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府城百餘里外,有一座陽門府城。
陽門府城也是西南州的一座大城,雖不及臨河府城,但也是西南州罕有的大城。
這座府城被羽王軍圍城半月,終於告破。當地府主於城破之日拔劍殺盡妻小之後自刎,以身殉職。
陽門府城之內,內城區一角,一座宅子裡。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小吏費勁地抬起水缸,將宅子大門堵得嚴嚴實實,又將門窗緊鎖,忙得渾身大汗。
“爹,有必要這麼謹慎嗎?”旁邊一個妙齡女子說道:
“這羽王的軍隊,乃是撥亂反正的王者之師,是要推翻朝廷的,我聽說他們軍紀嚴明,尤其是為首那個羽王,名聲頗好,斬殺了多名為禍鄉里的大妖呢。”
“你懂什麼,我看你還是太年輕了,什麼都不懂,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中年小吏擦了擦汗,又從角落抽屜裡拿出一尊神像,將家中神龕上的雲霄宗神像換下。
“爹,你手裡怎麼有羽王軍裡羽化教諸仙的神像?”女子的聲音裡有驚喜:
“難道你也終於覺得,這羽王才是撥亂反正之人,咱們西南州的雲霄宗諸仙不是好東---”
“閉嘴,慎言!”中年小吏將雲霄宗的神像仔細擦好,放在角落抽屜裡,才開口解釋道:
“這是你爹我深謀遠慮,早就考慮到城破這一日了,提前買了羽化教的神像,都準備好了。”
“這兩派神仙打架,教義之爭,咱們凡人還能摻和嗎?”
說到這,門外卻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中年小吏朝自家女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都不敢作聲,縮在一起。
砰砰砰,木門被敲響了。
“老鄉在家麼?”門外的人口中是明顯的陽門府當地口音:
“我們是羽王軍,不會害你。沒別的事,就想問問你們聽沒聽說過黃金鄉的傳言?”
屋內寂靜無聲。
門外羽王軍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走遠。
又過了片刻,直到門外再無聲音,屋內那妙齡女子才長吁了口氣,小聲道:
“爹,是羽王的人----”
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傳來冷笑聲:
“果然有人。”
下一刻,但聽砰的一聲巨響。
緊鎖的大門轟然倒塌,門後的水缸也被砸了個稀碎,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走了進來。
“羽王軍辦事,閒雜人等都走開!”臨進門前,大漢還嚎了一嗓子。
可左鄰右舍別說有人出頭,早就一樣門窗鎖緊,哪有半點聲音?
“府主已經殉職,你這小吏怎可獨活?”大漢冷笑道:“昔日你為狗官奔走收稅時,可曾想過今日?”
“軍爺...”中年小吏連忙賠笑:
“稅是朝廷收的,我只是個混口飯吃的小吏罷了,也是平頭老百姓一個啊....”
而此時站在旁邊的妙齡女子卻看著大漢的面龐,仔細辨認一番後失聲叫道:
“你是....外城的趙二狗?什麼時候成了羽王軍?”
“認出我了?可惜晚了。”大漢嘿然一笑:
“昔日你們對我愛理不理.....你也是狗官一個,都是一丘之貉,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說完,他大手抓向妙齡女子,五指用力,將女子身上衣衫都撕爛。
“你你你你....”中年小吏哆嗦著衝了過來:
“敢動我女兒,就從我的身上跨過去!”
“呵,好一個父女情深!那我自然要成人之美。”大漢獰笑一聲,又伸手將中年小吏一把推倒,整個人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爺就試一回蓋澆飯是什麼滋味...”
說完,大漢一把將中年小吏身上褲子撕開:
“你們不是父女情深嗎,今天我就讓你們親上加親!”
正雞飛狗跳的時候。
一杆長槍洞穿牆壁,精準沒入大漢頭顱,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牆上。
一個戴著面甲的青甲女將從門外走來,不動聲色將那把長槍拔下。
父女二人驚魂未定,仔細瞥了幾眼走進來的女將之後,女兒忽然驚撥出聲:
“羽王?”
來人並未多話,轉身就走,只是臨走之前稍稍停步:
“我羽王軍雖然軍紀森嚴,但西南州戰事日久,難免有害群之馬,你們還是多戒備點吧。”
說完,羽王已經邁出門去,消失在門外。
臉漲得通紅的中年小吏另找了條新褲子穿好,嘟囔著罵了句:
“什麼狗屁羽王...”
