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院裡曾一塊兒長大的一發小訂婚了。
家族聯姻。
兩個家庭聯姻,亦是兩個家族,兩個公司聯姻。
自去年孫寅的婚事後,走得稍稍近點的這些哥幾個中間,步入婚姻的並不算多,這還算是比較靠前的。
除了孫寅,之前顧家的顧亦琛倒算上一個,結婚算是最早的。
顧溱城的堂哥。
那可是一個痴情種,畢業不久後便立馬就結婚了。
天生的寵妻狂魔,才三十來歲,現如今孩子都有兩個呢,乃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一個異類。
雖然皆已是到了而立之年,但是,現如今,結不結婚又有什麼區別。
婚姻,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反倒覺得是個束縛,是約束。
許是見多了,玩多了,真愛那種東西,怕是隻有顧亦琛才會有的吧。
他們,還是算了吧。
這日,倒是難得聚齊了。
平日裡皆有皆的忙活,終歸是過了不務正業的年紀,便是再如何吊兒郎當,遊手好閒的,也開始漸漸地被逼著進了家族企業裡歷練來著。
大家之前聽聞徐少邱原本是不會過來的,不知怎麼,忽然間卻是又來了。
淡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也不怎麼說話,瞧著情緒似乎並不高。
眾人對視了一眼,說話皆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哪句話不對惹怒了這位主便不好了。
徐少邱並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不過淡著一張臉的時候,眼角微微拉著,那由內到外與生俱來的氣場,令人不由發憷。
好在那日顧家將家中那一對小娃娃給帶來了,倒是活躍了不少氣氛。
大的是哥哥,五六歲的樣子,實在是皮實得緊,活像是個山中小霸王似的,惹得那顧亦琛直乾瞪眼。
末了,竟還跑到媽媽那裡告老子的狀,氣得那顧亦琛嗓子裡堵了一口惡氣,沒處撒。
瞧得席上的眾人那是一愣一愣的。
前腳還黑著一張臉呢,後腳腿上三歲的小公主不過哼哼了兩聲,包公一樣的臉立馬鬆軟了下來,只忙柔聲輕哄著,一口一個“小寶貝”。
那局勢變幻太快,瞧得席上的眾人簡直目瞪口呆。
整個席間就瞧著這兩個小破孩在可勁得折騰,當真是吵得腦門子都在疼。
偏生又都是那顧亦琛的心頭寶,一句都是說不得的。
徐少邱一抬眼,卻見對面顧亦琛腿上那瓷娃娃一樣的小奶娃娃瞪著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直盯著自個一動不動的瞧著。
許是徐少邱面上無甚表情,小娃娃覺得好奇。
倒是半點都不怕生。
徐少邱微微眯起了眼。
往小娃娃臉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末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復又看了過去。
許是,想到了那日,懷中的人兒再在他,問他喜不喜歡小孩子吧。
他倒是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在反問她。
她是怎麼說來著,她似乎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點著頭。
徐少邱端著酒杯,神色有些微微恍惚。
恰逢,許是瞧見了這兩個小孩子吧,其中一個人想到了前兩天早微博上上看到了一個新聞,便說笑般的道著:“哎哎,我說那件事兒可不是你們這幾個乾的好事吧,是不是學生膩了,便換著老師試試啊,這也忒會玩了吧?”
頓了頓,有打趣的道著:嗯,其實老師聽著倒是感覺不錯···”
旁邊有人不解,問著:“什麼事啊?”
那人是做網際網路那一塊兒的,諮詢向來來的比較快,聞言,只道著:“不就是Z中那個被包養的老師麼?這幾天網上鬧得比較熱鬧的那一樁,對了,還是咱們幾個曾經的母校啊,一看就沒關注過。”
見桌上人都看了過來,那人想了一下,便玩笑般的大致講了下。
末了,只又笑著道著:“當時瞧著還猜想著怕是你們哪個龜孫子乾的好事呢,不過,我可得奉勸哥幾個幾句,玩玩嘛倒還是可以的,不過可別給自己整出來一堆麻煩事兒就不好了,私生子在咱們這個圈子裡雖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兒,到底惹得了一身騷,是不···”
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便又道著:“對了,當時起了眼,不過是因瞧著那幾輛車子不錯,又有些眼熟罷了,我記得是誰來著,好像就有那麼幾款,嗷嗷嗷,我想起來了,咱們徐大少的車比較多,他那車庫裡不就有那麼幾款麼···”
眾人便打趣著,起鬨著朝著那徐少邱看了過來。
卻見不知何時,那徐少邱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僵著身子坐在了那裡,只繃緊了一張臉,只眯著一雙眼,一臉冷漠的。
直直的看著那人,許久,只一字一句地質問著:“你說是哪裡的老師?”
