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街人群洶湧,圍著路中央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年過九旬的老邁男人,他被眾人圍在其中,神色冷硬。
女人則是身材豐腴、體態婀娜的少婦,神色羞怒交加,雙眼垂淚哭花了妝。
菜市街越來越多的行人被此事吸引,不斷從四面八方匯聚了過來,事態在逐漸升級。
與此同時。
暗中也有多道目光,正注視著這一幕。
這其中,也包括菜市街茶樓門口八仙桌前坐著的大道宗弟子,道真。
他悠哉悠哉地坐著,輕輕吹了吹熱茶,舉起這一杯熱茶仰頭飲下。
仰頭飲茶的同時,眼睛卻還一直盯著喬木那邊看,這模樣倒有點像吃飯時候看電視的小學生,生怕錯過半點精彩的內容。
“也不知道,這喬雙林又會如何應付此事?”
道真平日裡的一大興趣,便是觀察凡人,尤其是個性非凡、堅韌不拔的凡人。
在之前看過喬鐘被砍頭之後,他也算是對喬家人升起了些興趣。
而今喬雙林深陷風波,他自然也會袖手旁觀,繼續坐著看戲,甚至要是有人打攪了這場好戲,他還不答應呢。
“南州的那幾個喬家人,名聲其實都還不錯。”
“其中雖然有強闖河陽府城玄天觀的暴徒喬匹夫,但卻無貪生怕死之輩。”
“而這個喬雙林似乎有點不一樣,他在帝都的名聲似乎不太好?”
“至今為止出現的幾個喬家人之中,這名老者也算是異類了..”
道真也很好奇,這喬雙林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所以他繼續看戲。
..........
人聲逐漸喧囂。
人群總是盲目從眾的,在神色平靜但冷硬的老人,與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婦面前,他們自然是站在了少婦這一邊。
“圍住他,別讓他走了!”
“聽說這個老頭子是練過武的,雖然現在老了,但仗著殘餘的一點力氣,欺負一個女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老頭子,若你真的問心無愧,不妨站在那兒走,等官府的人過來,自然可以明辨你的清白。”
周圍各種聲音都有。
喬木還算冷靜,他仔細觀察了一會,發現這些人群並不全是什麼幕後黑手找來的群眾演員,其中倒也真有些人是真的義憤填膺,站了出來護住了那女人。
“不可理喻..”喬木暗暗搖頭,轉身欲走。
他原本以為,這其中的真相,有識之士可以輕易看破。
但此刻菜市口的這些行人,可沒有那麼好的眼力勁。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這些圍觀群眾其實並沒有那麼在乎真相,他們只是在吃瓜,只是下意識地站在“正義”的一方。
喬木沒有與這些人浪費時間的心思。
他雙眼目光陡然凌厲,濃烈的殺氣再一次生出。
哪怕因為並未踏入煉神之道的原因,喬木沒有掌握真正的煉神目擊之法,但也能照貓畫虎,利用自身的殺氣震懾這群普通人。
被他這麼一瞪眼,周圍吵吵嚷嚷的群眾一下子啞了火,不自覺讓出一條通道。
喬木正要離開,冷不丁卻聽見遠處一聲喝。
“呔!那老不羞,休想就這麼離開,我‘龍爪’胡涵,最見不得此等欺辱良家婦女之事!”
一個體型健碩的國字臉男人,攔在了喬木的身前。
他眼角瞥了眼旁邊身段豐腴的少婦,不自覺胸膛更挺直了幾分,讓本就厚實的胸肌更加挺拔、雄偉。
“是‘龍爪’胡涵大俠!”
“胡大俠也來了?這下子那個老頭子還能逞兇?”
喧囂聲中,那少婦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大俠胡涵的注視,頓時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眶更紅了一圈:
“求胡大俠為我做主啊。”
“這老漢似乎也是練過武的,他方才輕薄於我,如今聽說有人報官就匆匆要走,若無胡大俠這樣的豪俠人物相助...”
被少婦這麼一紅著眼央求,那胡涵更是雙目圓睜,氣勢自成。
“那老頭,你不能走!”
“怎麼?憑她一句話,你就信了?”喬木停住腳步,淡淡道:
“你怎麼知道,這事情不是全憑她一張嘴誣陷?難道剛才有人看見了,我動手輕薄了她麼?”
