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木猛然一拳打向那仙人塑像之時，目瞪口呆的王宋河卻是終於反應了過來。
只見他伸手一指，一道銀光如匹練劃破空氣，赫然是一把漂浮在空中的飛劍。
只是這飛劍還是稍微慢了一點。
喬木拳頭將要砸落在仙人像臉上時，那飛劍才堪堪飛來，被拳頭一砸得向後倒飛，直接插在了那青木仙人塑像的臉上，幾乎將仙人塑像的腦袋一分為二。
這畫面看上去，對仙人塑像出手的反而像是王宋河，而非喬木。
喬木收拳而立，狐疑看向王宋河。
既然對方說了這麼多異人的壞處,又為何要阻止他？
收拳的時候，他注意到腦海中的銜尾蛇長命鎖微微發光，顯然剛才的行為對於提高死亡評價有所裨益。
這就足夠了。
王宋河被喬木盯著，先是重重咳了兩聲，咳出幾口血沫，那仙人像臉上插著的飛劍這才光芒一閃重新飛起。
“我只修術法不修仙。”王宋河解釋道：
“仙道強盛，武夫所不能及，那麼自當師其術法，以制仙人。”
“那你激動什麼？既然要對抗仙人，為何要阻止我？”喬木理直氣壯道。
王宋河一時竟無言以對。
搞得好像阻止他打破仙人像，是他做得不對一樣。
“這仙人確實該死，我恨不得天下無仙。”他許久才開口道：
“這座道觀早已破敗失落，只是偶爾有山賊祭祀香火，只是個普通的泥塑偶像罷了，其實毀了也無妨。但其他香火鼎盛的道觀可未必會如此簡單。”
“喬兄弟一身正氣不畏仙人，王某佩服，只是此事不應魯莽。”
王宋河看向喬木的眼光莫名幽怨，剛才看到喬木一拳打向神像的時候，他頭都大了。
喬木心說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最好砸完神像馬上一道天雷把我給劈死。
“我懂，是我做錯了，實在慚愧。”喬木嘆息。
錯就錯在他去錯了道觀，香火不夠旺盛，沒把事情鬧大。
下次找個香火鼎盛的道觀再開始表演吧。
不過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倒是對這王宋河刮目相看了。
本來以為這王宋河只是一介山賊，結果人家的志向是推翻民眾頭頂的大山，甚至是與仙人為敵，為此甚至還學習了術法！
除此之外，他知道的事情，也似乎有點多。
喬木想了想，再問道：
“武道真的弱於仙道嗎？”
他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點錯了技能樹。
當然，練鐵襠功是絕對沒錯的！
王宋河說道：
“武道重肉身，仙道重神魂，這是兩條不一樣的道，只是武道不能長生，壽元有限，尚無武夫能將武道探索到足以比擬仙人的地步吧。”
“畢竟武夫再強，肉身總是有極限的，壽元也有限，終究難以對抗仙人。”
“仙道直指長生，修仙者壽命悠長，但是修行進境緩慢，需要漫長的歲月，大修士每次閉關修煉，動輒十年、數十年計。”
“同時，仙道也更重資質，並不是人人可修。”
“相較之下，武道雖然不是不需資質，但更重毅力心性，打熬氣血是一個艱難困苦且長期的過程，沒有捷徑可言。”
“武夫不得長生，壽元有限，但若是艱苦鍛鍊，修行速度可比動輒閉關數十年的修仙者快多了。”
“喬兄弟年紀不到三十，武道已近八品，更難得之處在於槍術已然登堂入室，想必是十年如一日艱苦練習，才能有此成就吧。”
這話聽得喬木頻頻點頭，感慨道：
“王先生好眼光，我確實是八年如一日辛苦鍛鍊，從無一日落下。想起當初我第一次拿起長槍，彷彿還在數日之前。練槍的歲月過得可真快啊。”
聽到這，喬木其實也就明白了武道與仙道的分別。
喬木身具長生不死之能，本就長生，可以活到天荒地老，又何必修仙？
況且，喬木每一次死亡復活之後，都會獲得等同於年齡的武道功力。
若是他轉修仙道，幾十年上百年修為，才相當於前進一小步，等於是作繭自縛了。
對於喬木而言，修仙是更為穩健，但長命鎖的力量會弱化。
他本就壽元無窮，所以可以慢慢熬，甚至是躲在深山裡修煉千年萬年再出山。
仙道重神魂，所以喬木應該是不用考慮年老力衰的事情，所以可以活成一隻萬年老烏龜。
這是一條苟道。
而習武，則是作死之道，可以將長命鎖的力量最大化。
只要不斷作死，死出高度死出水平，武道進境就可以一日千里。