明明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多餘的舉動,還是那雙眼,那副神色,不過是雙眼微微的眯起了罷了,卻感覺那眼神,像是一道利劍,犀利,陰霾,生生的將要將他刺穿了似的。
那人瞪大了一雙眼,半晌,只支支吾吾的回著:“就···就是···Z中啊”
頓了頓,又補充道著:“傳聞被包養了,肚子都給弄大了,怕是···怕是Z中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吧···”
旁邊那人瞧著徐少邱神色似乎有些不對,腳底下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腳,小聲的道著:“問你那些了麼,還不趕緊給打住了···”
那人立馬止住了聲兒。
恰逢新人過來敬酒。
卻見那徐少邱猛地站了起來,旁人還以為是要敬新人呢,紛紛隨著站了起來。
卻只聽到“砰”的一聲響聲,眾人一回頭,只見席上的座位不知何時已經被帶翻在地。
許是轉身的力道太大,一不小心,連桌上那瓶剛開的紅酒都被打碎在地,酒濺四處,旁邊的人紛紛避讓。
而原本屬於徐少邱的那個位置早已是不見了蹤影。
石青在家裡已經躺了好幾日了。
足不出戶。
沒有工作,沒有家人,趙然去上班了,又沒有什麼多餘的朋友,這才發現,原來除了睡覺,竟然無事可做。
以往喜歡看看電視,備備課之內的,兩個工作日轉眼就到了頭。
可是現如今,不在需要備課了。
而電視,石青有些害怕,怕冷不丁的就會從電視上看到什麼不好的新聞。
據說,事情鬧得挺大的。
至於,有沒有上新聞之類的,石青便不得而知了。
可還是,會有些害怕。
石青睡得有些迷糊,本就有些嗜睡,可是像這般不眠不休的睡了好幾天,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覺得許是睡過了頭,腦袋有些暈暈的,有些神志不清,旁人是越睡越有精神,她卻是越睡越覺得心力憔悴。
許是,孕吐的反應更加的重了的緣故吧,胃裡難受的緊,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只覺得連胃都快要吐出來了似地。
石青扶著馬桶一邊乾嘔著,一邊忍不住哭了起來,真的是好難受啊,只覺得胃裡火辣辣的,可是卻是連半點東西都吐不出來。
哭了一會兒,便又開始繼續幹嘔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胃裡噁心的感覺散去了,腳卻是麻了,忽地,整個身子一軟,只坐在了地上起不來了。
許是昏睡了幾日,頭有些暈,吃的東西又都吐了個乾淨,身體便又有些體力不支。
石青覺得發黑眼暈似的,趴在馬桶上,許久都起不來。
不知過了多久,腳上的麻意漸漸地解了,這才扶著馬桶,護著肚子,慢慢的爬了起來。
看著鏡子裡的臉,一陣蒼白,像是女鬼一樣。
石青只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似的。
這段時日,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母親剛去世的那會兒似的,覺得人生一片黑暗。
彷彿找不到了主心骨,人都在那兒飄著,怎麼都落不了地。
那個時候,她拼命的學習,沒日沒夜的讀書背書,根本就停不下來,好似,只要一停下來了,就會感到害怕,感覺這個世界,從此,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似的,無依無靠。
當老師,是母親一生的夢想,亦是對她一生的祈盼,她便是如論如何,也要全了母親的祈盼。
可是,現如今,她的教育生涯,彷彿快要走到了盡頭似的。
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失敗的人,無論是工作上,感情上,還是身體上,竟無一處圓滿之處。
那日,到醫院去複查了,醫生說子宮裡的子宮肌瘤似乎長大了些。
原本只有兩釐米多點,現如今已快要到了四釐米,果然隨著胎兒的長大在長大。
儘管目前還在安全範圍內,可若是到了六釐米的時候,怕是就會有風險了。
石青一下子便有些無措了。
她都一無所有了,寶寶可是她的全部啊!
