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沈晏清從夢中驚醒。
起身連飲了兩盞茶,仍不免心有餘悸。支肘扶額,乃後覺出了一頭冷汗。
他夢見自己追著一個滿臉長著黑毛的怪物,怪物臉上的毛無限延長,將自己腿腳纏住,拽入河中。生死關頭,他揮劍刺向怪物心口,怪物原來平坦的胸口忽然充了氣似地膨脹了起來,蹦出兩隻圓鼓鼓的白色河豚,一左一右地咬在了他的手上,毫無痛感,卻酥酥麻麻地叫他當場繳械,人也沉入河底。
夢中素來只有上陣殺敵和破案拿兇的沈晏清,頭一回夢得如此詭異而憋屈。
生平第一次丟盔棄甲,竟因為倆河豚,還是兩團圓乎乎白淨淨的……
沈晏清揉著太陽穴的手一頓,耳根子悄然轉紅。
徹底睡不著的沈晏清換上衣服,整理了一番暗衛彙報的近日連水城的大小事後,便前往泰平客棧。
昨天雖在林中撲了個空,但泰平客棧定於此事脫不了干係。
待沈晏清沿著東街走到泰平客棧時,客棧大堂已有不少食客在用早飯,小二堂前堂後地忙活著。
“這位客官,您吃點什麼?”
小二是個眼尖兒活絡的,見是幾天前住“天字一號房”那位出手闊綽的爺,趕忙放下手頭的活迎客。
掃了眼掛在櫃檯後南北混雜的菜名牌子,沈晏清隨意指了指正中那塊大招牌:“就那個吧。”
小二愣了愣:“不好意思客官,這個‘神機妙算’不是菜名,是街坊送狄大仙的牌匾……”
“……一碗牛肉麵。”
沈晏清面無表情地一撩後襬,於一張空桌坐下,腰間的佩劍磕上木板凳,唬得小二生生把到嘴邊的笑又塞回了牙縫裡。
“聽說了嗎?西街那個張酒鬼失蹤了!”
鄰桌几人的閒聊,讓沈晏清不由豎耳傾聽。
“畫春宮的那個張酒鬼?我說這幾日去西街的時候沒見著他呢!”
“壓根不是失蹤!我兄弟就在衙門裡當差,他說那張酒鬼幾天前留了親筆信說要出門踏春寫生,是他那跛腳閨女小題大做,非說丹青齋的人拐了她爹。”
“哈哈哈笑話,丹青齋裡那些書畫大家是什麼
:
身份?犯得著拐他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春宮畫師?”
“害,我看他那三十歲還沒嫁出去的跛腳閨女,這回是存心訛丹青齋,要麼騙點錢,要麼騙個人來做夫婿吧!”
“哈哈哈哈!她倒是想得美!皇上大壽在即,各縣都在拼業績爭全國優秀縣城,王縣令哪裡能讓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拖後腿啊!當場就給轟了出去。”
幾人添油加醋的開胃八卦,被沈晏清不鹹不淡地聽了個全。
畫師失蹤……
沈晏清眉頭微皺,下意識將此事和《陽帝大宴群臣圖》失竊案聯絡到一起。
“客官,您的牛肉麵,慢用!”
店小二恭恭敬敬捧來一大碗麵條,打斷了沈晏清的思緒。
七八塊滷牛肉不要錢似地碼了半個碗麵,一大把蔥花隨著厚厚的紅油湯均勻地晃盪,時不時掛上碗沿。
瞥了眼面,又望了眼無人的櫃檯,沈晏清懷疑要麼這客棧易了主,要麼這面裡下了毒。
沈晏清最終還是被鮮香麻辣的騰騰熱氣,與空蕩寂寥的五臟廟,裡應外合地拿下。
正嗦得暢快,但見兩顆白煮蛋從碗底美人出浴般浮了上來。
筷子一頓,口腔和食道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泛上一陣辣意。
也不知道生哪門子氣,沈晏清一把把碗推開,抬眼就見著狄霸斧端著碗黑乎乎的液體,賊頭賊腦地從後院鑽出來。
剛才夏奇文讓狄琳給掌櫃的煎藥,沒想到打了個盹的工夫,把藥煎糊了,怕夏奇文提刀追砍,只好慌里慌張地兌了些醬油陳醋和滷子進去。M.Ι.
“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繼提壺技能之後,狄琳的撞槍口屬性也日漸增長。沒走兩步,就被一隻飛來橫筷扎住了袖子。
“給、給掌櫃的送藥啊!”
見沈晏清出現在她面前,狄琳萎靡得幾乎要糊在一起的眼皮驀然瞪得渾圓,迸出的光彩比頭頂的金斧子還閃耀。
她正愁著昨天“男主撞破女主女扮男裝”計劃失敗,該怎麼繼續行動。
沒想到男主第二天主動上門!
這煮熟的鴨子,可就等裝盤了!
“送藥?你們掌櫃的怎麼了?”
“他昨兒箇中午非要去河邊洗澡
:
,結果著涼了唄!”
言盡至此,狄琳就差把“夏林蟬就是被你非禮的女人”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她不信暗示到這個地步,男主還猜不到女主身份。
昨日中午?河邊?
沈晏清不負所望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資訊——夏林蟬昨日也在林中!
昨天狄霸斧和那個開香料鋪的還替他打掩護!
說不定……池子裡的那個女人也是同夥……
可當時他並未察覺周邊有另一個人的氣息。
除非……夏林蟬他——
當時就藏在池底!
“夏林蟬真不是個男人!”
握著佩劍的手緊了緊,兩道劍眉也似有交鋒之意,沈晏清默唸著“缺胳膊斷腿判五年,傷人致死需償命”的定安國法典,企圖澆滅心底對夏林蟬躥起的怒意。
竟然不惜犧牲一個弱女子的名節!
下作!
沈晏清對夏林蟬的咒罵,在狄琳聽來,卻動聽無比,胸中熱血翻湧,欲化作千行淚。
男主可終於識破女主的女兒身了!
接下來她終於可以正兒八經發揮她debuff的功能,輕輕鬆鬆搞破壞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碗裡的藥汁地上走。
一股又苦又焦,泛酸還鹹澀的草腥氣鑽入沈晏清的鼻腔,反叫他豁然清醒——這
絕非是風寒藥!
聞著倒是三分像傷藥,兩份似解藥……
再一瞥狄琳嘴角使勁兒掩藏著的笑意,明白自己差點著了她的道。
經昨日紙條一事,他已將泰平客棧列為盜畫的重點懷疑物件。
這起看似尋常的畫匠失蹤案,也極有可能是泰平客棧所為,綁架畫師作為製造贗品的工具。
而昨日引他去東南樹林,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讓夏林蟬避開自己的視線,趁機轉移畫師,或者,對畫師痛下殺手……
夏林蟬掉河裡著涼之事,不過是狄霸斧故意在客棧內散佈的不在場證據罷了。
實際上夏林蟬昨日可能在作案過程中受了傷,說不定還中了毒!M.Ι.
他方才差點就被狄霸斧牽著鼻子做出了誤判!
“不知掌櫃的住哪一間?”
不由分說地接過狄琳手中的藥,沈晏清扯動著嘴角,露出了個僵硬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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