵐的模樣,雲輕衣頓時清醒了幾分。緊張兮兮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凌亂,但好在還是昨天穿的那一身。
看起來江嵐沒有趁我醉酒而對我做什麼……
雲輕衣這樣想著,心底有著幾分慶幸。只是在慶幸之餘,又多了幾分低落。
而在察覺到自己內心的小情緒之後,雲輕衣趕忙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瞎想什麼呢,江嵐公子豈會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稍微清醒了一會之後,雲輕衣發現自己身處在閨房之中。除了床鋪被自己撲騰的有點亂之外,其餘的地方都很正常。
房間裡沒有了江嵐的身影,雲輕衣邁著有些疲憊的步伐,準備去後廚給自己做點吃的。
“醒了啊?昨天你喝醉了,先歇著吧。”
江嵐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微微一笑。鍋中的小菜也隨之出鍋,被江嵐規規整整的擺在了瓷盤之中。
“公子,你這是……”
“起太早,餓了。看你還睡著,不忍心叫你起來就自己弄了。”
聽著江嵐的說辭,雲輕衣眨了眨眼。片刻之後,小腦袋疑惑的歪向了一側。
“我記得昨天公子說你已經入了仙門,嗯……仙人不是不食五穀的嘛?”
江嵐神色一僵,他還真沒想到昨天就是隨口提了一句,雲輕衣就記住了。這會說自己餓了在這炒菜做飯,確實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了。
“咳,不食五穀,又不是不能吃。要是沒有這些美食,人生得少多少樂趣。”
“也是哦,這樣想想仙人除了活得久一些,厲害一些,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輕衣眨了眨眼,慢慢悠悠的坐在了桌子旁邊。輕輕的閉上眼睛,雲輕衣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唔,好香呀。”
按理說以江嵐的身份,是不該會這些市井小民才需要學習的技藝的。可江嵐炒出的菜品,雖說和大廚有些差距,但也不賴了。
至少雲輕衣覺得很不錯。
“說起來,昨天就想問了。”
雲輕衣嚐了嚐桌上的小菜,雙眼不由得一亮,一邊吃著一邊和江嵐閒聊著。
“公子說你曾經是大燕王朝的鬼面閻王,可我記得外面的說書先生都說,鬼面閻王身高九尺,長得虎背熊腰呲嘴獠牙的,小孩看見了都會被當場嚇哭。可公子你……”
雲輕衣眨了眨眼,鬼面閻王在大武王朝也算是挺有名的一個名號了。之前江嵐在大燕王朝邊關,沒少和大武王朝的將領打交道。
但是因為實力差距,無論是用兵還是單挑,都被江嵐虐的體無完膚。久而久之,江嵐在大武王朝的形象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可現在的江嵐,雖然說身材高大,體型健碩。但和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等詞彙還是搭不上邊。
容貌也是英氣俊郎,要是江嵐都能被形容為“呲嘴獠牙”的,那大武王朝也就沒有美男子了。
“大概是那些將領被我打怕了吧,回來把我傳的離譜點,也能讓他們輸的稍微有點面子。”
江嵐呵呵一笑,沒有在意這些流言蜚語,“至於鬼面閻王這個稱號,嗯……因為當初我爹覺得我太俊了,出去打仗震懾不住敵軍,才給我做了一張鬼王面具戴著。”
“原來是這樣……”
雲輕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象著江嵐戴著鬼面具的模樣。
嗯……應該還是會很帥吧,畢竟身材在這擺著呢。
在這之後,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江嵐專心吃著飯菜,雲輕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一言不發。
“公子,要走了麼?”
直至江嵐吃完飯起身,雲輕衣才再次開口。只是她也沒有留下江嵐的理由,但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
雲輕衣覺得這不是她對江嵐有什麼念想,而是江嵐一走,她就又要回到之前那樣孤身一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的生活了。
“嗯,要回武府。等以後有機會,我再來你這喝酒。”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武府制服,江嵐起身出門。臨走時還回過頭,意味不明的看了雲輕衣一眼。
雲輕衣沒有挽留,她也沒有挽留江嵐的理由。只是在江嵐走後,默默的收拾著桌上的碗筷,神情有著幾分低落。
在後廚轉了兩圈之後,雲輕衣發覺好像少了些什麼。仔細排查之後,才發現放在角落的酒罈,以及包著酒罈的牛毛氈,還有堆放在一起,已經被她敲成碎塊的封口黃泥一起不見了。
“公子,你……”
雲輕衣急忙追了出去,可等她跑到門口,哪還有江嵐的身影?