顧溱城給她來了好幾個電話,還有那個陳學嘉也給她來了幾個電話,石青一直沒有回過去。
看著鏡子裡萎靡不振的自己,許久,石青往肚子上溫柔的撫摸著,忽而輕聲的說了一句:“寶寶,加油。”
頓了頓,這才用溫水洗了洗臉。
猶豫著先給顧溱城回了個電話,沒想到她立馬就接了,語氣裡似乎有些擔心她。
還是在老地方。
石青氣色不是很好,但是依然是素著一張臉,素面朝天。
她歷來不愛化妝,因為北京天氣著實幹燥,她是個南方人,很是不習慣。
以往還會敷敷面膜,抹抹水之類的。
但是,自從得知有孕了後,便再也沒用過了。
她的面板本就白,這會子臉色便顯得愈加蒼白了。
與顧溱城明豔動人的臉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不知怎地,但凡是面對著顧溱城,但凡是關於他的事,石青一律都開不了口,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她如何都開不了口。
她或許知道,在他們那幫人的眼底,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旁人的眼光,她並沒有那麼在意的。
可是,在顧溱城眼裡,她卻不願,她並不願被輕視,因為,她是她的朋友。
儘管她有些說不出口,可是,這一次,卻是如實的告知了。
或許顧溱城大概早就知曉了吧,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看著石青臉上的氣色,顧溱城瞧了許久。
半晌,只忽然伸著手過來,拉著石青的手,看著她,輕輕地道了一聲:“石青,對不起···”
石青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顧溱城。
顧溱城嘆了一口氣,道著:“若不是因為我,你···你也不會···遇見了他···”
石青聞言,只苦笑著:“這如何能怪你,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頓了頓,又小聲的說著:“我並不曾後悔···”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顧溱城聞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忽而問她:“孩子···要生下來麼?”
石青聞言,睫毛輕顫著,半晌,只點了點頭。
“那他呢?徐少邱···他是什麼意思?”
顧溱城問這話時,看了一眼窗外,眼神似乎有些飄忽,語氣很輕,輕得似是疑問,又仿若呢喃。
石青心裡頭一窒,半晌,只低聲的道著:“還一直瞞著他···”
頓了頓又小聲的補充道著:“不敢與他說,他···他並不想要孩子,這···這只是個意外···”
顧溱城聞言,卻是奇怪的笑了一下,道著:“怕是瞞不住了吧···”
石青聞言,握著杯子的手不由緊了一下,是啊,事情鬧得那樣大,連顧溱城都知曉了,他呢,怕是早晚也會知曉的。
石青握著杯子的手輕輕顫唞著。
正在此時,手機鈴聲忽而響起了,石青從包裡拿出來一瞧,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學校的,石青一愣,看著對面的顧溱城一眼,忽而有些緊張。
顧溱城看她不解,有些疑惑。
石青端著被子裡的水喝了一口,是水,並非飲料,磨蹭了許久,這才緊張的接了。
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通知她第二天去學校繼續上課的,電話裡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著要是不忙的話,現在先去一趟學校,與其他老師做一下交接。
石青立馬答應了,簡直快要喜極而泣。
直至掛了電話,依然還有些激動,又彷彿還有些不可置信。
顧溱城看著她的表情,倒是笑了,隻眼中若有所思。
顧溱城原本要送她過去的,只臨時亦是接了過電話,好像是家裡的電話,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兒似的。
石青便自己打車過去了。
不過僅僅是這樣一通電話,整個人彷彿都活過來了似的。
不由想起了早幾日趙然安慰她的話,她說,就當做是歷了個劫而已,總會有過去的時候的。
那是最近比較流行的話語。
現如今,仿似驗證了趙然的那番話似的,果然,她的這個劫,彷彿已經安然度過了。
只不知···
石青撫了撫了自己的腹部,只不知道,下一個劫數,將又會是怎樣個情景。
一下車,看著熟悉的校門,石青竟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
只是,忽然間,一時瞧見了停放在校門口處的那輛大怪獸,那輛熟悉的車子,石青不由愣住了。
恍然間,他已經從車子裡走下來了,就站在車外,隔著幾米的距離,遠遠地看著她。
