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聖靈犀訣的直覺感應是雙向的。
雖然此人的直覺感應與其他《武聖靈犀訣》修煉者不同,但喬木在目光注視著女將的一瞬,對方也明顯似有所覺,低頭望來。
喬木退至人群之後,用其他人的身形遮擋住視線,只用眼角餘光瞥向這名身披鎧甲的女將。
女將渾身都披掛著鱗甲,臉上蓋著面甲,渾身嚴嚴實實,看不清面目,這讓喬木愈發心生好奇。
眾所周知,刻意擋住長相的人,往往身份有蹊蹺。
喬木死去活來多次,經常喬裝打扮變換身份,所以對這事分外敏感。
尤其此人疑似修煉了《武聖靈犀訣》,與武極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聒噪什麼?”那女將騎著高頭大馬,面甲之下傳來一個嗡嗡作響的冷冽女聲。
“安息關是重地,你們要擾了關外戰死的十萬英靈清淨麼?擅闖者殺!”
她的聲音冷肅而威嚴。
看得出來這些鎮民對著女將頗有幾分畏懼,當她說話的時候,烏央烏央聚攏過來的鎮民都不敢出聲,生怕惹怒了這個鐵娘子。
此時,有一人越眾而出,正是那海先生。
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匯聚到了他身上,包括那女將的兩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也透過面甲審視著此人。
“白夫人。”海先生一步步邁出,故作猖狂之態大笑:
“我聽說只要打得過你,就能進你這安息關。”
“可這武力再高,又怎能與權勢相提並論,我若要入關,你敢攔我嗎?”
女將兩道冷冽眼光落在他身上,聲音低沉:
“你又是何人?”
“我爹是當朝禮部尚書海無涯。”這中年人挺起胸,理直氣壯。
只是他的年紀大了些,而且身後也無什麼家丁隨從,不論怎麼看都沒那紈絝聲勢。
“可有朝廷的通行令?”女將聲音依舊冷冽,似乎並不為所動。
“什麼通行令?”海先生皺眉:
“我爹的命令,就是通行令。”
“呵。無朝廷的許可,便是禮部尚書親自到這,一樣不準出關!”女將眼光之中帶上了幾分蔑視。
這人空口白牙說自己是尚書之子,糊弄一下那幫鎮民還好,現在在她面前裝相呢?
“無禮。”海先生似乎生氣了,怒道:
“待我回了帝都,馬上讓你革職卸任!”
“請便。”女將語氣硬邦邦的,不以為意,掉轉馬頭就想走。
豈料這海先生根本沒有就此退走,反倒是目光一凝。
“暴血術!”
他渾身微微一顫,雙眼圓睜,瞳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血絲逐漸密集,彷彿眼睛裡要滴出血來。
嗡地一聲劍鳴聲中。
海先生飛身握劍斜斬向那女將的腰身,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血色的光華。
這本是有心算無心的偷襲,但那馬上的女將卻是頭也不回,只背對著他,眼睛看也不看一眼,手中長槍隨手往後一掃。
當地一聲響。
海先生手中長劍脫手而出,虎口震裂出血,眼睛漸漸恢復清明,呆呆站立在原地。
“這樣也不行麼?”他嘆息。
本想演一下紈絝讓這女將輕視,再伺機偷襲,想辦法幹掉這女將,到時候便能堂堂正正地闖過這一關。
“是你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女將淡淡道:
“居然以為可以偷襲一名煉神三品的武夫,不自量力...”
海先生苦笑,而後雙眼開始流出血來,兩行血液流淌而下,伴著他的苦澀笑容,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怖。
這類爆發性質的秘法,又被稱作禁術,固然可以一時換取超越肉身極限的爆發力,但隨之而來的也是同樣強大的後遺症。
他又是言語瞞騙,又是使用禁術,盤內招盤外招都用了,終究是無可奈何。
鮮血順著臉頰淌落而下,海先生閉著眼,連忙將懷中的書信取了出來。
這些書信是那些鎮民讓他代送的書信,若是被沾了血跡,說不定都要被那將士英魂怪罪呢....
鎮民們眼巴巴看著這一幕,心中只是嘆息。
那守關的鐵娘子就在面前,他們連一展胸中義憤都不敢,只能憋在心裡。
而在這個時候。
人群中有一個垂垂老矣的白髮老人走了出來。
“孩子,別哭了,不就是送信麼?”這老人走到那海先生身前,伸出手去接那海先生手中信。
“這裡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讓爺爺我來。”
海先生先是錯愕,想從老人手中搶回書信,卻猛然間察覺到一道雄渾的內息,居然透過他手中的信封,隔空渡入他的體內,讓他因自損禁術的傷勢暫緩些許。
“嗯?”海先生這時候哪還不知道,是碰上了什麼功力參天的老怪,頓時不再抗拒,手中鬆開。
雖然說海先生也是個中年人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老人用“孩子”這種稱謂來稱呼,臉上有點掛不住。
但這種關鍵時候,有這種老怪物出手幫忙,可是大好事。
這老人越是倚老賣老,他越是覺得這老人可靠。
老人拿過了書信包裹,而後抬頭看向那關卡前的女將。
他面露微笑,淡淡道:
“女娃子,若我要入關,你敢攔我麼?”