當下也只能迷茫的咬了咬嘴唇,希望江嵐只是想喝酒,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才收走了那些東西。
時間退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江嵐在雲輕衣的閨房靜坐了一夜,體內經脈也被靈力充滿。用了一夜的時間,江嵐終於摸清了自己現在的修為。
靈脈境一重,只是和尋常的靈脈境相比,江嵐的丹田中多了三股能量。而經脈中的靈力,也是三色靈力糾纏在一起,看起來極為絢麗。
一夜的時間,江嵐終於用木靈經和魂決,將體內的三股能量修煉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狀態。
現在只要他自然修煉,就會有一部分靈力融入到這三股能量之中,而後自動在丹田內運轉。
修煉的事情先放一邊,江嵐眯了眯眼,看了看睡相很是隨性的雲輕衣。
小姑娘的睡顏很是好看,而且因為睡姿的原因,那頗為宏偉的糰子把衣襟撐得緊繃繃的,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江嵐倒是想把雲輕衣叫起來,然後讓她給自己做飯。不過想到昨晚上雲輕衣喝醉到不省人事,江嵐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忍心。
宿醉的感覺很是難受,這點江嵐是很清楚的,更何況是這個從來沒喝過酒的小姑娘。
雲輕衣醉成這樣,一會醒來肯定是無精打采的。讓這種狀態的雲輕衣忙前忙後的,也太不解風情了一點。
轉轉悠悠的,江嵐自己到了後廚。後廚的一切都很整齊,除了堆在牆角的酒罈子和黃泥塊有些凌亂,顯得十分扎眼。
“這丫頭,開了酒怎麼不收拾乾淨些……”
江嵐搖了搖頭,便想把附近的牛毛氈和黃泥塊扔到院子裡。只是還未動手,卻突然愣了一下。
急急忙忙的趕到院子裡,江嵐先是看到了晾在那的衣服。武府制服上的血跡已經被雲輕衣洗的乾乾淨淨,正隨著微風飄蕩,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但江嵐的視線卻沒在自己的衣服上過多停留,而是直奔院子裡的大樹而去。
繞著樹轉了一圈,果然如江嵐所料,找到了一塊剛翻過土的痕跡。
雖然踩的儘量平整了,但這才過去一個月,顯然不會這麼快就恢復原樣。鏟子挖土的痕跡,因為酒罈被挖出,凹下去一點點的地面,都證明著這裡曾經埋著什麼。
確定了心中所想,江嵐不由得悠悠的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怪不得之前雲輕衣說上次喝的酒沒有了,怪不得每次提到酒雲輕衣的表情就會變得有些奇怪。
原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端上來的酒——
是女兒紅啊。
江嵐的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女兒紅是女兒家出生的時候,家人封好一罈黃酒,埋在樹下。等到女兒出嫁的時候,再將這壇隨著女兒一起成長的酒挖出來,用以宴請賓客。
顯然,雲輕衣並未嫁人,江嵐也不是賓客。可這一罈對女兒家很重要的酒,就被江嵐那麼隨意的喝了個乾乾淨淨。
江嵐駐足原地,久久不語。
或許是雲輕衣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會嫁人,這酒留不留著也無所謂。從雲輕衣和江嵐的交談來看,她確實也是做的這個打算。
但喝了酒的江嵐,顯然不能這麼雲淡風輕的認下這個事。
十八歲,本就是容易胡思亂想的年紀。江嵐站在樹下想了半天,最終也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只是個臥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開這裡,給不了你未來……”
江嵐轉身,沉默著走向後廚。
“那就用現在的身份,讓你以後的生活好過一點吧。”
這也許是自作多情,但江嵐並不在意。改變雲輕衣生活的現狀,對於他來說只是隨口一句話的事。
就算不提喝了人家一罈的女兒紅的事,昨晚回來時那對桃花眼中的關切,伴隨著推杯換盞間陪著江嵐的徹夜暢談的雲輕衣。
難道連這隨意的一句話都不配嗎?
江嵐看著牆角的酒罈子,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將罈子、牛毛氈,以及黃泥塊全都收進了須彌戒裡。
而後沉默著炒著菜,直到雲輕衣的閨房裡傳來一聲輕哼,江嵐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醒了啊?昨天你喝醉了,先歇著吧。”
身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走了過來,完全不知道江嵐剛才的內心早已經過一番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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