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無涯的《人道經》有兩個有別於古今武道的特點。
其一，是對武道資質的要求很低，只要毅力足，終究可以透過日積月累，緩慢提高。
其二，便是這門功夫有望讓武夫在晚年也依舊維持氣血的上漲。
衰老是不可抗力，所以只要氣血繼續上漲，老又如何？
海無涯說道：“我早年是少林寺的武僧，練的也是外家功夫，而今這《須彌山王經》，也算是外家武功...不，這是一門氣血武道的功法。”
武夫四道，力勁技神。
而海無涯則認為，所謂的“力”，也就是武者的肉身、氣血，才是根本。
“武者練力期極限，氣血內壯之後，內勁自生。內勁因強大的氣血而誕生。”
“若是人到晚年，身體衰老，那麼首先下滑的便是氣血。”
“氣血一旦衰弱，即使一身內勁還在，也難以維持水平...更別說繼續精進了。”
“所以我的《須彌山王經》，便是專修氣血的功法。”
“正所謂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
“須彌山王經這個名字，寓意便是透過日積月累，積土成山，從一開始小如砂石的人體氣血，逐漸積累成須彌山。”
這是要將人體練成所謂的須彌山？氣血如須彌山般浩瀚無量？
喬木咋舌。
“而這門功法目前的最大缺陷....便是耗費的時間。”說到這，海無涯喟然一嘆：
“《須彌山王經》的未來，將會是《人道經》，為了讓人人皆可修習，所以才有如此這麼一大缺陷。”
“功法的前面幾層還好，後面每進一層，所需要的修行時間幾乎是倍增的。”
“這或許是因為功法尚不完善的緣故，而我在天牢三十年，真正練武的時間不多...大約相當於普通資質的武者修煉十五年，目前也只是修煉到了第四層，讓我重回七品...再往後的第五層如何走，也只是推論。”
“以我的壽命，或許活不到我將功法練到第五層的時候了。”海無涯說道。
第四層需要15年左右，第五層就是30年，再往後依次倍增，最終必然會變成一個極其龐大的天文數字。
《須彌山王經》是解決老年氣血下滑的一種思路，是有別於古今武道，別出心裁的武學。
相較它的神奇功效，修煉耗費的時間長，其實只是很小的缺陷了。
更不用說，作為長生不死之人，時間永遠站在喬木這一邊。
若是將來繼續推演，當這《須彌山王經》成為真正的《人道經》之時，或許有望解決這一缺陷。
喬木正深思的時候，旁邊暗處卻傳來一聲輕響。
“誰？”海無涯轉頭看去，卻見監牢牆面拐角處，那青年獄卒方圓訕笑走了出來。
“你也在旁聽？”海無涯先是微微蹙眉，然後眉頭也舒展開。
之前韋恩離開的時候，特意找理由支開獄卒，沒想到這小子卻是滑頭，不知何時已經在暗中旁聽。
“喬鍾，你怎麼看？若是按你的主意，要如此處置此人？”海無涯想了想，忽然扭頭看向喬木，目光落在他臉上，觀察著他的表情。
喬木雖然經脈盡斷，身陷囹圄，但畢竟也是五感敏銳的四品武夫，底子還在。
如果存了暗算獄卒的心思，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處置？為何要處置？”喬木渾不在意：
“你我只是天牢犯人，這天牢又不是我們家開的，旁邊有獄卒在看著，才是常事。”
“況且這《人道經》乃是人道功法，若是敝帚自珍，如舊日武林一般，最好的功法，只有嫡系幾人能練，如何能稱人道？如何能到天下人人練武的程度？”
海無涯微微頷首，目露贊同。
到這裡，他也就確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大炎皇宮，御書房。
永和帝揹負雙手，看著那掛在牆面上的那把人王劍，陷入沉思。
“人王劍....太祖將這把劍命名為人王劍，又是何意？”
他依然記得當日在南州青冥峰上，人王劍不動自鳴，讓百尊仙人像盡皆沉寂的一幕畫面。
沉思許久，他又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書案上的文書上。
這封文書，來自六扇門的神捕韋恩，正是前幾日審問喬木的所得。
上面講述的，都是關於永和帝想知道的，關於喬鍾、喬家人的審問結果。
“隱世大族，疑似有許多族老麼？”永和帝仔細看了一番，暗暗搖頭。就連精通審訊的韋恩，也拿不到太多詳細的情報。
這喬鍾都六十歲了，家族在大，還能有幾個比他還強的族老？
“他雖尚未入煉神三品，但心智堅定，難以用刑逼迫...審訊也收效有限。”
而在此時，楚護衛又快步走了進來。
“聖上....那天牢之中的海無涯，近日有所突破，以近八十的高齡，在天牢中重入七品了。”
“這幾日，他與那喬鍾也多有接觸，據說兩人時常私下交談....”
“海無涯？”永和帝眉頭先是一蹙，而後漸漸舒展開。
他一直對王山河那般人物心生掛念，但同時對於近在帝都的海無涯，又難免心生嫌隙。
因為海無涯噴起人來，是真的沒給他這個帝王留面子。
永和帝並沒有殺海無涯，只是關押天牢，在他看來其實也是存了一絲仁慈的。
至於後來聽說海無涯在天牢中讀書，永和帝本以為這是故作驚人之舉，想要傳進他這個皇帝的耳朵裡....於是他故意晾著海無涯，想看看海無涯這場戲能演多久...
“他兩入天牢，攏共呆了有近三十年時間了吧？”
“再不出獄，怕不是要老死在那天牢裡了...那便讓他回來吧。”永和帝說道。
比耐心，是他輸了。
“那麼，天牢裡的另一個囚犯喬鍾又該如何處置呢？陛下，近日大道宗的人又來催促了。”
喬木在天牢裡是呆不久的，因為他的死活，不只是永和帝的意思，背後還有玄天宗與大道宗兩大仙門。
若是久居天牢，那麼這兩大仙門，就要懷疑他永和帝是在陽奉陰違，關押天牢是假，保他喬鍾性命是真了。
永和帝聞言，抬頭望了一眼牆面上掛著的人王劍。
“既然如此...那便斬了吧。”永和帝念道。
君心難測，兩名處境相似的犯人，一死一活，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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