女將這回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是察覺到面前這個老人不太好惹,沉默許久才問道:
“你又是什麼人?”
同樣的問題,但問到這個老人之時,卻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啊,老夫姓喬,名字叫...”
老人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了,皺眉在那作冥思苦想狀。
這一幕落在鎮民們眼裡,卻是讓他們心中腹誹,懷疑這老人是不是年紀太大記性不好了,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想半天。
“對了,老夫名叫喬雙森,你們大可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因為接下來...”
“老夫要人前顯聖了。”
話音剛落,那老人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
“消...消失了?”鎮民們瞪大眼睛。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那老人的身形居然猶如鬼魅一般,閃爍出現在那騎著高頭大馬的女將身前。
而這一刻,那女將才猛然回過神來,攥緊手中長槍。
只是時機已晚。
因為喬木出劍了。
他只是簡單地拔出劍,逆斬而上。
這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但卻很快,又很重。
劍上卻繚繞著厚重得彷彿讓空氣都扭曲的龐大氣芒。
女將面甲之後的雙眼驟然睜大。
哪怕煉神武夫的直覺敏銳到足以料敵先機,但面對堂堂正正足以正面碾壓她的對手時,依然力有未逮。
嗤!
劍光逆斬而上,發出劇烈的破空之聲。
隨後則是響亮的馬嘶聲。
在這一瞬之間,身披鱗甲的女將根本來不及躲避,連人帶馬被劍光斬中,轟然倒地,流血形成一片血泊。
“讓我康康你的真面目...”
喬木手上一動,便將這女將面甲與頭盔都揭開,只是看到那女將真面目之時,他也愣了好一會。
“大人!”
“大人...”
甲士們驚慌上前,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大刀,將喬木團團圍住。
“都別急,退後。”地面上的女將沉穩開口。
倒是她自己明顯被喬木留了一手,劍光只是將鱗甲劈斬而開,並未對她造成多大損傷。
喬木的軍用槍術早已圓滿,化影劍術也已經精通,發勁或者留力對他如今都如臂使指,收發自如。
很顯然是喬木留了手。
女將將壓在她身上的馬屍推開,從地面上站起。
她的頭盔與面甲被喬木揭開,此時一頭灰白色的長髮披散在肩膀,隨風而揚起。
這竟是一個早已白了頭的白髮老嫗,面上皺紋橫生,眼窩深陷,透露出明顯的疲憊。
鎮民們也發出陣陣驚呼聲。
顯然他們也沒想到,這位代表大炎朝廷鎮守安息關的鐵娘子,居然會是個比他們年紀還大上不少的老嫗。
“這座安息關,阻擋不了真正的強者。”老嫗朝著喬木拱手道:
“喬老先生若要進這百里大漠,我等自然無力阻攔。”
“但那大漠非比尋常,可以說是一處生命禁區....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喬老先生移步,入關內再細聊。”
白髮老嫗指了指身後關卡,認真說道。
被喬木輕鬆打敗,露出真容之後,她倒是顯得比之前全副武裝之時要好說話許多。
“也行。”喬木點頭。
常人可能會怕這老嫗搞什麼鴻門宴,關門打狗之類,但喬木一點都不慫。
“喬老先生,我能跟著進去麼?若是進入大漠,我可為喬老先生打下手,背行李。”後邊海先生急忙問道。
“他不行,他太弱了。”老嫗冷淡道:
“在安息關建立之前,那處大漠就是一處生命禁區,常人入內可以說是有去無回。”
“讓他進去,倒是害了他。”
喬木點頭。
正要隨著那老嫗入安息關,卻聽見身後再度有人叫住他。
“喬雙森老先生..”
說話的,是之前客棧的那位掌櫃。
這掌櫃也已經人到中年了,然而此刻卻雙眼微露淚光,朝著喬木深深一拜:
“我們進不了安息關,還望老先生幫忙看好家書,不妨先別燒..”
“若是....若是萬一他們還活著,這家書說不定還能送到他們手中..”
掌櫃說到這,也搖頭嘆息了一聲:
“是我說胡話了,當我沒說吧。喬老先生武功不凡,但入那大漠也請多加謹慎些吧。”
只是這話說完,其他鎮民看向他的目光卻無怪異之色,反而都有深深的觸動。
能來到這安息關外定居的中州人,真正原因又豈會是因為什麼燒信送往陰間的民俗?