沒有笑,也沒有怒,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讓人一時分辨不出任何情緒,就站在原地,那站在了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石青忽而有些緊張,手不由握成了拳頭,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忽然間,他提起了步子,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了過來。
石青心中有些發慌,不斷往後退著,把腿便想要逃跑。
可是,他三兩步便追了上來,輕而易舉的便捉住了她。
他的大掌結實有力,像是鐵鉗似的,緊緊地掐著她的手腕,彷彿要將她的手腕給掐斷了似的。
石青不由呼:“疼···”
一抬眼,便見他臉上似乎隱藏著極深的怒意。
她個子比他要低了許多,要抬著眼微微仰望著他,只瞧見他的下巴,他的側臉,線條繃起了,甭得緊緊的,連腮幫子都繃了起來,怒而恨,只是隱忍著沒有發出來而已。
石青有些害怕,有些心慌,又有些心疼,心中無數種情緒輪番上演著,最終眼圈不由一紅。
半晌,只朝著他喊了一聲:“徐少邱···”
只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身子一頓,手掌的力道這才小了些了。
許久。
卻仍是不出聲,只握著她的手腕,往學校裡走去,起先還走得有些快,有些急。
末了。
一頓。
似乎想到了什麼,步子忽然間一緩,卻是將她的手腕鬆開了。
只冷冷地對著她說了兩個字:“跟著——”
說著便自顧自的往裡走去。
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連質問都沒有一句,石青一時不太清楚,他到底知曉了不曾。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已經有了孩子。
石青心中有些複雜,他那樣生氣,那樣惱怒了,應該是知曉了吧,不與她說話,是在無聲的責怪她麼?
孩子,他···會不會要···
石青看著他的身影,多麼的熟悉,多麼的令人貪戀啊!縱使是那樣暴怒的身姿,依舊熟悉得令人眼熱。
只不知道要到學校做些什麼。
見她還沒有跟上來,他停住了腳步,似乎正要回過頭來。
石青嚇了一跳,立馬跟了上去。
卻不想,竟是直接去了校長的辦公室。
石青在外頭的休息間等著。
進去了許久,人還不見出來。
來到了校長辦公室,石青原本還有些心慌的,可是等了這麼久,心倒是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想著今日忽然接到了學校的通知,通知她可以回去上課了,又想著他這日的出現。
便是在傻,也猜到了其中的關聯。
心中有些悶悶的,有些複雜。
走了出來,站在走廊上透了透氣。
這日忽然間見到了,心中滿是不安,卻又覺得無比安心。
一時,又想到方才他那副嚇人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笑了笑,又猛地止住了,一回頭,才發現他已經出來了。
校長站在他的身旁。
石青心中一緊,忙與校長問好。
校長面貌嚴謹,平日裡並不太愛笑,在石青眼裡,他就是大領導,大OSS,見了總是不自覺的緊張。
就如同小時候學生見了老師般,發自肺腑的敬意與緊張。
這日倒是難得的笑了,與她說話的語氣很是溫和,道著:“小石啊,這些日子著實委屈你了,學校本該是個清流之所,任那些不實的言論在校園裡傳播,校方也有著極大的責任,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你放心,學校會馬上針對此次的謠言做出正式的回應的,我本人也是代表著校方特此邀請石老師回來繼續上課,高三的那群孩子們,還在等著你···”
石青聞言,眼有些發熱,只忙不迭的點頭。
校長笑了笑,又打趣的道著:“不過,你也有不對的時候,既然是徐總的女朋友,早些將男朋友領了過來,流言不早就不攻自破了麼?”
石青聞言,聽到校長說他是男朋友的時候,有些詫異,又有些不自在。
不由,飛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兩人從校長辦公室離開。
他還是不與她說話,像還是在生氣似的。
路經過二樓的辦公室時,石青想起了方才接到教導主任的電話,讓她回一趟辦公室。
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不由輕聲地道著:“等一下,我···我還得去一趟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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