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尊敬親愛的兔子小姐，我想請問，關於靈寶、法器之類，您個人有什麼看法？”
再一次醒來時，是在一間寬闊敞亮，四面山壁都燃著熊熊火把的岩溶山洞內。
無數看得清和看不清的鐵索牢籠，橫七豎八的懸掛，垂吊在這座深不見底的洞窟半空。
白咕咕和之前小姐姐，就分別躺在其間相鄰不遠的兩隻牢籠裡。
“什麼啥的靈寶法器？”
小姐姐才剛醒來，大腦當機重啟又開機後，多半還有些犯迷糊。她打了哈欠，伸過懶腰，順便往右邊還滾了半圈。
單靠兩根懸在半空，也摸不清楚到底支點鑲嵌在哪塊石壁的單環鐵索，一整個笨重牢籠，外加一個成年人的標準體重強勢壓下。
小姐姐她往右滾了半遭，那鐵索牢籠的重心，也就理所當然往右偏去了不少。
頭頂上空，經年老鏽的生鐵鎖鏈，發出咯吱咯吱陳舊古老的晃盪聲音。
似乎稍有不慎，便能在懸空鎖鏈的某一處節點，分崩斷裂，連帶著整個吊籠，全部掉落下去。
白咕咕後背都嚇出了冷汗。
下方，是深不可知的無底洞窟。
來自深淵黑暗中的潮溼冷風，將洞底遠遠帶來女子哭泣的聲音。
虛無飄渺，幽幽怨怨，宛如鬼泣。
“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附近不遠，一間籠子裡，高中生模樣的年輕女孩悠悠醒轉。
等到看清楚眼前環境，那女孩瞠目結舌，喉嚨發出一聲短促驚恐的尖叫。隨後十分迅速，躺倒又暈了過去。
這邊小姐姐也才總算清醒過來。
躲洪水猛獸一般接連往後退了幾遍，終於將那鐵籠子保持在了一個相當平穩平衡些的狀態。
“兔子、小姐？！”
她轉過身來，記起來前話，頓時有些咬牙切齒：“青果，慕青果！我叫慕青果！”
好歹也都算是共同落難了，至少也先打聽問問清楚人家的名字啊！
接著才點了點頭：“差不多吧，簡而言之都是些匯聚靈氣的東西。至於之前說過，你所疑惑的，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工作任務，你懂得啊。”
果然如此……
即使她已經竭盡全力地堅持和強調，讓龍爹老龜他們普通生活保持低調。
可現實情況卻是，對於一條神能通天桀驁不馴的妖龍來說，並未有誰能夠真正保證得了，這條龍並不會在某個時刻下一秒鐘，就徹底失控暴走。
龍尾狂甩，噴出龍息，江河氾濫，摧毀建築。
一口吞掉上百千個人。
白咕咕明白了。
“可是青果姐妹，你為什麼，工作時間還穿著件玩偶服？”
“……”
“玩偶服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是那種帶髮箍的兔耳娘？”
“……”
“討厭啊！”
慕青果小姐姐氣急敗壞：“你這個人，又不是我喜歡才穿的！”
縱然處在前景未知的無底洞窟中。
還是能夠清晰感受得到，這位實際年齡與她也相差不大的小姐妹，臉上都泛起一大圈的紅暈。
“而是領導上級，前輩同事、同事們都說，在我身上，有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香妃娘娘？？
“一般情況下，人類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但是妖靈們，它們，卻能無時無刻不清楚的辨認出來。”
誒…
“這倒是挺特別的呀？”
白咕咕兩眼放光，好奇心滿滿。“很香很香，什麼味道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
慕青果有些喪氣：“不過領導同事們都這樣子說，應該也…差不了的吧。”
“估計也是這種獨特的味道。在我便裝外勤，追蹤監管大妖怪時，一般情況下，它
：
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都不會太過為難於我。”
“等等，我親愛敬業的青果小姐。我想請問，我家的龍，是你有史以來追蹤工作的第幾個任務目標？”
白咕咕舉手打住。
“實不相瞞，第…一個…”
慕青果頗為臉紅。但很快臉紅又轉變成了臉白。
她壓低聲音，貼在籠邊對白咕咕小聲說：“你肯定也覺得挺不可思議吧。”
“因為身上自帶這種，甚至連自己都‘聞’所未聞到過的不可思議香味。我這位原本在大廳坐班的視窗人員，居然也連升三級成為一名獨立公幹的外勤特派。”
剛接到任務調令的第一天，得知是要她去專門對接負責那位萬年老龍。
慕青果腿軟，差點沒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在她整裝完畢，抱定信念，甚至連遺書遺產銀行賬號都託付給親戚朋友……
慕青果蹲在附近不遠的商場大樓天台，狙擊木倉配小型望遠鏡的盯了一整天。
江邊燒烤店住的金黃巨龍，卻只在初一開始放出神識，將她這個人，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遍。再收回後，絲毫沒有任何的想進一步瞭解、感興趣的表現。
第二天，也如此。
第三天…
慕青果一身重灌已經換成為休閒裝。
第四天，天台陽光太好。風有點大，慕青果下樓租了奶茶店的戶外遮陽傘。
第五天，周邊鄰居報警聲稱，三更半夜聽到燒烤店內有慘叫聲和剁肉聲。巨龍載著它家幼崽，和一隻藍毛，連同那老海龜一起，騰雲駕霧秘密飛向了西北方向的省。
慕青果電話聯絡彙報上級後，果斷約來小夥伴，樓下商場美滋滋地吃了頓‘天上撈’。看完電影，逛了街。一天過的十分充實。
第六天，七天，八天……
慕青果覺得，如果不出意外。這份工作，她絕對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可以幹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對了姐妹，聽說你是那條龍的幼崽？”