壯漢胡涵略微一滯,但旋即大聲喝道:
“誣陷?哪有人願意搭上自己的名節,去誣陷你這個老頭子的?”
這話一出,旁人也紛紛點頭。
在這種封建王朝,良家女子名節向來是相當受重視的。
大把的少女少婦都是養在深閨中,不讓隨意外出拋頭露面,否則便可能會招來閒話。
而這少婦如今自稱在街頭遭人非禮輕薄,事情傳了出去,必然對名聲名節有所影響。
名節一旦壞了,只怕半生都要被指指點點,因而在旁人看來,自然是不至於用自身名節去誣陷別人。
見旁人紛紛點頭認可,這胡涵大俠底氣倒也是粗了幾分,他昂然道:
“你放心,若你真的問心無愧,等官府的人過來,查個水落石出之後,自然可以還你清白。”
“但你若是真做了,我可不能裝作不知道。”
壯漢胡涵雙手抱胸,冷哼一聲。
“好!”
“今日多虧有胡大俠在場!否則定要讓這老賊走了去!”周圍人頓時一片喝彩。
一道道目光落在那胡大俠身上,倒是讓他不自覺身形更加挺拔偉岸了。
他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多的人,一個九旬老漢當街輕薄少婦這種奇聞,他們可不會錯過。
若這喬雙林真是什麼帝都有權有勢的豪門大族族老,他們也許也不敢在這圍觀。
可這所謂喬家人的名氣,說大也不算大,且更多是在南州流傳,在這中州帝都只能算是普通,遠遠稱不上威震帝都的地步。
他們也許在茶餘飯後聽說過喬家人的些許傳言,但也僅限於此。
比起所謂喬家人,萬榮華這種當地地頭蛇鉅富倒是更讓他們驚懼敬畏。
只是喬木卻眉頭一皺。
官府?
他得罪的勢力就有大炎的朝廷官府,此事說不定就是某位官員構陷呢...
況且,他的腦袋至今還在那菜市口木樁上掛著呢,讓他信任大炎的官府還他清白,可有點離譜了。
“你這胡大俠,是真的在乎真相,還是隻想在眾人面前逞英雄?想扭送我去見官?”喬木冷冷道:
“你似乎也有江湖俠客之名,那你真的信,這官府可以明辨是非,換我清白?”
“再說了,我剛才碰沒碰那女人,全憑她一張嘴說,誰看見了?今日她能構陷我喬雙林,來日也能構陷其他人。”
“...”這大俠胡涵一時語塞,但旋即仔細看了幾眼淡定自若的喬木,粗聲道:
“你這喬家人的名號,我倒也聽說過一點。你雖然年老,但武夫底子尚在吧,自然比普通人身手好得多。”
“以武夫的出手速度,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當街輕薄這小娘子,也不是做不到吧?”
這龍爪大俠胡涵不再辯駁,他大喝一聲,上前一步,一手成爪按向喬木的肩頭。
只是這一爪拍了上去,喬木卻是身形紋絲不動,就這麼淡淡看著他,表情似乎是在說:
就這?
反倒是這胡涵漲紅了臉,進退不得。
他於是暗運內勁,想要將這喬木一舉制服。
龍爪胡涵在這中州一帶也是名氣不小的俠士人物,雖然尚未踏足煉神之道,但卻是早已抵達了練勁的四品極限,實力不俗。
可不動還好,一動內勁,頓時就又有一道渾厚的內勁自喬木肩頭上迸發,一下子將這胡涵打得向後倒退踉踉蹌蹌倒退出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馬路上,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這位老人。
“一個如此蒼老,氣血衰落的老人,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勁?”
胡涵隱約察覺到,他今日算是踢中鐵板了。
只是此時周圍行人無數道目光看來,如同針芒在背一般。
“這胡涵大俠,我聽說不是在這中州名聲挺響亮的嗎?”
“連這九旬老人都拿不住?該不會在演吧?”