“這會兒出來裝好人來了?燒殺劫掠的都是軍中害群之馬,而你仍然軍紀嚴明,名聲無暇。”
小巷子外。
羽王與她身邊一名黑袍女將靜靜站著,將這埋怨聲聽在耳中。
不是她們偷聽...實在是聽力敏銳遠超常人,這種小聲埋怨也能聽見。
“這個小吏,救了他還不知道感謝...”黑袍女將皺眉。
“讓他罵。”羽王聲音平靜,毫無一絲波瀾:
“既然稱了王,手下兵卒犯的事,自然我就得擔著。”
“亂紀兵痞也罷,刀兵災殃也罷....說一千道一萬,我這個所謂羽王,都難辭其咎。”
“還是羽王大度,器量非同常人。”旁邊黑袍女一臉星星眼。
周圍其餘士卒也紛紛面露崇敬之色。
羽王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世人對武夫的認知,畢竟她本就不是純血人族。
這樣一個空前強悍的西南州武道巔峰高手,甚至能夠在西南州這片妖物橫行之地,力敵大妖,自然名聲顯赫。
所以羽王這樣的絕世猛人,單單靠自身的武力,就能在軍中打下極高的威望。
更不用說羽王為人謙遜,心念蒼生,多次力斬為禍四方的大妖,不知從大妖之口救下了多少山民。
“誇獎的話我早已聽膩了。”羽王雖然戴著面甲,看不清表情,但聲音卻一如既往清冷,如山間深潭波瀾不驚:
“兼聽則暗,兼聽則明。多罵我兩句,我還能更清醒點。”
羽王越是如此謙遜,身邊將士越發覺得此人虛懷若谷,簡直像是個永遠理智的聖人。
別說辱罵,私底下這些士卒口中還都是溢美之詞。
等了許久羽王也沒聽來罵聲,似乎微微有點失望:
“我有些倦了。”
“玉鯉。”羽王吩咐身旁的黑袍女:“若查到有黃金鄉的傳言,再來通知我。”
說完,羽王轉身入了城主府歇息。
只是關上房門之後,她卻並未休息,而是靜靜站在門旁,側耳傾聽府邸之外街道上的動靜。
她的聽力遠超尋常武夫,五感敏銳,想聽一聽軍中有沒有不一樣的聲音。
堂堂羽王,都快將整個西南州打下一半了,自然人前盡是阿諛奉承話。
那麼在她剛才一番暗示明示之後,這些軍中下屬是否有別的聲音呢?
羽王側耳靜聽許久,才聽見有下屬議論起了她的名字。
“好想當羽王的狗啊...”
“兄弟,你不對勁。羽王奮戰至今,撥亂反正,就是為了西南州不再有獸奴,我輩凡人不必再給雲霄宗的靈獸做牛做馬,而你居然說想當羽王的狗?簡直不為人子!”
“所以羽王的狗還是讓我來當吧。”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羽王在暗地裡聽得眼角抽搐,萬萬沒想到人後的議論居然是這樣的...
“你們在狗叫什麼?”此時傳來一個女聲呵斥。
這聲音羽王很熟悉,正是常伴羽王身邊的副官,玉鯉。
“羽王都說了,偏聽則明偏聽則暗,她想聽見的是批評的聲音,而不是聽你們在這裡發癲。”
“有空在這發癲,不如多出去打探一下黃金鄉的訊息。”
“若能找到最近名聲遠播的黃金鄉,我等羽王軍也能好過許多。”
被玉鯉這麼一呵斥,周遭幾名義軍也都走遠,議論聲也終於休止了。
羽王心中微微有所感慨,這玉鯉,是陪伴她最久的心腹,確實對她的心思很瞭解,已經猜到了羽王的目的,讓她頗有點感動。
心念到這,便聽見府邸之外玉鯉小聲自言自語道:
“羽王怎麼老是暗示我們明裡暗裡去辱罵她?難道她是那種越被罵越興奮的人?”
“嘶.....原來如此,這樣就解釋得通了。”玉鯉恍然大悟:
“為了羽王,我要找城中父老多學點羞辱人的髒話。”
羽王:?
待到府邸之外終於沒有聲音之後,羽王卻微微嘆息一聲,將臉上的面甲摘下。
面甲之下的羽王面如美玉,雙目銳利堅毅,有一種女子少有的颯爽英氣,與西山村那一日的青黎虛影如出一轍。
事實上,羽王自然不是什麼越被罵越興奮的那類人。
她只是心中空虛而已。
“這些時日以來,我屢屢行善,入山為民除去為禍鄉里的大妖;打下多座城池,吊死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
“我治下軍紀嚴明,於民不說秋毫無犯,也算是規矩森嚴。偶有亂紀的兵痞,不論他此前功勞多大,都會秉公處理。”
“百姓感激我,士卒崇拜我,將官敬畏我....”