“…算是吧。”
白咕咕隨口一說。
“人龍結合還是龍人結合的都沒關係，半邊妖身的龍幼崽，那也算是半個妖。拜託你能幫我聞聞，她們都說的，我身上的味道…”
慕青果其實自己也挺好奇。
到底究竟是什麼樣不可思議的味道，還讓她們同事前輩們三番兩次，特地專門強調過，她那一身普通路人的休閒運動裝，最好還是換成樓下女僕咖啡廳特產的兔耳娘？？
“……”
白咕咕湊近了些，認真吸了吸鼻子，給出肯定答案。
“嗯，很香！”
“真的？是什麼味道？”
“大白兔的味道。”
“……”
慕青果眼底隱隱閃爍的期待，噗呲一聲，全化作了灰飛煙滅。
“姐妹你就別調侃我了。雖然我們同事前輩閒來無事，都在逗我取樂子。誰讓我年紀最小，資歷最輕呢。”她無語長嘆。
“但對比看著咱倆這年紀，應該你和我也相差不多，你總不能…也笑話我吧？”
“哪敢哪敢呢。”
白咕咕連連擺手。也不知為何，一旦確認過從眼前這位姐妹身上傳來的獨特氣味，絲絲縷縷，綿綿長長……
“甜絲絲的，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白咕咕說。彷彿童年的回憶，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是有多久，沒有再吃過甜絲絲的奶糖了？嚥著口水，鬼使神差的：“我可以，舔一舔你麼？”
一口，就一口。
保證不咬大口的。
“啥？！”
慕青果明顯被她嚇了一跳。
後腦勺撞在背後的鐵籠上，‘鐺’地一聲脆響。
“我喜歡小哥哥！”
一股陰颼颼的涼氣，從
：
背後直躥進入天靈蓋頂。差點讓她沒栽倒下去。
“我也喜歡小哥哥。”
白咕咕按住咕嚕嚕開始叫的肚子，也嚴肅強調！
“那就好，那就好。”
慕青果雙臂環胸，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開始轉移話題。
“看樣子，我們這回真的被賣進了吃人肉的妖怪老巢。”
白咕咕抬頭，望了望天。約莫尚且是在深夜，頭頂上空一片黑漆漆的。
往下望了一眼洞底。除卻大片火把所在的探照範圍，其餘也是黑漆漆的。
“想不到我們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也能遇到像是小說神話片裡的，妖怪抓人吃人肉橋段。”
“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哪怕以後有人再告訴我說——‘啊，我們頭頂上的這片星空，是虛假的，人造的，我們必須要撕碎它，打破它，一定要威懾震撼所謂高高在上自鳴得意的造物主，讓它還我們一片真正的星空！’，我都不會覺得駭然意外了。”
慕青果乾巴巴地自嘲笑道。
“…你小說漫畫一定是看多了。”
白咕咕送了個斜眼給她。
嘗試先扶穩鐵籠柵欄，保持好平衡，勉強站起身來，“這地方看起來，想要回去的話，也不容易。”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慕青果便抬頭問她。
“……”
你是妖管局還是我是妖管局的啊？！
白咕咕兩手一攤，坐了回去。
“大致因果我算是梳理清楚了。”
附近對岸溶岩山壁，幾乎呈現90度角的筆直聳立。
周邊牢籠皆都是用生鐵打造，即便上面佈滿不知多少年前，殘留下的腥臭血汙斑斑鏽跡，也不是她們兩位普通女子簡簡單單能踹得開。
她摸出手機，劃開一看。時間是在凌晨兩點一十三分，左上角訊號全空格，果然不在服務區內。
“我們現在，應該暫時也沒別的辦法了，只有等著別人來救了。”
慕青果伸手摸了頭頂，長長軟和的兔子耳朵低垂下來。
“早在之前看你陷入大坑時，我就已經透過小型通訊儀，聯絡過我們指揮中心。”
“指揮中心給出的行動指示，是要我先自主判斷，靈活行動。務必跟緊了那團黑霧，這或許與最近接連失蹤的數位女子案件有關。”
“被關廢棄工場，在那‘彪哥’和‘侯三平’兩人手中時，我尚且有可以捎帶一人，迅速脫身的能力，同時也將位置資訊傳送給了指揮中心。”
“可沒想到是，那位叫做‘枯無’的接頭妖怪，會來的這麼快。”
今天晚上已經不知道嘆過多少聲了。
慕青果摸頭頂的手，下意識又改成了揉眼睛——
本來嘛，大家年紀輕輕，剛出學校又沒社會經驗的女孩子。都是家裡嬌慣著長大。突發遇上這等魔幻驚悚到要被妖怪吃掉的事情，誰還不興人家矯情上一二？
說話聲音裡都透著委屈：
“我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回潛伏當臥底當的，結果釣魚魚沒釣上去，把自己也臥了進來。”
既然妖管中心早已經知道這邊的線索。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順藤摸瓜，神通廣大的妖警叔叔們，也會很快趕來解救……
“失敗是成功之母嘛，你多多熟悉，多多練習，沒準下次就習慣了呢？”
白咕咕安慰她說。
“……”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還下次！
“這處暗不見底的深淵洞窟，原本以為只是在哪片荒郊野地裡的訊號不佳。”
慕青果卻一口否認了她安慰。
“可直到剛才，當我再次開啟通訊儀時，才發現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真相——”.
“這裡，根本就不是人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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