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出手，手藝生疏了。”
雖然這麼說，但李老爺子口氣中帶著傲嬌。
高揚看到工作臺上六塊熠熠生輝的手錶，頓時就驚呆了。
曾經想到過，李一德老人手藝不錯，沒想到竟然如此精湛。
“也就是砂紙的目數太低，要是有軍工光學鏡頭拋光用的液體矽溶膠，這些劃痕根本就看不出來。”
李老爺子遺憾道。
“您老要求太高了，我這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劃痕。”
高揚忍不住讚歎。
這幾塊手錶來時什麼模樣，他可是清楚。
拿起一塊表，貼在耳邊，咔咔咔，指標跳動的聲音清晰乾脆。
完美！
如今，說是新表，沒人不會信。
“哎吆喂，我的財神爺，今晚你想吃什麼？”
“要求不高，下館子吧。”
“咳咳，下館子，這要求還不高？”
話是這麼說，開玩笑而已，高揚絕對不會怠待老爺子。
“揚哥，我找你說點事。”
門口王寶兵聲音傳來，聽上去有點緊張。
出事了？
高揚心頭一緊。
收拾好手錶，揣進兜裡，高揚回到自己那間屋。
上下打量王寶兵，衣服乾淨，臉上也沒有捱揍的痕跡。
“出了什麼事？”
“我，我，我媽知道了，知道了我賺錢了。”
王寶兵唯唯諾諾，低頭不好意思。
“臥槽，防火防盜防王大媽，沒想到首先要防的是你。”
高揚琢磨一下，王寶兵他老孃嘴快著呢。
真不知道接下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不賺錢了嘛，你要知道，今上午這四十，是我爸一個月的工資還多，我就想著晚上買點肉，回家改善一下。”
“嗯，改善生活沒錯，怎麼就會被王大媽知道了？”
“嗐，我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睛毒著呢，她早就看出來，這兩天咱倆有事。一詐唬我，我就說了實話。我錯了，揚哥。”
高揚嘆口氣：“你真是老實孩子，行吧，第一天就是王炸，也算是給我一個教訓。”
“那你還收不收了？”王寶兵擔心地問。
“當然收了。”
王寶兵這才精神煥發。
“我換了個廢品收購站，收了八塊表，路上在幾個衚衕喊了一嗓子，收了三塊表，一共花了一百。”
王寶兵獻寶般掏出手錶，品相這次比上午還要好。
“怎麼花了這麼點錢？”
高揚狐疑道。
“那個廢品站是我二叔當頭，他根本就沒當回事，本來還不想要我的錢。”
唔，這個訊息很重要。
竟然忘了王寶兵二叔是廢品收購站領導。
廢品收購站也是國營單位，如今根本就沒有私人經營的廢品站。
一個稍微大點的廢品收購站，領導級別雖然不高，但權力很大。
“你二叔那裡有沒有舊傢俱？”
“有啊，一堆堆的，不過沒有什麼整裝傢俱，都是斷腿斷胳膊的。”
“改天去看看。”
這年月，無數的紅木傢俱，明珠蒙塵，現在趁機屯一批木料，未來也是會富可敵國。
高揚點出來一堆毛票，推給王寶兵。
“除了繼續一百塊的成本，明天繼續收，其他的都是你的提成。”
“揚哥真講究！”
王寶兵眉開眼笑，也不忌諱，直接當面開始數錢。m.
上午八塊表，下午十一塊表，一
塊賺五元，一天收入九十五！
他的眼睛都紅了！
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高揚笑道：“趕緊收起來吧，別讓你媽再給沒收了。”
“說的是，我媽剛剛說了，她要收著，給我存著娶媳婦。”
“娶媳婦這事吧，千萬彆著急，一定要找個好的。”
高揚過來人一般，悠悠道。
他心中驕傲。
如今最好的姑娘，朱菻，女兒國國王，億萬人中一顆明珠，在哥的手裡。
“那是必須的。”
王寶兵又興奮又憧憬，眼神裡帶著光。
“這一百成本，我不要了，我就用這些提成來繼續賺錢。”
王寶兵退回一百，信誓旦旦。
“也行！我看好你。”
二人正準備再聊聊，屋門推開，嚯一群人湧進來。
高揚王寶兵頓時驚呆了。
我尼瑪，這是要打劫嘛！
帶頭的是王寶兵他媽，後院東廂屋王大媽。
身後是前院西廂屋張大媽，前院東廂屋房大媽。
還有發小張大媽家兒子張建國，房大媽家老閨女房海燕。
至於幾個大爺，估計不好意思來，沒露臉。
就這樣，擠了滿滿登登一屋子人。
“幾位大媽，您老吃了沒？”
高揚笑著打招呼。
轉頭看了一眼王寶兵。
眼神不善。
我真是栓了，聽我說謝謝你。
王寶兵訕訕笑笑，後退一旁。
“高揚，你也別怪大兵他媽嘴快，誰讓你有好事不叫我們呢？”
房大媽上來立刻佔據道德制高點。
張大媽緊跟上：“是啊，要說咱們杏花衚衕六號可團結著呢，有好事一起幹唄。”
“是啊，你八歲沒了爹孃，你可是我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