羽王伸手握拳,按在自己心口,像是要緊緊攥住自己的心臟,喃喃道:
“他們越是如此敬重崇拜我,我越是心裡頭空虛啊....不值當的。”
“畢竟,所謂撥亂反正的羽王,只不過是個仙門走狗罷了。”
羽王軍,羽化教。
他們高舉反抗大炎朝廷與雲霄宗的旗號,在西南州燃起了燎原戰火,響應者無數,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已經席捲了半州之地。
然而作為起義軍領袖的羽王,卻知道所謂羽化教的本質是什麼。
“百姓們以為,這是一場神仙打架、是超越生死的教義之爭,是反抗大炎苛政的撥亂反正之爭....”
“而這些,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啊。”
羽王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只感覺絲絲疲倦湧上心頭。
羽化教,供奉的同樣是雲霄宗諸仙,不過是換了一個馬甲而已。
兩教相爭,一來是雲霄宗為了對付手握人王劍的炎太祖,削弱大炎王朝氣運。
二來嘛.....一場席捲西南州的戰爭,必然會激發仇恨,會讓兩教都催發出狂信徒。
所以,羽王對此心知肚明:
“哪有什麼撥亂反正啊,這場戰爭並無意義,不過是雲霄宗換了一個名字而已,無論戰爭勝負,西南州依舊是仙門的牧場。”
而羽王的百般雜念,也因此而起。
她知道內情,但不能說,還要作為仙門驅使的馬前卒,給這西南州帶來一場刀兵之災。
如果說雲霄宗是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那麼她這個羽王,橫豎也得算是個殺人無數的劊子手。
力榜第一?最強半妖?
不過是仙門雲霄宗的馬前卒罷了。
與凡人武夫相比,她是戰場上的無雙猛將。
與仙門相比,她只是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
正想到這,府邸外頭卻傳來腳步聲與敲門聲。
“羽王,我們打探到黃金鄉的訊息了。”說話的是羽王的心腹,玉鯉。
青黎重新戴上面甲之後,玉鯉便推門而入,手裡還拿著一份地圖,在桌面上攤開。
所謂的黃金鄉,是在十萬大山之中流傳已久的傳說。
西南州的人族,大多聚集在臨河府城、陽門府城等大小城池,依靠高牆與訓練有素的兵卒對抗妖獸。
如西山村之類的山中鄉村,其實數量不多。
這些山村要麼是躲避重稅、入大山自生自滅的山民,要麼就與西山村一樣,另有神異,另有強者庇護。
而所謂的黃金鄉,便是十萬大山之中的一個隱秘山村。
據說,大山裡的這座隱秘山村,有數之不盡的黃金,有人說這些黃金來源於江洋大盜入山躲避朝廷抓捕,有人說與前朝盜墓賊有關,此類說法眾說紛紜,並無定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黃金鄉之中,的確擁有海量的黃金。
而這,便是羽王的目標。
打仗不只要人命,而且也燒錢。
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亂世的黃金比平時還要珍貴,是妥妥的硬通貨。
玉鯉指了指地圖上的一點,解釋道:
“黃金鄉的所在地,便在此地的西北方向,大約有近百里路程。”
“我剛剛打探到的說法是,黃金鄉之中,據說擁有一塊點金石,可以點石成金,產生源源不斷的黃金。”
點金石?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未必會相信“點石成金”這種荒誕不經的經典傳說。
但羽王不一樣。
她是精衛一族的後裔,本就擁有尋常武夫看來不可思議的妖族神通。
所謂的精衛填海,更是比“點石成金”還更加荒誕,流傳更廣的神話。
其他人或許不相信點石成金,但她卻是信的。
“終於有黃金鄉的訊息了。”羽王點頭道:
“黃金雖然是俗物,但如今九州大亂,若能找到黃金鄉寶藏,不說改變西南州貧瘠現狀,自然也能改善民生...”
說到這,羽王話語卻停頓住了,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地圖裡:
“你說的黃金鄉,在這個地方?”
“對,就在臨河府城西北方向數十里的深山之中。”玉鯉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
“我聽說羽王的故鄉就在臨河府一帶,而且我等羽王軍的下一步目標,本就是奪取臨河府城。”
“不論先去黃金鄉,還是先攻打臨河府城,羽王這會兒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吧?”
衣錦還鄉這個詞讓羽王微微沉默。
“那便..先去黃金鄉吧。”羽王道。
“羽王可是近鄉情怯了?”玉鯉淡笑道:
“難道羽王更想先取得點金石,再帶著點金石衣錦還鄉,讓昔日鄰里父老一享恩澤?”