唯一的問題便是年老體衰...而這個問題的解法便是武極會手中的完整《長生拳經》。
這是一條莽道。
兩條道路，兩種走向。
而喬木早已作出了選擇。
他心中回憶起自己在山谷中力戰千人而死的記憶。
當時喬木的最大目標其實是刷分，但他畢竟不是沒有感情的刷分機器。
他有很多條命，而其他人的性命只有一條。
若能用他一人之命，換其他人存活，他自然心甘情願。
於是他孤身衝鋒，於是他悍然赴死。
既然生而長生不死，那他這一生就應該活得恣意痛快，死得轟轟烈烈！
“苟道非我所願。”
“莽就完事了。”
喬木心中這麼想著，抬頭看向王宋河，再問：
“王先生，你看我有修仙的資質嗎？”
仙可以不修，但多一條道路也是好事。
王宋河淡淡搖頭：
“若無靈根，不可修仙。”
我還沒掏出來呢，你又知道我沒有靈根....喬木很不服氣，說道：
“我有一條鐵靈根，可修仙否？”
“鐵靈根？我倒是沒聽過尚有此種靈根。”王宋河皺著眉頭，耐著性子說道：
“喬兄弟若是沒有其他問題，那便請走吧。”
“走？去哪？”
“當然是離開這山寨了。”王宋河眼角直跳，之前看到喬木怒砸仙人像，他是直接繃不住了。
“離開？王先生不是要招攬我成為山賊嗎？”喬木再問。
“我這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王宋河只能苦笑。
他所圖謀的事情甚大，是動搖朝廷乃至仙人的大事，所以必須步步算計，小心謹慎。
而喬木.....他太莽了！太能惹禍了！
王宋河是真的頂不住！
今天才剛剛認識，此人就讓他血壓飆升，來日還能得了？
真要招攬他入這東山為山賊，怕不是沒過兩天仙人都要打上門來了。
不過血壓歸血壓，王宋河還是很和氣地一一回答喬木的種種問題，不願得罪這個敢直接拳打神像的煞星，以免節外生枝。
“你真要讓我走？”喬木倒是有點依依不捨了。
雙方聊了這麼多，他也確定這王宋河必然不是簡單人物，而且圖謀的也是掉腦袋的大事。
這麼危險的事情，他來插一腳多好啊！
“放我離開，你就不怕我洩露了這山寨的位置？”喬木問。
喬木雖然不會幹這種事，但他王宋河身上揹負著這麼多人的性命，又是幹大事的人，不會將這山賊們的性命寄託在喬木是否告密上邊。
“喬兄弟至情至性，不像是會做如此事情的人。”王宋河說道：
“近日這雁城一帶也不太平，我們也驚動了官兵，本就打算遷徙離開此地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喬木也不至於再厚臉皮留著。
雙方於是在山寨口就此別過。
剛一轉身，王宋河就猛地擦了擦汗，可算是送走這個煞星了。
明明他才是圖謀大事的山賊，喬木的莽勁卻讓他都心驚膽戰，根本頂不住。
喬木倒沒多想，只是決定還是儘快回一趟雁城。
之前他可是看到，老黃等人抬著自己的屍體回雁城的。
“也不知道，百夫長的撫卹金有多少？要是不少的話，我就多當幾次兵，薅城主的羊毛去。”
“得走快一點，興許能趕得上我的葬禮，說不定還能我吃我自己的席。”喬木加快腳步，走在山路上。
雁城。
城主府中。
城主公子看著放在院子裡的一口棺材，激動得顫抖。
棺材裡是喬木的屍體。
本來送進城主府中不太妥當，但是他被城主禁足，不好外出，所以只好吩咐人將喬木的屍身帶進來。
“名為喬木，卻命如草芥啊。”郭公子撫掌笑道：
“好死！當浮一大白！”
他痛飲一杯烈酒，這才吩咐道：
“來人，開棺材，我要看看他死得有多慘。”
旁邊的家僕遲疑片刻，這才打開棺材。
棺材蓋一開，濃烈的血腥味就透了出來，郭公子湊過去看了一眼，就騰騰倒退兩步，臉色變白。
死於千人亂刀之下的屍體，儀容可不怎麼美妙。
他乾嘔了兩下，差點沒把剛才的酒給吐出來。
不過看到這慘烈的死狀，他倒是一口氣都出完.....怎麼可能簡單出完？
“那喬木，可有家眷在這雁城？”郭公子問。
“家中只有一盲女，年齡只二十。”僕從回答。
對於郭家來說，這城中沒有太多秘密，自是能查到的。
“盲女？可惜她不能親眼看見此人的死狀...”郭公子嘆息道：
“那隻能讓她聞聞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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