王大媽張嘴就來。
王寶兵騷的臉通紅。
我的親媽啊，您老嘴上沒把門的不說，說的話也是沒譜。
王大媽說完，琢磨著不對，訕訕閉了口。
張建國和房海燕站在幾人身後，眼神裡滿是羨慕。
你看人家王寶兵，緊跟高揚，就吃到了肉。
據王大媽說，今上午就賺了四十。
那炫耀的勁頭，恨不得滿燕京人都知道。
四十！我的乖乖，這可是他們老爹一個月的工資。
高揚沉吟片刻，正要說點什麼。
其實這場景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王大媽的嘴啊，嘖嘖，是真沒有把門的。
“你們別怪高揚，都是我的想法。”
隔壁屋走出來李一德老爺子。
李老爺子見多了風風雨雨，一步一步穩穩走到屋中央。
老眼掃視一圈，特別在王大媽臉上逗留一會。
王大媽心虛地低下頭。
其實此時此刻，她也後悔了。
早知道張大媽房大媽帶著孩子上門，她哪會滿世界炫耀。
那是來搶王寶兵錢的啊。
收表的行當，市場就那麼大，一個人賺錢和幾個人賺錢，肯定不一樣。
一想到可能大概也許王寶兵賺不到更多的錢，王大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
炫耀啥，有什麼可炫耀的。
偷偷賺錢買肉吃，它不香嗎？
“我也是閒著無聊，怕手藝耽擱了，尋思著找點事做，就讓高揚幫我收幾塊表，練練手。”
李老爺子一句話，把事攬到自己頭上。
高揚很感動。
這萬一有點事，有關部門找上門來，說投機倒把，李老爺子要
擔主要責任。
“老爺子的人品，我們放心，我們也是想給孩子們找點事做做，您老看看他們都老大不小的了，也沒個工作，在家閒著都快閒出毛病來了。”
還是張大媽會來事，她家老頭在棉紡廠當個車間組長，算是領導，跟著他這麼多年，張大媽說話也有些水平。
“是啊，這幾個孩子都是您看著長大的，能幫一點，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房大媽緊跟上，她家老頭在印染廠上班，老頭子也是個班組長，房大媽說話也很有水平。
高揚琢磨，難道王大媽家老頭是汽水廠的，所以說話嘴上沒把門的，到處放水？ノ亅丶說壹②З
“杏花衚衕六號，人都不錯，關起門來賺點醬油錢，就不要隨便傳出去了。”
李老爺子再次叮囑。
“那是必須的。”
“好的。”
“我保證。”
王大媽幾人趕緊表態。
“行吧，你們聽高揚安排，你們可別欺負人家年紀小，高揚腦子好使著呢。”
李老爺子說完，提起王寶兵那一堆破手錶，回屋，繼續他的修表大業。
屋裡所有人的目光盯向高揚。
高揚沉吟片刻，笑笑說。
“本來找大兵呢，也是試試水，感覺差不多了，就想招呼咱們杏花衚衕六號發小們一起玩玩。”
“嗯嗯，我就知道你這孩子，不會忘了我們。”張大媽說。
“我們肯定嘴嚴實，你放心。”房大媽說。
王大媽張張嘴沒敢說話，好吧，你們這是說我呢，我從此閉嘴了。
“大兵，你明天開始帶帶燕姐和建國。”
“嗯，好的。”
“待會再說你們幾個人的安排，各位大媽先看看這個，你們覺得會有市場嗎？多少錢賣出去合適？”
高揚掏出六塊手錶，放在桌上。
熠熠生輝的六塊手錶，直接晃瞎了眾人的眼！
“揚哥，這是今天收來的手錶嗎？”
王寶兵瞪大雙眼，不敢相信。
“你要對老爺子的手藝有信心。”
王大媽上手摸：“嘖嘖，你要是說這是舊錶，打死我也不相信。”
張大媽一臉的不敢相信：“這這，這是李老爺子修好的手錶？”
房大媽興奮地說：“這塊表是梅花表吧，和我前天在亨得利看的一模一樣。這塊表我要了，我孃家外甥要結婚，正好缺塊表，你說多少錢？”
嚯，這句話，直接引爆全場。
“我老家侄子結婚，讓我給他買塊表，沒有手錶票，正發愁呢。”
“我家老頭子徒弟要結婚，如果價格合適，讓他從你這裡買，畢竟能便宜點，是吧？”
高揚點頭，看來之前分析的差不多，倒騰手錶還是有前途的。
“幾位大媽，如果不要票的話，你們看多少錢合適，畢竟咱們關起門來說，這些是舊錶翻新。”
張大媽拿起那塊梅花表，在耳邊聽了一會。
“如果不要票的話，一百二我要了，不過咱們是自己人，能不能便宜點。”
“一百二，比亨得利國營店便宜多了，還不要票的話，我孃家也要了，過日子能省一點是一點，是吧。”
高揚心中有數了。
他淡淡一笑說：“幾位大媽，要不這樣，我出個主意，保證你們都滿意。”
三位大媽齊聲道：“快說，快說，早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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