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悄然過去，深夜，貧民區中。
一道人影身形踉蹌，像是受了重傷，在空無一人的小巷子中來回穿行。
他身上披著的衣袍被劃破，腳步虛浮，像是受了重傷。
那是霍利，他被變為怪物的神官擊傷，好不容易才拖著身體從地下監獄中逃出來。
他知道，他很可能活不成了，但他想在臨死之前，再見一見自己一直愧對的妻子。
只不過，當她看見自己這幅樣子時，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想到這兒，他又有些踟躕，一時間急促的腳步都放緩了幾分。
身為一名猩紅教徒，自己若是死了的話，猩紅教徒身份一定會被發現的吧？那又會不會連累她呢？
霍利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手腳冰涼，呼吸放緩，漸漸沒了力氣。
他的身體半靠在牆上，霍利望向了那皎潔無暇的月亮，兩個月亮一大一小，潔白的光輝撒在他那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
見不到了，終歸還是見不到了。
眼皮昏沉，霍利身子一輕，倒在牆角。
如果能再活一次，他將只為那一個人活著。
像是輕輕的腳步聲，硬膠鞋底落在被軋的堅硬的土路上。
霍利費力的睜開那雙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他能感覺到，有人，有人過來了。
警戒時幾乎不會有其他人出現在街上，是守衛者！
有守衛者過來了！
霍利艱難的從槍袋中掏出那把老舊的左輪手槍，彈巢中還有四顆子彈。
腳步聲越來越近，霍利顫顫巍巍的舉起右手，艱難的將槍管對準了轉角的街巷。
可就在這時，腳步聲突然消失了，霍利卻始終緊盯著轉角處，他的手掌顫抖，像是在用最後的力氣強撐著身軀。
預想之外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霍利的視線中。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在霍利的耳邊。
“是你？”
一個身材高瘦的人從土牆上跳下落到地上，霍利疑惑的抬頭，卻發現眼前這人是那個用金錶換取十字弩和匕首的小傢伙。
全城戒嚴時刻他怎麼出來的？
不對，他身上的制服！
霍利剛舉起槍，就被卡莫爾一把捏住手腕。
此時的霍利極度虛弱，臉上滿是血汙，左手軟趴趴的垂在地上，像是斷了，胸口上有著好幾道猙獰的血痕，哪裡還有卡莫爾初次見他時的樣子。
霍利盯著卡莫爾，半天才吐出來一個字。
“你……”
卡莫爾攥住霍利的手指頭，“你的傷很重。”
卡莫爾敢肯定，如果不救助的話他撐不過今夜，甚至撐不過兩個小時。
“想活就別亂動！”
這句話就像是一雙把霍利從無邊深淵拉出來的手，霍利睜開眼睛，用那隻僅剩的可移動的右手死死扣在卡莫爾的肩膀上。
他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卡莫爾嘴唇顫抖的拼出兩個字。
“救我。”
卡莫爾掰開霍利的嘴，將皮包裡母親為他準備的一整瓶紅瑪瑙魔藥灌進霍利的嘴裡。
魔藥順著口腔流進胃中，期間霍利還嗆了一大口。
“這瓶魔藥能暫時吊住你的命，讓你不至於陷入死地。”
約莫兩三分鐘後，魔藥的力量開始慢慢滋養霍利的身體，他睜開眼睛，對著卡莫爾道謝。
“謝……謝謝。”
“先別跟我道謝，被誰傷的？怎麼傷的這麼嚴重？”
要不是魔藥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霍利今晚註定去見他所信仰的猩紅之神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同伴全都聽從了神官大人的指揮，使用了猩紅結晶。”
說著，霍利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枚六稜錐形狀的紅色結晶。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被這裡邊蘊含的強大力量撕成了碎片，只有幾個人變成了恐怖的巨型怪物，我，我就是被他們所傷的。”
“就在我以為死定了的時候，守衛者的審判官及時出現，他殺死了所有人，我因此趁亂逃過一劫。”
霍利訴說時語氣慌亂，心有餘悸。
“按照你的說法，帕尼爾城裡的猩紅教徒已經全軍覆沒了？”
霍利哀嘆一聲：“是這樣的。”
經過紅瑪瑙魔藥的滋養，霍利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已經不是那副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了。
他抬頭瞥了一眼卡莫爾捂著胸口喘著粗氣：“多謝。”
雖然不知道這個傢伙為什麼成為了流放者騎士團的一員，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駐紮在帕尼爾城中的猩紅教會沒了，自己也沒了那顆所謂的侍奉神明的心。
“不必道謝，我不是聖人，我救你是要報酬的，用魔藥吊住你的命，你也總要為我做些什麼……”
說到這兒，卡莫爾語氣一停，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
他轉頭問向霍利：“你還信仰所謂的猩紅教會嗎？”
霍利臉上掛起苦澀的笑，他閉上眼，搖了搖頭。
從同伴在他眼前炸成一堆爛肉的那一刻起，他就對猩紅母樹的信仰產生了動搖。
卡莫爾眼底亮起光亮，猩紅教會在帕尼爾城幾乎被剿了個乾淨，對於霍利來講，這是一個絕佳的脫身機會。
而對卡莫爾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親自著手下一盤大棋的機會。
想到這兒，卡莫爾的眼睛裡露出幾分光彩，“霍利先生，你不妨聽聽我的條件。”
霍利沒有言語，只是臉上那始終不曾褪去的苦笑闡釋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救了你，你以後為我做事，怎麼樣？”
霍利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他斜著眼睛瞟了一眼卡莫爾，“流放者騎士團的人，可不會允許一個曾經的猩紅教徒與他們共事。”
“霍利先生，我想你的理解出現了誤區，我的要求是為我做事，而不是為流放者騎士團做事。”
“有什麼區別嗎？”
“一隻狼披著羊皮混入羊群，表面上它是羊群的一員，但在暗地裡，它或許有些……了不起的想法。”
霍利訝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一時間是愣了又愣。
“如果你想讓我給你賣命的話，請恕我不能答應，我怕死，也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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