他們聚居在安息關外,自然是因為他們心懷僥倖,覺得自己的親人還未死,只是迷失在了那片百里大漠之中的某處。
四十年前的異人戰爭是空前的。
十萬精銳全軍覆沒,僅一人生還。這是九州歷朝歷代以來,史無前例的慘烈大戰。
單說死亡人數,歷史上比之更多的,倒也不是沒有。
但十萬人死絕,包括那座安西城在內,所有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沒留下一絲痕跡...這就讓事情顯得撲朔迷離了。
在戰爭剛結束後的幾年內,有很多人相信那些將士並未死絕,因而有許多中州人趕來那大漠尋找。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隨著安息關的建立,他們的希望也漸漸渺茫了。
而包括客棧掌櫃在內,這些鎮民們手中的家書....本來就不是想要寄給死人的,而是給活人的啊。
這一絲希望,才是他們滯留在這安息關外的執念所在。
.....
關卡大門轟然關閉。
喬木與那老嫗的身影,都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海先生嘆息了一聲,默默調息,運功修復著身體內部的損傷。
“大目兄這回倒是給我出了個餿主意。”海先生搖頭道:
“他給我的這《暴血術》,雖然可以暫時加強目力與反應速度,但就算用了這《暴血術》,終究還是抵不過那鐵娘子..”
“此事或許還要從長計議...嗯?大目兄到哪去了?剛才不是還在人群裡?”
他在人群中找了找,卻是一無所獲。
...........
安息關的內部並不大,裡面建築也就是士卒們的居所。
駐守在這裡計程車卒也不算很多,總數也就一兩百人,而且這些士卒也明顯不是什麼百戰精銳,實力稀鬆平常。
裡面入了品級的內勁武夫,三分之一都不到。
看得出來,大炎朝廷似乎是並不太重視這安息關,這一點從士卒的數量與實力就可以看出。
唯一一個異樣的人,正是守關的這位女將。
她是一名煉神三品的武夫,雖然也已經蒼老了,氣血有所衰退,但實力明顯尚在。
弱兵配強將?這不合理。
一名煉神三品的武夫,出現在這安息關,其實已經是一種異常。
老嫗領著喬木上了安息關的城牆,並讓身邊跟著計程車卒們退後。
從這城牆上往下望,可以看向遠處的陵園,墓碑茫茫多,密集如林。
“喬老先生,你武道修為驚人,我阻擋不住你。”老嫗遙望著那碑林,率先開口道:
“而對於關外那片百里大漠,你若是有何事想問,可以在這裡問我。”
你這是守關的態度嗎?而且剛才對那普通鎮民,不是挺霸氣的麼...喬木有些難以理解,怎麼這老嫗態度一下子就大轉彎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種細枝末節,思索片刻之後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從哪學得《武聖靈犀訣》,與武聖人或者武極會有關麼?”
老嫗明顯一怔,很意外喬木口中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
“我練的不是《武聖靈犀訣》,我與武聖人或者武極會沒有關係。”
“若你是想問我為何鎮守此關,這其實是我個人的意願罷了。”
“沒練《武聖靈犀訣》,怎麼會與我有直覺感應?”喬木追問。
老嫗目光幽深,沉默了片刻,但並沒有往下細說:
“喬老先生,這個問題與那片大漠無關。”
“你是難得的高手,進入那大漠或許也有一定的生機,所以我只是想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但這並不是你打探我底細的理由。”
“你想幫助一個進入大漠的老人,卻又為何阻擋鎮民闖關?”喬木再問。
“這自然是因為那片大漠很危險,是一座生命的禁區。”老嫗淡淡道:
“常人入內,可以說是十死無生,你這樣的高手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當然不論你去與不去,我也攔不住你。”
“說說這大漠具體危險在哪?”喬木再問。
“這大漠雖然只有方圓百里,比不上九州西邊的莽荒大漠,但這麼多年以來進入大漠的人,幾乎都迷失在了其中,有去無回,這是一座天然的迷宮。”
“除此之外,也有類似‘陰兵過境’這樣的流言,據說深入大漠的旅人,有時會撞見面白如紙的陰兵集結,聽見號角聲的幻覺...”
喬木點了點頭。
這些話,似乎也與道真說辭相契合。
“你說這安息關擋不住真正的高手,這意思是說在我之前,尚有其他高手闖關?”喬木再問。
“不錯。最近的一個闖關的高手,名聲倒也顯赫,你或許也聽說過。”老嫗說道:
“木劍散人陸燕北,其人劍術已臻化境,能在聽潮樓的‘技榜’排名第三十,單論劍術或許能入天下劍道前十。”
“其人尚有一名號稱‘龍爪’胡涵的高徒,近年來在中州倒是頗有名氣。”
“嗯...那麼,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劍謫仙呢?他是否也闖過此關?”喬木再問。
老嫗面上明顯有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劍謫仙是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武夫,在她這種上了年紀的武夫面前,名聲自然是如雷貫耳的。
“這我倒是不知。”她說道:
“以劍謫仙為首的天下前十高手,是在異人戰爭後十年,也就是如今的三十年前失蹤的,而那時尚無這安息關。”
喬木若有所思點頭,然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曾聽人說,據說當年的十萬官兵並未死絕,至今還有人困守在大漠中的安西城內...作為安息關的守將,你可曾聽說過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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