這周圍的話語讓呼喊他羞憤不已,自然是不可能在這裡低頭。
“你這老漢倒是好身手,但如此有恃無恐,想來無非就是仗著自己身手好,沒人看清你的動作罷了....”胡涵睜眼喝道。
他剛才丟了面子,自知打不過眼前這個看似蒼老的老人。
胡涵剛才本以為能夠輕鬆拿下這老人,這才悍然動手,如今既然不能硬來,他也不願低頭認栽,也只能找其他的辦法。
好在這裡是帝都,不是武夫逞能的地方,武夫拳頭的大小其實沒那麼重要。
再大,能大得過大炎朝廷?能大得過仙門?
喬木倒是淡定,他站定原地,一攤手,表情似笑非笑:
“所以你也沒有證據,只是純純的猜測而已,因為那女人看起來可憐,就是她對,我就是惡人?”
“誰主張誰舉證,那女人靠一張嘴就能誣陷我不讓我走,而你們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本不在乎真相,所以欺負我這個九旬老漢?”
喬木百無禁忌,一個地圖炮將周圍圍觀群眾都給罵上了,周圍自然是群情激奮,說什麼的都有。
“什麼舉證,你街頭輕薄那小娘子,還能怎麼舉證?”人群中聲音嘈雜:
“難道讓那小娘子當眾解衣,看看屁股上有沒有被你掐紅嗎?”
“.....這倒也不是不行?我覺得可以。”人群中有路人眼前一亮。
“你這老漢,你這麼有恃無恐,十有八九是幹了那齷齪事!”
喬木搖頭,沒有再說話。
他已經察覺到,靠言語是不可能換得清白的。
這檔子事就是泥巴抹褲襠,不是屎也成了屎,更別說此事恐怕還不是巧合,很可能是有人暗中構陷栽贓,那麼自然也不可能讓官府支援公道...
“也許幕後之人前後兩次如此構陷我,就是故意讓我看出來,激怒我...若我真的遷怒這些行人,倒是落入下乘。”他目光微冷。
不管他是對這些擋路的行人出手也好,逃離也好,只怕就坐實了這壞名聲。
他思索片刻,忽然手上一動。
錚地一聲劍鳴聲響起。
喬木拔劍而起,手中三尺青鋒泛出冷光,迫得周圍人連退幾步,以為激怒了這個老武夫,將要血濺三尺。
只是喬木卻並未動手,他手中長劍反倒是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昂然道:
“我喬雙林一生清譽,豈容他人汙衊?”
“你既然敢用名節為賭注,老夫也敢用自己一條命做賭注。”
“好教爾等知道,我喬家人絕無貪生怕死、沽名釣譽之輩。”
“你敢汙衊我清譽,那老夫就敢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在這帝都菜市口中殺你,再自殺以證清白!”
“如何,你敢跟我賭嗎?”這個老人直視著那少婦,身上昂然升起一股氣勢,讓那少婦嘴唇囁嚅,一時無言,也不敢與之對視。
人群一時靜默,但很快又有些許雜音在人群中傳出:
“威脅女人算什麼好漢?”
“他急了他急了,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都願意殺人再自殺謝罪了,鬼知道他剛才摸了多少把?怕是不敢見官吧,所以請願一死。”
“早知如此,剛才又何必行那齷齪事?”
喬木目光凌厲如電,依次在人群之中掃過。
一次倒也罷了,三番兩次在人群中出口煽動,真當他這個老頭子耳目失聰,分辨出來是誰搞事嗎?
不過儘管如此,喬木還是不能馬上出手....一出手,就坐實了壞名聲。
當然,“喬雙林”不能現在出手,不代表下一位喬家長輩,不能動手復仇。
喬木向來是一個對朋友極好的人。
逼迫他去死,送他上死路的人,都會被他視為掏心掏肺的知己好友,如同當初那郭姓友人一般,永遠住在他心間。
“呵呵...這喬雙林倒是剛烈,只可惜枉費了一條大好性命,就這麼因這群烏合之眾而死,實在可惜。”
茶樓門口,大道宗弟子道真扼腕長嘆。
雖然嘆息,但他卻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
“人命如蜉蝣,短暫而脆弱,只有臨死的那一刻,才會綻放出一瞬的光芒。”
作為看客,他最期待的便是凡人赴死的這一刻。
只是這個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縹緲的聲音。
“道真師弟,你倒是讓我一陣好找啊,是特意躲著道虛師姐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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