“還是羽王考慮得周到,這西南州都快成囊中之物了,也依舊心境沉穩,依舊疾惡好善。”
疾惡好善這個詞,如同一根細小而堅韌的尖刺,讓羽王微微刺痛。
“恭維的話,不必再提了。”羽王聲音稍稍大了點。
“我可這不是恭維-----”玉鯉話說到一半,卻見羽王面甲之後的眼光泛起冷意,心中疑惑之餘,也只好閉口不再提。
“我今日有些倦了,也還要為前往黃金鄉做些準備,你先下去吧。”羽王淡淡道。
待到玉鯉離開,羽王獨自一人坐在房中,只靜靜盯著桌面上的地圖。
她指甲輕輕點在地圖之中,臨河府城以西的西山村位置,眼光一時複雜。
疾惡好善這個詞,用來形容槍聖,倒是剛好。
數十年前的槍聖,是武林中難得表裡如一的君子人物。
昔日槍聖視她如己出,撫養她長大。
那麼她自然投桃報李,視西山村為故鄉,在槍聖死後扛起了西山村的大旗,庇護一村之地。
只是後來雲霄宗以西山村民為質,而她也自甘成了仙門棋子,成了羽王。
所謂羽王,便是仙門的馬前卒,是在西南州挑起一場無意義的戰爭,讓西南州生靈塗炭的劊子手。
而青黎,其實便是在西山村親友的安危,與一州之地的百姓性命面前,選擇了前者。
戰爭不是兒戲。
一將功成萬骨枯,既為羽王,那麼自然要動手殺人。
這兩月以來,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上的人,可是相當不少。
而她私底下行善積德,除妖救人,誅殺兵痞這些作為,其實無關大局,只是做點善事求得片刻心安而已。
“羽王可不是什麼疾惡好善的大善人,只是個偽善者罷了。”她輕輕摩挲著獸皮地圖上西山村的位置,良久無言。
今日她殺了一個兵痞,救下了城中小吏父女。而這只是她為求滿足自己,而做的小善。
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因這場大亂而死的人又有多少?
如果青黎是一個普通的起義軍領袖,那麼她大可不必背這個鍋。
但她心裡什麼都清楚,也確確實實作出了選擇....作為仙門馬前卒,她自覺難辭其咎。
玉鯉說她近鄉情怯,其實不準確。
她不是近鄉情怯,而是雙手染血之後,自覺再無顏面見村中父老。
“留在村中的一道分魂,似乎消失了...西山村不知有何變故...”
“罷了,先做好身前事吧。”青黎目光重新堅定:
“黃金鄉,點金石...不知有何神異之處。”
雲霄之上。
道子羽山與其餘兩名修士,正在飛回宗門的路上。
羽山顯得很淡然,而他身後其餘兩人,則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畢竟....百頭靈獸盡皆戰死,道子羽山也失去了一頭烈雲虎,明明是對付一群凡人,最後也沒成功,讓那喬家人成功離開。
宗門的事情沒辦妥,還損失不小,他們自然不安。
只有為首的羽山很淡定:“不必多想,此事已經功成,那幾個凡俗武夫是死是活其實不重要,羽王那邊才是要緊的,宗門的事務已經辦妥了。”
“羽山師兄。”旁邊修士忍不住問道:
“那羽王為何如此重要?我等的損失可不小啊。”
羽山看了他們兩眼。
“也罷,事到如今,告訴你們一點內情,也未嘗不可。”
“你們可曾聽過,精衛填海的傳說?”
“上古時,有一個名叫精衛的神女,溺死在了東海之中。”
“溺死之後,她的魂魄化為精衛鳥,每日銜著石頭與樹枝,誓要填平東海,永世不息。”
“關於精衛填海的傳說,還有另外一種。”
“精衛後來遇海燕而生子,生雌狀如精衛,生雄如海燕....”
兩名修士聽著羽山說完,都是一頭霧水,不太明白這道子為何突然講起民俗故事來了?
“如果我說,這精衛神鳥,是真實存在的呢?”羽山微笑道:
“傳說中的精衛神鳥,是神女精衛死後魂魄所化,最初的精衛鳥立志銜木石以填東海,海若不平,填海不止。”
“而她魂魄所化的精衛鳥,甚至還能生育,誕生出新的精衛鳥後裔。”
“你們聽明白了麼?”
“這精衛神鳥的天賦神通,便是死後留下的魂魄可以化虛為實,甚至還能生育、誕下後代,這不就是死後化妖復生嗎?”
“東海不平,精衛永不休止,換言之,便是執念若不滅,魂魄可以與世長存啊。”
“傳說中最初的精衛鳥,活了足足數萬年。直到數萬年後滄桑鉅變,上古時的東海枯竭,最初的精衛鳥才死亡。”
“這不就是我輩修仙者畢生所求的,一種長生不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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