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郊。
一座座垃圾山上，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各種雜物。
此時寒風凌冽。
垃圾山下密密麻麻的站立著衣衫襤褸的流民。
這些人瑟瑟發抖，靠著垃圾山，避著寒風。
幸虧此時是冬日，不然這裡一定是臭氣熏天，並且還有大量的害蟲。
據說今日上午朝廷會派官員來此，安排救助事宜。
於是乎，這些流民一大早便來到此處，深怕錯過了救助。
此時，從京城的方向，來了一隊人馬。
這些人穿著土色的衙役服。
紛紛趕著牛車而來。
牛車內裝的是京城居民產生的垃圾。
這些人是街道司的衙役，隸屬於工部。
街道司就相當於環衛局一般。
為首的是一名虯髯的中年漢子，穿著一身藍色官府，叫馮成，是街道司使，也就是街道司的一把手，相當於現代的環衛局局長，此時騎著馬在前面走著。
這次前來，是奉命檢視垃圾場堆積的情況。
並且受到工部尚書裴大人的密令，儘量驅離這些流民。
由於這趟公差，需要早起，還要在冷分中吹著，所以心中滿是牢騷。
更重要的是，竟然讓自己這麼一個街道司使驅離三萬流民，不是開玩笑嗎？
整個街道司才六百人，而且都是打掃衛生的衙役。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嘛！
這行人差不多有個兩百來個人。
本來也就是例行傾倒京城中收集的垃圾。
當隊伍臨近垃圾場的時候，緩緩停了下來。
街道司使馮成先是一驚，畢竟三萬人聚集在一起，氣勢上還是比較強的。
但是細看之後，這些人衣衫襤褸，各個還有菜色。
“烏合之眾！”馮成不屑的說道。
於是鞭子一揮，對著前面的流民嚷道：“滾開。”
這些流民一看是官府的人，自然不敢擋路，於是乖乖的把路讓開。
馮成騎著馬，仗著自己是官府的人，對於這些流民壓根就不放在心中。
而這裡雖然是垃圾場，但是也是街道司的地盤。
此時不屑道：“誰讓你們來的啊！”
眾人默默不語，只是低著頭。
馮成憤恨道：“難道都啞巴了嗎？”
於是拿著馬鞭向身邊的一名老者抽打了過去。
然後罵道：“是聾子還是啞巴了，快回答我。”
在這些當官的眼裡，壓根瞧不起這些流民，甚至根本沒有把流民當人看。
這老者正是瘸了腿的吳老漢，此前在九安坊和譚星源交談過。
此時踉蹌著身子，但是忍著劇痛，然後誠惶誠恐的說道：“是流民安撫使譚星源譚大人讓我們在這裡等候的。”
譚星源此時在京城的官場圈內已經是名人了。
但是三大家族的人聽到這個名字就極其反感。
馮成隸屬於工部，而工部尚書就是三大家族的人。
於是不屑道：“我當時多大的官呢！還不如我的官大呢！”
說罷怒喝道：“這裡是街道司的地盤，你們這些流民趕快滾開。”
眾流民依舊不動。
然而不安的情緒已經在流民中擴散開了。
這些人這些日子，為了一口吃的，有時候在京城內被人驅趕，甚至被狗驅趕。
現在聽說朝廷開始救助了，一看安排在垃圾場附近。
但是隻要有口吃的，也無所謂在哪裡了。
不過現在倒好，連垃圾場都不讓他們待著了。
難道他們這些流民連垃圾都不如了嗎？
心中雖然不滿，但是眾人依舊等著。畢竟譚大人才是流民安撫使。
馮成見狀，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畢竟自己只帶了兩百多號人。
而且上官給的建議只是儘量驅散。
驅散不了也沒有辦法，只是心中怨恨。
怨恨這些流民給自己添麻煩。
於是憤恨的威脅道：“這些豬狗一樣東西，本官馬上調集禁軍驅散你們。”
這一句話更是把流民不安的情緒頂了上去。
馮成暫時作罷，只是帶著手下的衙役繼續向前。
不過此刻。吳老漢的孫子正在垃圾場內翻找著東西。
擋住了馮大人的去路。
惹得馮大人十分不悅。
於是罵道：“你這小畜生，不長眼的玩意。”
不過這孩子哪裡見過騎著馬的官員，此時完全被嚇住了，只是立在原地不動，呆呆的看向馮大人。
這讓馮大人更加生氣了，想著縱馬嚇唬一下這個小孩。
於是惡趣味的笑了笑，然後快馬上前，並且馮大人適時拉起韁繩。
這馬發出一聲嘶鳴，而後前蹄抬起，重重的踏下。
馮成原以為這孩子會躲開，但是這孩子完全嚇住，一動也不動。
吳老漢急著上前，但是腿腳不便，趕不上。
而其他流民也有想來救的，但是為時已晚。
一雙馬蹄重重的踏下。
吳老漢的孫子殞命當場，鮮血染紅了地面。
吳老漢哪肯罷休。
自己老婆十幾年前就死了，兒子三年前死在三大家族的礦難之中，兒媳婦也跑了。
如今只是帶著孫子勉強度日。
而這孫子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這個孫子不在了，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只見吳老漢抱著孫子，失聲痛哭。
馮大人卻說風涼話道：“你們都看到了，不是本官故意為之，是這孩子太笨了，不知道躲閃。”
人群中，有的喊道：“不對，就是你縱馬踐踏的。”
馮大人立刻瞪了過去，罵道：“瞎了你的狗眼。”
此時吳老漢，已經沒有任何掛念，他操起身邊的一根木棍，便要上去拼命。
但是被街道司的衙役攔了下來。
但是吳老漢哪能罷休，此時死已經不算什麼了。
於是在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他爆發了全身的力量，以至於街道司的衙役沒有攔下。
這吳老漢衝到馮大人面前，滿臉憤怒，掄起棍子便要打。
馮大人見情況緊急，再次拉動韁繩。
這馬再次抬起前蹄，重重的踏下。
吳老漢也當場殞命。
見這地上躺著的一老一少，眾流民憤怒了。
他們逃離家鄉，只為一口吃的，如今在京城處處受人白眼，那也就算了。
但是今日之中，一老一少竟然就死在了眼前。
而且是被朝廷命官殘害。
眾人的的憤怒已經到了頂點。
於是乎，這些流民目露兇光，死死盯著這些街道司的人。
馮大人已經感覺出異樣了。
此時厲聲呵斥道：“你們這群賤民，想造反嗎？”
人群中一人高聲喊道:“兄弟們，反正都是死，不如拉個墊背的。”
這一句話，就像引燃炸藥桶的火星一般。
這些流民紛紛圍了上來。
並且距離越來越近。
馮大人警告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要命了嗎？”
此時身邊兩百多名衙役，也只是負責城市衛生的，哪有能力應對這種場景。
此刻驚慌的看著眾流民，完全沒有了主意。
馮大人眼見得身後就是一座垃圾堆積的小山。
於是高喊道：“快，快隨我爬上去。”
只見馮大人帶著手下的衙役，紛紛爬上垃圾山上。
與下面的流民對峙。
這些流民已經憤怒到了頂點。
往往歷史上的造反就是某一根不起眼的導火索被點燃。
如今這場面就是點燃的導火索。
若是這三萬流民揭竿而起，絕對夠朝廷頭疼的。
有的流民已經開始向垃圾山上爬去。
而馮大人則帶著眾衙役撿起垃圾向下扔。
一時間，碎石瓦礫，破鍋爛盆之類的如雨下一般。
這些流民暫時爬不上去。
但是馮大人他們也無法下來。
只好這樣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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